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諾小朋友這番充滿希冀的提議，再一次擰疼了封行朗的心。

封行朗這才意識到：兒子對叢剛的喜歡，并不是一時的突然想起，而是叢剛早已經(jīng)生根在小家伙的心目中，不會被忘記。

“那條沒規(guī)沒矩的毛蟲子有什么好看的？”

封行朗不動聲色的拉著長音：“我看他八成又跑到什么地方野去了！就愛搞神出鬼沒的！”

“親爹受了這么嚴(yán)重的傷，我覺得大毛蟲一定不會離開的。”

小家伙歪著腦袋分析，“我想大毛蟲之所以沒來看親爹，應(yīng)該是大毛蟲自己也受傷了。”

兒子林諾所分析的，又何嘗不是封行朗正郁結(jié)于心的呢！

叢剛雖說桀驁不被馴服，但每次他封行朗深受重傷時，叢剛幾乎都會伴在他的身側(cè)。

可這些天來，封行朗一丁點兒也沒有感覺到叢剛的存在。應(yīng)該是真的離開了。

至于他是以什么樣的方式離開的，那就不好說了。

也許就如衛(wèi)康所說的那樣：那漫山遍野的山林，都被散上了叢剛的骨灰。永遠(yuǎn)的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這一刻的封行朗，到是希望自己能像兒子諾諾這樣，童真的相信叢剛還活著。

是活在他封行朗的心中么？

“大毛蟲應(yīng)該是藏在家里偷偷摸摸的一個人養(yǎng)傷呢，就像上次那樣。他不想讓我們知道了擔(dān)心他……”

小家伙還在繼續(xù)分析和判斷著。可每說一句，都如利器一樣直扎親爹封行朗的心。

但睿智如他封行朗，只是接下來的一句話，便成功的將話題給岔開了。

“行了，你別惦記大毛蟲了，先想想你明天上學(xué)的事情吧。你媽咪可鄭重其事的說了：從明天開始，你不上學(xué)也得上學(xué)，上學(xué)也得上學(xué)……要不親爹現(xiàn)在幫你補習(xí)點功課吧？”

這一問，一下子就把林諾小朋友給說蔫了，帥氣的小臉也跟著愁擰了起來。

“親爹，親兒子不要上學(xué)嘛……都快放假的啦！”

小家伙眉頭皺皺的，“再說了，親爹受了傷，媽咪又在保胎妹妹，你說親兒子哪有心情去上學(xué)啊？！”

這理由，還是很充分的。而且還相當(dāng)?shù)娘@孝順。

其實小東西上不上學(xué)，封行朗到是沒什么意見，能多多的陪伴著兒子的成長，封行朗到是更為樂意。

只是妻子雪落一直堅持著要讓兒子林諾從明天開始上學(xué)，而且還不容小東西狡辯和質(zhì)疑。

“親爹覺得吧，親兒子還是乖乖去上學(xué)比較好。你媽咪要是發(fā)起火來，親爹都扛不住的。再說了，你媽咪肚子里懷著妹妹，生不得氣的。乖兒子，你就委屈點兒，乖乖去上學(xué)吧！”

小家伙不滿的抿了抿嘴巴，“親爹，自從媽咪懷了妹妹，你越來越護著她了！都快不喜歡親兒子了！”

“哪兒能呢！”

封行朗低頭親了親小家伙不滿的小臉，“你是親爹的心頭肉，媽咪和妹妹也是！”

“那你說說：你最愛誰？”小家伙不依的非要做個比較。

“這人呢，對弱者都是會更同情一些的。媽咪跟妹妹是女生，你說親爹是不是更應(yīng)該多愛護她們一些呢？！”

封行朗睿智的反問，一下子就緩解了兒子的逼問。

“行了，親兒子就允許你多愛護媽咪和妹妹一些啦！”

“乖兒子真懂事！來，讓親爹好好親一個！”

或許是自己并不快樂的童年，讓封行朗更為耐心細(xì)膩。那滿溢的泛濫父愛。

父子倆愉快的溝通暢聊，被上樓來的嚴(yán)邦打斷了。

嚴(yán)邦是來看封行朗的。隔天就會過來。但關(guān)切的電話每天都有。

知道這個時間點林雪落在午睡養(yǎng)胎，嚴(yán)邦上三樓陽光房的時候，格外的放輕步伐。

“大邦邦……”小家伙歡快的叫喚著嚴(yán)邦。

“又纏著你親爹呢？”

嚴(yán)邦直接在趴在封行朗懷里的小東西拎抱起來，“今天又不是上學(xué)日？”

“干嘛又提上學(xué)？大邦邦，我都不要喜歡你了！”

“哈哈哈，諾小子，你這么怕上學(xué)呢？”

嚴(yán)邦用他粗曠的胡須蹭親著小家伙嫩嘟嘟的小臉，“這點還真隨我！大邦邦小時候也不愛上學(xué)！”

“你什么時候愛過學(xué)習(xí)？少教壞我兒子！”封行朗嗤哼一聲。

“這你還別說，老子還真有愛學(xué)習(xí)的時候。”

似乎這個話題勾起了嚴(yán)邦的話匣子，“為了能跟你暢快的用中文交流，當(dāng)初我可是猛學(xué)狠補了幾個月的中文！又是口語，又是書寫，把那幾個中文老師都快折騰死！”

封行朗斜了嚴(yán)邦一眼，沒接話。

“大邦邦，那里之前都說什么話的？英語嗎？”小家伙好奇的問。

“法語！Je t‘a(chǎn)ime，Je t‘a(chǎn)dore！”嚴(yán)邦飆出一句法語。

林諾小朋友懵懵的，崇拜的追問：“大邦邦，快告訴我，是什么意思？”

