白水跟我都是一愣,似乎感覺到哪里不對,尸鸞又是仰頭振翅一聲清鳴,黑色中,遠(yuǎn)處天邊一團(tuán)漆黑的東西慢慢的散開。
黑門被催現(xiàn),泰龍村恢復(fù),所有活物被拘回?
我腦子里都是亂轟轟的,看著柳仙雙腿的鮮血,白水臉上翻滾著怒意,伸手將骨壇拿起。
隨著白水手撫過,壇女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全身發(fā)軟的趴在地上,絕美的臉上帶著無比的懼意,嘴里不停的喃喃道:“黑門,黑門——”
“怎么回事?阿得呢?”我急忙沖過去,柳仙都被拘了回去,她雖說已死,卻也勉強(qiáng)算是活物肯定也被拘過,剛才柳仙說過,阿得在骨壇里。
“云舍,云舍!”壇女似乎猛然驚醒,死死的抓著我的手腕道:“是游婉,是游婉,她掌控了泰龍村,當(dāng)年的事情又要重現(xiàn)了,她瘋了,瘋了!”
“阿得呢?”我想將她拉起,卻發(fā)現(xiàn)怎么也扯不起來。
壇女就這樣趴在地上,雙眼靜靜的看著白水手里的壇子,無神地道:“我只知道突然一瞬間,有一股強(qiáng)大的吸力好像要將我撕裂,我眼前就是一黑,最后只感覺柳仙一把將游得塞進(jìn)了壇中,跟著緊緊抱住了我,我穩(wěn)住身子后再睜開眼,卻見柳仙已然被釘了蛇尾困在一間地下室里,她痛得很,卻依舊執(zhí)著的斷尾沖出地下室。我眼前全是血,全是血——”
她雙手發(fā)抖,似乎極為害怕,我緊緊握住她的雙手,她雙眼這才回了點(diǎn)神色,輕聲道:“柳仙沖出地下室,叫了游婉的名字,卻怎么也沖不出泰龍村,跟著一個男人出現(xiàn),好像隔著空推了柳仙一把,她就沖了出來,可那股吸力一直跟著我們,吸得我全身都痛,好像都要碎了一樣,柳仙不停的流血,一直聽到那一聲鳥叫,那種吸力才松了一下,跟著我們就落到了這里。”
說完,她似乎又想起那股恐懼的力量,趴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白水將壇子抖了抖,先是阿得倒了出來,我連忙抱住,卻見他依舊昏睡,跟以往沒什么變化,跟著黑色的禍蛇也涌了出來,卻被白水一把撈了回去,他想了想復(fù)又將阿得也塞了進(jìn)去朝壇女道:“你先休息吧,云長道既然將你們送了出來,就不會再被拘回去了。”
我卻還沉浸在那種劇痛之中,壇女形容的那種恐懼我能理解,真的好像有個巨大的吸塵器,要將我連人帶魂一塊吸回去。
如果不是尸鸞那一聲清鳴喝退那股力量,加之有白水心頭血鎮(zhèn)住,只怕就算我在千里之外的江北,也被拘了回去。
黑門到底是什么東西?為什么會有這么恐怖的力量,又是誰催現(xiàn)了黑門?
不過從頭看來,云長道將我引到何家,除了想讓我見證何家毀滅,似乎也是想讓我避開那恐怖的力量,要不然尸鸞不會一直跟在我身邊。
只是尸鸞今晚才找到我,而跟著黑門就被催現(xiàn)了,時機(jī)如此之好,難不成就是云長道催現(xiàn)出來的?
腦子里一片混亂,白水眼里翻滾著怒意,抬頭靜靜的看著夜空,冷哼道:“泰龍村!”
