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行朗沒有跟上救護車,而是靠坐在蘭博基尼的車身旁,寂靜無聲。
感受著嚴邦剛才的坐姿,也感受著嚴邦離開前的殘存氣息。
哀傷過后,便是片刻的空白。好似曾經的一切,都變成了過眼云煙。
軀體像是被抽掉了靈魂一樣,只有機械維持生命的呼吸。
封行朗似乎已經不聽到耳際聒噪的聲響,也看不清那些在他眼前奔奔走走的身影……
有幾撥人走過來詢問他狀況,見封行朗只是寂靜無聲的坐著,便都走開不再打擾他。
直到警車刺耳的鳴笛聲,才將他從記憶的深淵中拉了回來。
或許是久坐的緣故,封行朗爬起身時,明顯有些吃勁兒。步伐也踉踉蹌蹌,跌跌撞撞。
摸索到身上的手機,欲撥打出一個電話時,最終還是改為發出了一條信息。
此時此刻的封行朗,一句話一個字也不想說!無論任何人!
【白默,去醫院料理你邦哥的后事!】
發出這條信息之后,封行朗便關了手機,然后踉踉蹌蹌的走出了御龍城。
……
封行朗消失了兩天兩夜。
這兩天兩夜里,發生了很多的事。
趕去醫院處理后事的白默,抱著嚴邦的身體,哭得死去活來。
在醫生讓他做決定:是否要立刻取出嚴邦后腦勺里的鋼針時,他又哭了!哭得幾度昏厥!
如果立刻取出扎進嚴邦后腦勺里的鋼針,嚴邦便很有可能直接死在手術臺上;
但如果不立刻取出,也只是在拖延和加重病情……因為那時的嚴邦已經毫無知覺和身體的機能反應。
根本就無法做決定的白默,發瘋似的讓人尋找封行朗;可幾乎把申城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能找尋到封行朗的蹤影。
似乎沒了封行朗這個主心骨,一切都變成一團糟。
最終,下決定立刻給嚴邦動手術的人,是白老爺子。
一句‘這應該也是封行朗的意思’,便打消了其它的不同意見。
封行朗發給白默的那條信息,正跟白默在一起的白老爺子是知道的。不難看出:封行朗已經知道嚴邦傷情,更清楚他這一回兇多吉少。
封行朗消失的這兩天兩夜里,有人擔心,有人焦躁,也有人不滿。
在嚴邦出事半個小時后,河屯便得知了消息。
“義父,我去醫院看過嚴邦的傷口。從鋼針扎進去的部位來看,即便鋼針能被取出,最好的結果,也只能是個植物人了!除非……有奇跡出現!”
“植物人?那就是死不掉了?”河屯不滿的哼聲。
“其實跟死……也差不多的!”
“安藤這個老家伙,下手也不利索點兒!竟然搞出個植物人來?!”
“我覺得嚴邦極有可能會直接死在手術臺上!”接話的是邢十四。
“那最好!那種變態的東西,就該死得透徹點兒!”
河屯煩躁的揮了揮自己的手,“老十二,怎么還沒阿朗的下落?申城就這么大的地兒,阿朗能去哪里?”
邢十二搖了搖頭,撇著嘴淺哼:“一個人要是故意的想把自己給藏起來……還真不容易找!估計嚴邦的死,真的是傷狠他的心了!”
哐啷一聲,河屯砸掉了手邊的茶盞。
“阿朗這是要做什么?他有什么可傷心的?擺脫了一個糾纏他自己的禍害,不好嗎?!”
“義父……那我再出去找找!”邢十四識相的先行離開了書房。
……
從袁朵朵那里得知嚴邦重傷住院的消息之后,雪落連忙帶上大兒子封林諾趕到了醫院。
當雪落看到手牽著嚴無恙默默的靜立在重癥監護室玻璃門外的Nina時,她眼圈瞬間就紅了。
從嚴邦后腦勺取出來的鋼針,足有四五厘米長;
手術是成功的,但結果差強人意:嚴邦還是沒能醒過來。
面對情緒失控的白默和豹頭他們,醫生只是說還要多觀察幾天。等待七十二小時之后,再進行重復測試!
可Nina卻從醫生那里問到:嚴邦醒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從醫學上講,重癥監護室里的嚴邦,已經瀕臨腦死亡的邊緣!因為他的腦組織部分受損,或許他永遠都不可能蘇醒過來!
面對嚎啕大哭的Nina,無言安慰的雪落,只是陪著她默默的掉著眼淚。
“傻豹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林諾小朋友沖過來質問,捶打著墻壁的豹頭,“大邦邦怎么會傷得這么嚴重?你都沒有好好保護大邦邦呢!”
雙拳溢血的豹頭,抱著質問他的林諾,泣不成聲。
“你別只顧著傻哭啊?究竟是誰把大邦邦傷成這樣的?我親爹呢?我親爹又哪里去了?他不是說這兩天都陪著大邦邦的嗎?”
小家伙看了看被推送進重癥監護室中的嚴邦,著急的拍打著豹頭的腦袋。
“是山口組!是安藤那個老不死的狗東西!老子不為邦哥報仇,誓不為人!”
丟下這句兇神惡煞的話后,豹頭便沖了出去。
“諾諾……”
才三歲的嚴無恙,并沒有因為自己差點兒失去親生父親而感到悲傷。
或許他對生物學上的父親嚴邦,也只是眼熟而已,并沒有太深的感情。
默默了看了一會兒哭泣中的媽咪,在聽到林諾的聲音后,便連忙朝他奔了過來。
他握著林諾的手,仰著頭盯看著他。
“諾諾……Lego……Lego!(樂高玩具)!”
嚴無恙從不叫封林諾哥哥,每次都直接喊他諾諾。
“不可以!無恙,你親爹受了很重的傷,你要乖乖留在醫院里照顧他,知道嗎?”
林諾有些吃勁的抱起三十多斤重的小無恙,讓他能看到玻璃窗里面的嚴邦。
小家伙只看了一眼,便不在多看。
“無恙要玩Lego!”
“不可以!”
林諾幾乎以吼叫的方式厲斥著只想著玩的嚴無恙。
“諾諾,無恙弟弟還小,不要對他這么兇!”
這些天來,雪落能感覺到自己男人的異常,但卻沒有想到后果竟然會是這么的嚴重。
后來,雪落從邵遠君口中得知:嚴邦當時是昏死在丈夫封行朗懷里的!
那是一種什么樣的痛徹心扉?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情同手足的好兄弟一點一點兒在自己懷里斷氣……
也知道了老安藤因為得力手吉田的死,要在嚴邦和丈夫之間二者選其一……而嚴邦選擇了自己死!
雪落沒有像河屯那樣滿申城的去尋找丈夫封行朗;
而是選擇了默默的等待!
她相信丈夫獨自舔舐完自己的傷口之后,會回到她們母子三人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