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小暖收下了她兩雙眼睛放射過來的恨意,繼續說道:“但是念在陳氏是受了家父的準許,姑且便饒過她,但是可以避重就輕饒了她持家無道卻沒有因為她占了個繼母的名份便將田產分給她的道理。”
“否則便會給村中各人開了家母主持不當只是家庭敗落,得到繼子財產然后瓜而分之的可怕惡習,紛紛效仿,最后誰還愿意為家庭努力干農活,多做貢獻呢?您覺得呢?”桑小暖向村長問道。
村長和里長都愣住了,這話糙理不糙啊,桑小暖明著是舉了個例子,但是任誰都聽得出來這個不指名不道姓的例子就是再說陳氏的。
“有理,絕不可姑息!”村長贊同道。
陳氏的臉一白,猛地站起來卻因為兩腿發軟,險些從椅子上摔下去。
“娘,你注意身子,別太生氣了!”桑小月焦急的幫著陳氏順氣兒,生怕她一下子背過氣去,桑小暖看了這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一眼,真慶幸他們成年了的是女孩,沒有成年的是男孩兒。
桑璟見到收效不錯對桑小暖欣慰的笑了一下,然后向陳氏補刀:“是啊繼母,錢財乃身外之物,我一個二十七歲的老光棍好端端的被你們奪去了安生立命、娶妻生子的田地我都不生氣,您倒是不嫌心累——和公理置氣生了病可不劃算!”
陳氏氣得七竅生煙,指著桑璟想要罵又罵不出來,桑老爹本來是想要罵他的,但是想到自己的兒子確實是老大不小了,村子里面像他這么大的孩子還沒有成家立業的就只有傻子和瘸子了。
桑老爹心里一愧疚,就沒往外罵。倒是桑小月一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鼓起勇氣和前半生未曾謀面的粗糲大哥打起了擂臺,只見她還待著少女特有的尖聲厲氣,對桑璟說道:“你先是氣病了爹爹不夠,現在還要來氣我娘嗎?”
小姑娘說完之后,一下子命很苦的樣子拉著袖子抹起了眼淚,邊抹眼淚還邊和上面坐著的兩個大人哭求:“請村長大人里長大人為父親母親主持公道啊。”
兩人正左右為難,不知道該聽誰的,便想要問問小姑娘剛才說的桑璟把桑老爹氣壞了是什么意思?
這時候桑小暖旁若無人的走向了桑老爹,桑老爹知道他的女兒要過來給他把脈了,手微微瑟縮了一下,只因為剛才桑小月確實夸大其詞了,他是氣得不得了但是也沒有到被氣病的程度,桑小暖當時便為他的小擦傷做了治療,那次的意外說是他自己作的也不為過。
“爹,您怎么不敢讓我給你診脈啊……”桑小暖哽咽道,“您一心偏袒妹妹和繼母,他們說的便是黑的也能成白的……女兒此生已經不求您還能念著和我的骨肉親情少些摳唆,我只是心疼哥哥……從小漂泊在外孤苦無依便罷了,一回來便要受到這樣的苛待和指責……您將他視為何物?”
桑璟聽著莫名的想笑,腦海里想起來之前桑小暖規勸他的樣子,對比之下便很好識破桑小暖現在作此姿態不過在和桑小月一塊比慘罷了,心中對這個妹妹是又佩服又無奈。
不知道的人便如里長和鄉長,她字字珠璣說的話八分真兩分假由不得別人不信。
村長一把老骨頭了,在議事堂里坐了這一上午,渾身難受之想起來走一走好好的喝杯茶,于是和里長又商議了一番,干脆道:“桑榮氏一番話說得很是有理,但——”
村長拉長了聲音繼續說道。“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和里長商議之后決定不再插手你們的家事,只是一點……這財產產的分割問題啊還是應該交由小璟自己來做決定,桑老弟已經年近六十該享享清福了,以后小璟你可要好好照顧你父親啊,可千萬別再讓他生氣了。”
陳氏不敢相信事情一下子居然會有這樣的翻盤,顫抖著站了起來,不敢置信地問道:“您說什么?讓桑璟來當一家之主?!”
“我反對!”陳氏情緒激動地指著桑璟和桑小暖他們罵道:“我相公還沒有死,你們這些個親生的兒女便想著來瓜分家里的財產,是嫌我們的壽命太長了嗎?!”
“繼母,您是不是有些神志不清了,胡言亂語什么?”桑小暖皺眉道,榮五郎卻將桑小暖拉了回來,勸說道,“小暖,她心情不好,別和長輩太計較了。”
桑小暖知道她唱黑臉,榮五郎在唱白臉,所以便斂了氣息事寧人。
眾人件事情塵埃落定,兩位老者坐了一上午了,此時起身活泛活泛腰骨之后也準備離開了。
“請二位留步。”桑璟趕上去說道,里長和村長相視一眼之后看向桑璟,不知道他還有什么事情要說。
桑璟道:“我不日便要再次回京,辭去又不知是多久了,家中的田產希望轉交給妹妹打理,以來她是小人親妹,二來妹婿此人為人忠厚老實,我也信得過。”
“哈哈,這便是你們梭鄉的家事了,村長拿主意吧。”里長在村長向他望去的時候將處理這件事情的權力全都交給了老村長,自己只站在旁邊聽個結論,認得最后是誰得了戶主的名頭便是。
村長到底是有長者風范,沒有和里長計較他把事情都推脫到了自己的頭上,而是圓滑的說道:“大事已了,小事便有你們自己做主吧,只是一點都要孝順雙親啊。”
雙親……?桑小暖和桑璟心中同時涌現了一股悲色。
但是村長都這么說了,桑小暖也做好繼續和陳氏打持久的攻堅戰了。
“愚婦今后一定盡心奉養父母,只要有我在便一天不會叫他們餓著。”桑小暖應承道,心里卻在想只是讓他們活下來而已,反正怎么活著不是活呢?
事情總算是有了一個了解,屋子里的人都送掉了一口氣,桑璟將從陳氏那里拿回來的田契交到了桑小暖的手上,囑咐道:“這下可要好好的保管,切莫再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