那一聲冷哼里,似乎夾著無數(shù)的恨意。
白水身份成迷,可無論是龍虎山還是云家,或者說剛才的何必語,似乎都窺見一二,可他們似乎都不大相信。
何必語那不可置信的語氣,以及龍虎山要求他帶我上山一訪,明顯對他的身份還帶著疑惑。
不化龍的蛇,我并不知道這樣的存在,到底白水是化不了龍還是不愿意化龍,他都從未提過。
“該回去了。”白水看過天色,這才輕笑道:“估計你有得忙了,事情已然開始了。”
何家一夕之間斷了傳承,那些躺在地上的何家人隨著夜風(fēng)飄蕩慢慢的涌現(xiàn)出牲畜的特征,籠子里失血過多的畸形人有的還未斷氣,卻回天乏術(shù)只能等待死亡,可他們雙眼卻依舊平靜的盯著那些何家人,對我們的離去毫無感覺。
白水帶著我飛快的下山,半路還捎上了何必壯,到了半山腰,何必壯取車,卻將他娘交給那位勇叔:“何家已經(jīng)不存在了,您帶我娘離開吧。”
那位勇叔老淚縱橫,卻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抱著何必壯他娘,其中的故事我連開口問的勇氣都沒有了。
越野車剛剛啟動,就聽到轟隆聲響起,無數(shù)牛羊牲畜帶著夜色瘋狂的沖過木柵欄朝著山頂沖去,那成群的牲畜不分種族齊步朝山上涌,漫山遍野,更別說堵了整條山路了。
何必壯先是一愣,推手想下車,可愣了一下卻無力的趴在方向盤上,將頭低了下去,身邊的金毛低低嗚咽,緊緊的貼著我,似乎也在害怕。
遠(yuǎn)處突然傳來慘叫聲,還有著不甘心的怒吼以及牲畜的叫聲,空氣中淡薄的血腥味似乎更濃了一些。
白水低聲道:“江北造畜何家,最先將人化牲畜倒賣婦女孩童起家,后又強(qiáng)行配對牲畜以牧畜為主業(yè),可傳承這么多年,對于原本的行當(dāng)并沒有放下吧。那院墻下面埋的尸骨只是一部分吧,還有多少尸骨被喂了魚或者牲畜?何家當(dāng)年為了續(xù)傳承,又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何必壯沒有說話,趴在方向盤上的身子顫抖不已。
山頂慘叫聲不斷,山路還不停的有牲畜沖上去,雞鴨牛羊,狗貓豬鵝,成群結(jié)隊,絡(luò)繹不絕。
一直到天色微亮,山路才空了下來,到了山底時,朝陽初上,卻映得原本青翠的山谷池塘翻白一片,滿滿的都是死魚,腥風(fēng)一路吹到了車?yán)铮伪貕阎皇敲榱艘谎郏僖矝]有說話。
“黑門到底是什么?”一直到了江邊上了渡船,被江風(fēng)一吹,我從何家的事情中微緩過來,這才問白水。
他卻也只是搖頭:“沒有人知道黑門是什么,但卻知道十分恐怖,傳聞無人生還,每次出現(xiàn)卻又引得人齊聚,畢竟那里面可是有死而復(fù)生的奧秘,再恐怖又有什么關(guān)系?”
