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夷青邪邪一笑道:“靖晅到底是沒有成婚的人,哪里知道女人血虧只要補血就好,哪兒還用得著止血?這止血啊,只要在當時止住就好了,你以為是你練劍的傷口嗎?不小心撕扯了還要再止血一回?”
寰瑞耳熱炭火上臉一般。
梗雪笑道:“夷青話多起來真是沒個忌諱!”
顏夷青也笑道:“公主定是酒喝多了,雖然不醉人,也不能喝恁多。”
孟靖晅拿下她手中酒杯,連手心都燒熱了,果是過貪。對眾人道:“我不知道又何足怪哉!只是夷青也有家室看顧起來了,倒要少些閑心咯。”
顏夷青道:“家事都是閑心,梗雪身子雖然好了,卻也不能多讓她煩神。”說罷,將梗雪素手牽進自己心窩道,“舊時不懂只顧在外為官,如今一劫才懂得不少,夫妻二人不過是你扶我我扶你啊。”
寰瑞眼睛亮起來道:“若是如此,恐怕生在帝王家真是種罪過。”
孟靖晅瞧她道:“寰瑞醉了。”
上得羊羹與胡餅,就著景致也算是吃了一頓別樣風味。又飲了一杯泉水,敘到傍晚才要辭別。
太陽西沉,碎裂的日光灑在假山的亂石上,不太真切。孟靖晅與顏夷青對著湖面聊天,寰瑞側身往假山上繞去,想瞧瞧這小園子的景致,到了山頂坐在斜出的一塊大石上,對亭子里的梗雪道:“姐姐也上來瞧瞧,平日都被這山擋住了,現在才看得真切,這日頭也是真好,一眼都能瞧見園子外面那家千杯居呢。”梗雪撇她一眼,把玩手里的酒杯,不大愿意上去。
寰瑞又道:“姐姐不要怕,你想必與我一樣病了多久就被關了多久,上來瞧瞧外面就當都去過了。”梗雪還是不答,寰瑞便咚咚跑下假山,抓起梗雪的手就往上拉,道:“姐姐跟我一起吧,上來說說話,我們兩個想必也是有緣的。”梗雪皺皺眉頭道:“你別拉我,我自己走,你小心掉下來!”
梗雪站上最高的石頭,看寰瑞又坐到那塊懸空的大石上,山下就是湖,她就站在她背后,只需要一把力氣,她就死了。死了以后呢?孟靖晅會知道,是她殺的。不,她可以說是意外,寰瑞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不不,她是皇儲,顏家會被滅門,如同自己一樣。
她捏緊拳頭,一張臉扭曲起來,寰瑞蕩著雙腿回頭對梗雪笑,迎著殘陽,光影之間,一顆淚痣楚楚動人,她只是個普通少女,就跟她一樣!寰瑞去抓梗雪的手,身子不穩往下滑,梗雪來不及反應右手一扯將她甩了上來,寰瑞無暇細想,頹坐在邊上直喘氣。
孟靖晅與顏夷青才瞅見此千鈞一發之際,轉個山就見兩人都毫發無損。瞬息之間,寰瑞看他因疾奔而垂落的須發在最后一縷暮光中恍然間有幾分深情難許,她抖著嗓子道:“我……我沒事。”
孟靖晅不說話,抓著她手發顫,將她扶起來,又聽她說:“我自己不小心,沒事了。你別怪她。”
孟靖晅一哽:“嗯。”
“我腿軟……”寰瑞小聲說道。孟靖晅一手圈住她。
顏夷青心下一沉,再看梗雪,有血沿著袖管淌下來,她死命抓緊袖口掩蓋,嘴唇咬得慘白,一嘆往前直栽,顏夷青趕忙抱起她回房。遙遙丟下一句:“武陵王,寒舍招待不周,此時不便久陪。”孟靖晅一腔火氣傾瀉而出:“顏大人好自為之!”帶著寰瑞便要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