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不讓自己朝那些方面想,畢竟那些都只是恐怖小說的橋段。
人肉包子骨頭湯,實心餛飩人皮面。這種事情在現實中應該不會發生,而且殺人剁骨在我熬湯的這個月,我知道是個多么大的工程。
我們村雖是個小村,但也有四五十戶人口,就算一戶只有一個四十歲以上的也有四五十個吧,這么多人運進餛飩店再剁成餡似乎有點難度。
反正也沒什么人來喝湯,我干脆就又盛了兩碗湯,給那兩個聊天的老人端過去:“兩位,這是送的。”
那兩人正議論著呢,見我送湯,也是一愣,我朝沒人的店里努嘴了努嘴:“你們是捧場的老客戶了,一人送一碗,我也聽你們說說稀奇,連剛才的也不收錢。”
吃人嘴短,那兩人先是朝我道了謝,其中一個儒雅的頭發灰白的老人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坐下:“你一個小妹仔剛接手碰到那餛飩店開張,也是吃虧。你是外地人吧?是聽到剛才泰龍村人失蹤的事了?想聽個新鮮?”
我摸了摸臉,知道頂著這張臉也沒人認得我,反正臉皮嫩也好,笑著問怎么回事。
“這泰龍村啊,是我們鎮上的一個大村,可大有來頭。”有人聽灰白老頭立馬來了精神。
所謂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其實說的也可能是我這種人,我在泰龍村長大,除了知道叫泰龍村之外,就知道村子里靠養蛇為生。
可眼前這兩位大老爺卻不一樣,居然能尋根問底,并能結合分析,說得頭頭是道。
泰龍村之所以叫泰龍村,是因為唐中宗時期有祥龍降身落入村中,當時許多人親眼所見,上報地方后,朝廷認為這是祥瑞之兆,由官方改成了“泰龍村”,并且還發了一塊地碑給泰龍村,建了蛇仙廟,這些事都在地方志上記著。
我說奇怪,既然降了祥龍也應該叫“神龍廟”、“龍王廟”之類的啊,怎么就建了蛇仙廟呢?
可灰白老頭說,當時建的就是蛇仙廟,可能是那祥龍是蛇仙所化。
不過近代也沒幾個人記得這名字來頭,但泰龍村多蛇,蛇為小龍,加上村子以蛇為生,這不是就蛇養人嗎,不是泰龍是什么。
不過泰龍村也奇怪,村子三面環山,外戶遷進去似乎總會有怪事發生,據說經常夢見大蛇纏身,有膽小的就搬走了,膽大沒搬的,會突然暴斃,一經檢查卻是被蛇纏死的,反正怪得很。
所以這么些年,村子里都是那么幾十戶人。
這我沒聽過,感覺有點造謠,但也不好打斷人家的話頭。
“這泰龍村最輝煌是在二十年前,當時村子專門賣蛇的叫云長道,在村子里收蛇蓋飯店,五湖四海都有人過來喝他的蛇羹嘗鮮,帶動鎮上都生意火爆,那時沒有人不知道云長道的,見了他都得叫一聲云老板。”灰白老人喝了口湯,搖頭輕嘆道:“他做的蛇羹啊,比秦姑婆這湯都好喝,那時廣東香港那邊好多大老板專門開豪車過來請他,他都不肯走,當時連官面上的人物都對他相讓幾分,改革才開放他這是帶動地方經濟發展啊。”
我沒想到云長道還真有那么輝煌的時候,可既然這么說的話,他有大把掙錢的機會不要,留在村子里就只是為了人蛇共種了。
“后來云長道老婆被蛇纏,老爹被蛇咬死,他心灰意冷也不知道去哪了。”老人說到這里唏噓不已,看著面前的湯碗都沒了興致:“據說是因為他殺蛇太多,得罪了蛇仙,泰龍村也再也沒了蛇,就自己養蛇,那味道,還不如秦姑婆這湯呢。”
“這也是活該!泰龍村在沒養蛇那幾年里,不做事依舊有錢得很,一個個跟大爺一樣,后來養蛇那投資也是嘩嘩的,整村人也跟著搞,完全不愁賣。”對面的黑臉老人似乎心里不大舒服,冷哼一聲:“我們村當年想跟著搞啊,我滴乖乖蛇種貴得很,還要技術,養不好就死,問泰龍村的人一個個牛皮哄哄的,說我們養不活。后來請了專門的技術人員,養活了居然找不到銷路,最后硬是沒搞成。”
“沒搞成好。”灰白頭的老人嘆了口氣,朝我道:“你個小姑娘記住,蛇有靈,殺蛇要遭報應的。你看泰龍村,先是村長一家死光,又是遭了火災,那些逃出來的人吧,年紀大一點的全部突然失蹤,派出所統計了一下,不多不少,剛過四十的都不見了。”
我立馬來了精神,問這是怎么回事。
“我兒子在派出所上班,我才知道點的。”灰白老人臉帶榮光,謙虛的笑了笑,然后小聲地道:“這事詭異得很,遭了火災后,這泰龍村的人要不就去住鎮上來了,要不就奔娘家去了,可一個個的也沒見多傷心,花錢也沒多省,問他們是怎么起的火,一個個也說不清楚,好像在隱瞞什么。”
我聽著這就奇怪了,火是何叔放的,潑了油,明顯就能看出來,故意縱火是大罪,何叔也死了,村里人也沒必要隱瞞啊?