人心就是這樣,比如何家,如果他們不想放火奪魂植,就不會放出那些冤魂,更不會被那些被害死的冤魂感化自己供養(yǎng)出來的地母畜神圖騰,也就不會變成牲畜,同樣不會被后來的牲畜沖上去吃掉。
何家傳承這么多年,有著這么大的基業(yè),他們想的并不是如何積善,卻只是用這些錢來造孽。
一直到了過了江,路上開始慢慢聽到何家的新聞,卻只是說牲畜發(fā)怒咬死了何家人,剩下的人決定轉(zhuǎn)讓何家所有產(chǎn)業(yè),一半作慈善一半分給剩下的人。
江北何家真的沒有了,云長道所求不過就是如此。
何必壯一路都撐著,就算連夜開車都不閉眼,一直到秦姑婆院子里,他卻是直接撞開院門沖了進(jìn)去,跟著拉開車門下車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再也沒有出來。
夏荷整個人跟沒有骨頭一樣趴在窗戶邊上,秦姑婆也只是靜靜的站在屋檐下。
我將只黏我的何必美抱回房間,對她有著絲絲的愧疚,收了她的鳴蛇頭骨,她化畜護(hù)身護(hù)著我,沒有救回何意歡不說,整個何家雖說罪有應(yīng)得,卻也是慘滅,她也還是只金毛。
“你碰到泰龍村的人,無論說什么都不要理會他們。”秦姑婆等我忙完出來,才朝我道:“今天一早警察記者都去調(diào)查了,一日之間,整個泰龍村都恢復(fù)了,房子跟以前一樣,人都是那些人,連養(yǎng)的蛇都還在。”
我聽著只感覺冷汗直流,想到柳仙斷尾求生,以及那股子恐怖的吸力,沉聲道:“我外婆——”
“我不知道,現(xiàn)在行內(nèi)人敢進(jìn)泰龍村。”秦姑婆臉色發(fā)冷,看著捧著骨壇出神的白水,朝我輕聲道:“泰龍村那些人的尸體我們都見過,陰河祭祀人臉蟲,引來冉遺之魚現(xiàn)出黑門,黑門對誰都是個未知,可死而復(fù)生的人,還能算是人嗎?”
秦姑婆話音一落,卻突然抬頭看著院中央,白水更是一步跨到了我身邊,全身呈緊繃之勢。
“嘿嘿。”一陣嘿嘿的笑聲響過,跟著一個干瘦的老頭猛的出現(xiàn)在院中,他旁邊還站著一個穿著圍裙搓著手的人,兩人正中一只長著絕美女人臉的兔子正晃蕩著耳朵飛著。
這正是那食味和嗜謊鬼,以及訛獸,只是這三怎么聚在一塊,還出現(xiàn)在這里?
“回來了。”嗜謊鬼話最多,干瘦的臉朝我們露著同樣干巴巴的笑:“蛇禍又要開始了,你們怕嗎?”
我猛的驚醒,好像這三出現(xiàn),都是在泰龍村一把火被燒之后。
而且食味還將七叔公家的人抓來包了人肉餛飩,那嗜謊鬼更是我在泰龍村附近碰到的,而訛獸也是出現(xiàn)在蘇三月家。
這三明顯就是跟泰龍村有關(guān)系啊!
“嘿嘿。”嗜謊鬼看著我,瞄了瞄我的小腹:“那小東西還得多久才出來啊?我們快撐不住了!”
我正要問他們撐什么,訛獸頭頂?shù)亩涿偷囊怀椋拖Я耍澄赌樕弦猜冻鰬忠猓戎e鬼眼珠子一轉(zhuǎn)還想說什么,卻也跟著消失了。
一個想法突然涌入我腦中,這三不會也是被拘回泰龍村了吧?
難不成當(dāng)初他們就是從泰龍村跑出來的?
那我該怎么辦,想到那股劇痛,還有不知道回去會如何的泰龍村,心底突然涌過強(qiáng)烈的懼意。
白水臉色微動,轉(zhuǎn)身緊緊抱著我:“你我血肉相纏,就算黑門開,也拘不回你。它敢拘你回去,我就將整個泰龍村再滅一次!”
而肩頭的尸鸞輕輕啄了我一下,似乎表達(dá)自己的存在感。
“阿舍。”我心正微微一安,卻聽到一聲輕喚從院外傳來。
抬頭一看,卻見游婉穿著我?guī)x開泰龍村那天的衣服,直挺挺的站在院門口,朝我輕聲道:“跟娘回家吧,你外婆和阿得都在家里等著你呢。”
她那臉上的笑意,看不出半點(diǎn)瘋癲,可明明輕熱的語氣,卻讓我害怕得連心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