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小暖來這里以后一直都是用實際行動來告訴榮五郎她改變了,卻從來沒有說過這些話,只是因為這些幼稚的行為都不是她做的,而是以前的桑小暖的所作所為,她對于她所做的一切一點兒都不想背鍋。
現在好不容易榮五郎和她之間慢慢地有了夫妻之間深厚的情誼,看不見摸不著的一張隔膜還會時不時在他們喜樂的生活中出現,桑小暖有的時候總感覺他們之間似乎還是少了一點什么東西讓這張隔膜徹底消失掉。
她覺得那種東西叫做——心動,比起一穿越過來便有了丈夫撿了孩子,生活齊全,一下子人生中的好多大事都已經完成,自己尋覓愛人,選擇生育的權利也在同一時間被剝奪了。
她今天突然提起這些不是在抱怨上天的不公,也不是在責怪榮五郎的木訥和不體貼,而是覺得可惜,可惜沒能好好的談一場戀愛,這么快就淪為別人的下堂妻,終身為夫家的飛黃騰達而奮斗。
她桑小暖,圖什么呢?
道歉道著道著,她反而覺得委屈巴巴了,一轉頭給了榮五郎一個背影走了,徒留他一個人站在原地莫名其妙。
本來是以為桑小暖今天受了什么委屈,結果看這情形好像并不需要他的安慰,她自己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把自己給安慰好了。
傷春悲秋的情緒好像一下子就向她席卷來了,覺得悲觀和怨憤像一個導火索,把她心中難以言說的苦楚化作一堆噼里啪啦的燃料,一下子點燃了。
這段情緒不像炸彈一樣一下子就能把平靜的水面炸出一個坑,但是它像一塊泡騰片把桑小暖小小的心房都翻了個個。
“榮家人不待見我,桑家人怨恨我,桔樂誤會我,管梓玉不理解我,鄭風弋想要取代我,你們都怪我,而我又該去怪誰?”她把自己所在小小的黑暗的倉庫里,慢慢的哭了。
剛才從孫府里出來,她的心里就我這一股火沒有地方發泄,找不到由頭,本來想埋怨一下桔樂和管梓玉之類的“損友”,但是細想著人家也很可憐了,她并沒有什么理由去埋怨人家,于是這股氣就只能憋在她自己的心里。
她一直剪紙干活,粉飾太平,掩蓋心底下的真正不平靜,甚至用現在生活上的進步來給她自己進行催眠,沾沾自喜起來。
直到榮五郎出現在自己面前,溫柔體貼,細心善良的好丈夫,他本人就好像沒有瑕疵一般,對什么東西都無欲無求。
相較之下,桑小暖滿心思考的都是怎么樣才能掙錢,怎么樣才能拜托家人的壓力和剝削,帶著榮五郎和小包子走上人生巔峰,過上美滿幸福的生活。
可是,憑什么呢?如果把生命比做一輛有始有終的公交車,那桑小暖現在就感覺自己是被硬推上了一輛公交車,車上的人是她一輩要面對的所有的人,旁邊坐著的就是她此生的丈夫,本來應該是空著的位置,被設定好了一個叫做榮五郎的人,從此她的人生便被塞進了這個男人的一切。
她能不能不要這種生活,回復自由身呢?
答案很明顯,不能。女人在這里沒有發言權完全是一個男人的附庸。
她對這種不公平的生命充滿了不適應,并且把這一切的罪責都歸咎在了榮五郎的身上,她不知道怎么樣面對榮五郎了。
倉庫里,桑小暖觸碰到了倉庫里的門栓,她能夠打開門卻沒有面對門外一切的勇氣,她不想回到這個灰撲撲的世界,她想念自己家燈紅酒綠的城市了,想念方便自由潔凈的生活了。
“小暖,快出來,我們要回家了。”榮五郎不知道桑小暖為什么心情突然不好了,他收拾好了店鋪里的東西,準備關門了,桑小暖還是把自己鎖在了倉庫了不愿意出去。
“爹爹,娘親怎么了?”小包子抬起頭,肉肉的小手拉了拉榮五郎的袖子。娘親沒有在他放學回來之后把他抱在懷里親一親讓他很是不習慣。
榮五郎把小包子抱了起來,溫柔了眉眼說道:“娘親在里面收拾東西,一會兒就出來了。”
話剛說完,桑小暖便從里面走了出來,臉上還是掩飾不了的郁悶。
路過小包子身邊也沒有和他打招呼只是淡淡的說道:“我們走吧。”
榮五郎悄悄地再笑包子的耳邊說:“去和娘親一起走。”
小包子被他放下來了,但是他畏畏縮縮不敢上前,手還是拉著榮五郎的衣袖不愿意松開,榮五郎又是好言好語相勸了一番,小包子才有了一些動容,慢吞吞的放開了榮五郎的衣袖,向桑小暖走了過去。
“娘親,我能拉拉你嗎?”身邊的袖子被人碰了一下,一個稚嫩的童音在她身旁響起,桑小暖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不忍道:“好。怎么不行呢?”
小包子怯怯懦懦地拉住了桑小暖,在旁邊慢慢地跟著娘親的步子走著。
走了有一會了,已經看得到村子里面一片很大的蘆葦蕩了,小包子一雙小短腿走的很累,開口向桑小暖撒嬌:“娘親,能不能抱抱我?”
桑小暖硬生生地笑了,她道:“讓爹爹抱好不好?”
桑小暖送開了小包子的手,一個人繼續往前走,小包子愣愣地站在原地,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好像是被嫌棄了。
榮五郎快走幾步上前重新抱起了小包子,他很悶悶不樂,呆呆的趴在榮五郎的肩膀上看四周的風景。
小順子一個人背了兩個人的書包,只覺得秋高氣爽,寒冬也愜意。他對人情世故的了解使得他看待任何東西都有一顆明明白白的心,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甚在意。
“吃飯啊,發什么愣?”桑小暖指了指小包子的飯菜問道。
小包子看了她一眼,迅速低下頭扒飯,一口一口味同嚼蠟,他在想問題,想不到答案,所以一直發呆。
但是這個問題本來就不是腦子想不想的到的問題,而是到了時間便可以揭曉的時間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