“還有啊,這么大火災,政府說要補助,給他們換個地方建房子,他們都不要,一定要回老地方建,這政府建的不要白不要,你說怪不怪。”黑臉老人搖著頭,臉色沉重了:“更怪的是,一村子人住得這么散,卻一個個的都突然失蹤了,有的半夜睡在床上突然不見了,有的說是上個廁所就不見了,有的出去就沒回來,更奇怪的是,有一個在親戚家吃酒席,吃著吃著,旁邊的人轉身給他敬酒卻發現他不見了。”
我聽著似乎好像是那些人憑空消失了一樣,看著灰白老人道:“大概失蹤了多少人啊?”
“一共七十六人,多不?”灰白老人臉色沉重,將碗里的湯喝完:“這事啊,上面要壓下來,怕引起恐慌,你們也別出去亂說,現在上面正派人來處理這事呢,安頓好村子里那些年輕人,據說要分散遷走。”
兩人說到這里,唏噓不已,都在猜測這些失蹤的人去哪了,但那些猜的無非就是蛇報復啊,或者惡鬼抓啊,要不就是說泰龍村有詛咒啊之類的,也沒什么干貨。
等他們走了,也沒人來,我正準備關店,卻聽到嘻嘻的笑聲,跟著那個旅店的老板娘居然直挺挺的站在店門口。
她雙眼發直,口里流著涎水,朝我嘻嘻的笑著:“蛇娘子,蛇娘子——”
我猛的感覺不對,知道她這是被什么上身了,正想著,卻見一條長長的東西在老板娘那高隆的胸口掃動著,瞬間明白是什么東西了。
一手立馬握住湯勺,我靜靜的盯著老板娘,如果那東西有什么動靜,直接對著老板娘胸口的那截蛇尾砸去。
“不惑為柱,天命血祭,耳順骨燃,從心所欲必填溝。”老板娘卻并沒有進店門,只是站在那店門口嘶嘶的講著:“泰龍不是龍,蛇仙并非仙。化血燃骨滅傳承,冤魂追根種斷絕。”
“嘶!嘶!”老板娘說完,抬頭朝我嘶嘶的笑道:“蛇娘子,蛇娘子,救人救已救蛇子!”
跟著她扭著腰身,慢慢的轉過頭,大步的走了。
在她背上,一條蛇尾輕垂著掃動,而一張巴掌大的臉從她后頸竄出來,卻又飛快的不見了。
我冷汗都出來了,巴蛇骨洞空了,可我也沒想到人頭蛇怪他們居然就這樣明目張膽的跑到人群中來了。
它借老板娘說的話,前面的我沒聽清楚,可最后那句我卻聽明白了。
連忙打了個電話給帥哥,然后對著手腕低叫著白思的名字。
昨晚出事后,白水雖然走了,可他肯定會留下點什么給我防身吧,白思跟我伴胎而生,呆在我身上最好不過。
白思從手腕處抬頭瞄了我一眼,又一言不發的埋頭鉆了進去。
知道她在就好,我關了店門,等著帥哥的車。
結果帥哥一來,聽說我要去泰龍村,立馬搖頭道:“那地方邪門得很,千萬不能去。”
平時見錢眼開,連巴蛇骨洞都敢下的他,這次怎么加價都不肯去了,一腳油門就跑了。
我想了想,反正也不急這一下,收拾了東西回秦姑婆院子里。
讓白思幫我叫了白水過來,結果白水聽了人頭蛇怪帶的那幾句話,臉色發沉地道:“這事我知道,這些失蹤的人全部都在蛇仙廟的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