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小暖覺得就算是病中的桔樂,也有一顰一笑傾城的動人之處,好像一個病西施一般,何況只是生個孩子,對于一個女人漫長的一生來說也算不得是什么正兒八經(jīng)的病癥。
她躺在床上朝桑小暖溫暖一笑,抱歉道:“對不住了桑姐姐,我這身子實在是不大好,不能起來招待你了。”
桑小暖搖搖頭,拍了拍她的手讓她安心:“你如今在這樣富貴的人家,身邊伺候打的丫鬟婆子要多少有多少,又有什么勞師動眾,要自己親自來做呢?何況你這身子現(xiàn)在金貴的很,你和肚子里的這一位都是寶,別人心疼都來不及,何來責怪。”
桑小暖說話的時候一直都直視著桔樂姣好的面容,她淡淡地聽著,嘴角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容,她不知道她在嘲弄什么,不管是什么她都可以當作看不見,在孩子生下來以前,桑小暖只想要把桔樂當成初次相見時那個可愛的桔樂妹妹那樣對待,而不是現(xiàn)在琢磨不透的孫家二少奶奶。
“姐姐不介意就好。”她慢悠悠地會過了神來,從嘴巴里面飄出來一句話。
“好了,我先給你把把脈。”桑小暖把手搭在了她的脈搏上,細細聽著。
孕婦的脈象都是如盤走珠,可她的脈象稍有遲滯,甚至不是桑小暖再三重新把了幾次脈,都感覺不到里面還有一個孩子。
一刻鐘的時間,好像有一個世紀那么長,她顫抖著手把手指從桔樂的手腕上拿了下來,額頭上的汗從頭發(fā)里面流進了眉頭,又和眼角擦肩而過,她終于忍不住把額頭上的汗擦拭了一下。
桔樂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好像已經(jīng)知道結(jié)局似的,兩顆黑珍珠一樣的眼珠子死死的盯住了桑小暖的眼睛,道:“我的孩子還有救嗎?”
桑小暖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不留痕跡的別了過去,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肚子,九個月大的肚子,已經(jīng)快到分娩的時候了,可是誰能想得到,身為母親懷了這么久的孩子居然根本就生不出來。
現(xiàn)在只有兩個結(jié)局,第一把孩子生下來,只是生下來也只是個死嬰,第二強行催產(chǎn),或許……她還能在小孩延期之前看一眼他睜開的眼睛。
“我勸你把孩子快些生下來吧,這樣……你還能看他一眼……”這句話一說完,她就有一點于心不忍,微微別過了頭,想要把眼眶里面的淚水咽回去。
只聽見桔樂清朗一笑,嗓音里又說不出來的克制和苦澀:“桑姐姐,我不能沒有他,你的讓他多活一些時日啊。”
桑小暖的微微吃痛,等她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手已經(jīng)被桔樂緊緊的抓住了,她瘦的像白骨精一樣的手指握住桑小暖的手掌的時候,桑小暖幾乎可以隔著皮肉感受到她指節(jié)的顫動。
“救救他,沒有他……我什么都會沒有的!”她微微用了力氣,像是在心里面對自己嘶吼,又像是一匹籠中困獸,對桑小暖發(fā)出了最后的哀嚎,桑小暖不明白,自己不是專攻婦產(chǎn)科的醫(yī)生,平安縣再小也有這方面的名醫(yī),她為什么不能讓別人來幫助她,而偏偏要找到自己呢?
這樣做的風險不是很大嗎?而且保孩子這種事情看天意,也看醫(yī)者的經(jīng)驗,她桑小暖的醫(yī)術(shù)再好,也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啊。
所以,她還是不得不狠下心來告訴桔樂:“對不起桔樂妹妹,這個忙我?guī)筒涣四悖氵是應(yīng)該找醫(yī)術(shù)高明的生產(chǎn)方面有造詣的醫(yī)者來幫你。”
“呵!若是有其他的辦法,我怎會苦苦哀求你?”桔樂變了臉色,自嘲又譏諷地說,“你以為我今天這個樣子都是誰害的?”
“誰害你?”桑小暖不知不覺地站起了身子,里桔樂有了幾分距離。
只見桔樂伸起了她的右手,擺出一個指頭來指向桑小暖,顫顫巍巍的卻不肯放下來,她的神情凄愴起來,好看的杏眼因為哭泣像微笑時一樣彎了,清澈的淚水從她的眼角流了下來。
“你啊……!都是因為你,他每天都出門去好遠的地方踏青,因為你……他才會跌下去!他……才會不記得我們,要不是對你念念不忘,他怎么對我無動于衷呢?”她的手放下去了,現(xiàn)在的桔樂整個人都是脆弱的,她緊緊拉著被子哭泣了起來。
房間里面只有她們兩個人,其他的人都在門外等著,這時候估計是聽到了什么動靜,居然有人推門想要進來,被一個丫鬟給攔住了,丫鬟說:“主子和大夫說話,你進去干什么?墨習!你聽到了沒有?”
原來是墨習,桑小暖嘴角勾起了一個自嘲的角度——原來是以為我欺負了他的主子啊。
桔樂的腦子不是很清楚,桑小暖覺得一定是喪子之痛對她來說難以承受,所以才會導(dǎo)致現(xiàn)在神智不清楚的亂發(fā)脾氣,無緣無故的對她抱有很大的敵意,她收拾收拾了東西準備離開。
“桔樂,你好好休息,會沒事的,管少爺和你都還年輕,你們以后還會有很多的孩子的。”
“你知道他在哪里嗎?沒有了孩子我會一無所有那句話……我不是騙你的。”桔樂的語氣突然之間恢復(fù)了正常,在桑小暖的背后冷冷的說著,好像是一句突然想起的警報聲,預(yù)告如果她現(xiàn)在就離開,便會錯過有關(guān)于管梓玉的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他已經(jīng)是有婦之夫了,便是以前,桑小暖也避諱著他的身份,何況是如今呢?如果不是他們兩個的身體有什么抱恙,她這種平頭老百姓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有機會踏一次孫家的門檻。
就算是不知道,又有何懼呢?現(xiàn)在又不是大新聞流通的網(wǎng)絡(luò)時代,少知道一點兒小道消息就會被別人鄙夷死的時候。
桑小暖輕聲道:“他是你的丈夫,他在哪里你知道就好了,和我有何干系?桔樂姑娘,我不欠你什么,也從未想過要欠你什么,懂嗎?”
“吱呀!”她還沒有來得及把門打開,門卻自己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