嚴(yán)邦沒有說話，而是朝躺椅上的封行朗瞄看了一眼，“你親爹懂的！讓他告訴你吧！”

“親爹，親爹，快告訴親兒子，大邦邦剛才說的那句法語是什么意思？”

小家伙追著閉目養(yǎng)神中的親爹封行朗。

封行朗微微瞇開了雙眸，橫了嚴(yán)邦一眼之后，淡聲道：“就是你必須去上學(xué)的意思！”

“啊……壞嚴(yán)邦！你好討厭的！”

小家伙哼哧一聲，“記得不要在我媽咪面前說了！不然我媽咪非得逼可憐的我去上學(xué)的！”

“放心，我只會對你親爹說！”嚴(yán)邦意味深長的看向封行朗。

“嚴(yán)邦！要是沒什么事兒，你可以走了！”

封行朗拉下俊臉逐客，“去多陪陪你自己的兒子！別讓他跟你一樣，從小缺愛，長大變態(tài)！”

“還真忘事兒了……”

嚴(yán)邦湊近過來坐下，“條子逮著卡斯特了！不是上回我們放走的那慫貨！”

封行朗眼眸瞬間銳利了起來，緊聲問：“那吉田呢？”

“還沒消息！不過他想帶著曼涅悄無聲息的離開申城，怕也不太可能！畢竟曼涅現(xiàn)在可是通緝犯！”

“曼涅是通緝犯，那吉田呢？為什么不通緝吉田？！要不是他個狗東西，老子會受這么嚴(yán)重的傷？！”

更讓封行朗憤怒難平的，應(yīng)該是叢剛的死。如果沒有吉田的后來出現(xiàn)搭救曼涅，叢剛也不會死！

“這個吉田……身份特殊！簡大頭的意思是，不太方便下通緝令！還說不能確定當(dāng)時襲擊我們的，就是吉田！”

嚴(yán)邦厲罵一聲，“你說這它媽的不是放P么！”

封行朗沉默了。他清楚衙門向來的作風(fēng)。

“不過你放心，他們白道的不行，可我行！”

嚴(yán)邦安撫著事情凝重的封行朗，“老子就來個黑殺黑！絕不會讓吉田活著離開申城的！”

“邦，帶我去見見這個卡斯特！” 封行朗冷聲。

“你見他做什么？”

嚴(yán)邦揚聲問，“該審的我已經(jīng)審過了，他都快被老子打殘了，是真不知道吉田他們的窩點！”

“帶我去見他！” 封行朗緊聲。

“好好好，你是我大爺！你說要見誰，老子就帶你去見誰！”

嚴(yán)邦立刻蹲身過來想托抱起躺椅上的封行朗，“抱著還是背著？”

“我自己能走！”

……

疼疼醒醒，袁朵朵折騰了大半夜都沒能安睡。

才把左腳觸地，那燒傷的皮膚就迸裂似的吃疼起來；就別說拖挪那條骨折的右腿上地去洗手間了。

是有引流袋的。但袁朵朵總覺得那是老年人才會用的。

嘗試了幾下之后，袁朵朵還是躺回了病床上。

想到安全的女兒豆豆，袁朵朵覺得自己所受的這些疼都值了。

可一想到白默說他會放棄豆豆和芽芽的撫養(yǎng)權(quán)，袁朵朵的心就莫名的哀傷起來。

自己從小就是孤兒，她真誠的希望憧憬著自己的兩個女兒能擁有完整的父愛和母愛。

聯(lián)想到兩個女兒要是跟了她這個媽咪，豈不是要從高貴的公主一下子轉(zhuǎn)變成灰姑娘了？！

那樣的心里落差，也不知道兩個女兒能不能承受得了。

在白家，她們有自己的公主房，有自己的兒童衛(wèi)生間，有自己的書房和玩具屋……甚至于還有她們的寵物室。養(yǎng)著小東西們喜歡的雪地松鼠，還有一些小兔子小狗。

要是讓她們搬去自己的小公寓，一共才三四十個平方的小屋，她們得多難受多擁擠啊。

高貴的公主要淪落成灰姑娘……袁朵朵的心一陣緊一陣的壓抑生疼。

看著一旁陪護床上鼻息微重的白默，袁朵朵默默的落著淚。

跟白默說自己不要兩個女兒的撫養(yǎng)權(quán)了？她真的說不出口！

她愛自己的兩個女兒，視如生命。她可以給兩個女兒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

可是要讓兩個女兒跟著她袁朵朵一起吃穿受苦，袁朵朵寧可忍痛割愛的將她們留在白默的身邊。

什么陪伴是最長情的告別，是父母對孩子最好的愛；

這些大道理，袁朵朵不是不懂！

可她就是不想兩個女兒過像她一樣貧困如螻蟻一般的生活！

永遠(yuǎn)伴隨著自己的卑微感！

可白默要是真放棄兩個女兒的撫養(yǎng)權(quán)……

要不，就把自己的那套小公寓給賣了，再厚著臉皮去跟雪落借點兒錢，給兩個女兒換一套大點兒的房子，盡量的讓她們住得舒服一點兒不受委屈。

袁朵朵想起了白默曾經(jīng)給過自己的那一千萬……要實在沒辦法，也只能用那錢了！

迷迷糊糊，疼疼醒醒，直到凌晨兩三點，袁朵朵才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