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靖暄嘆口氣道:“過些日子她們就回來了,你得吃飽了才有力氣等啊。”
寰瑞一抬頭,烏亮的眼睛望進孟靖暄的眼里,美人痣也烏亮亮的,顯得她有些傻氣:“還能回來?”
孟靖暄道:“沒曾傷害過你就能回來。”
寰瑞若有所思,言下卻急道:“不,不……我原諒她們了還不行嗎?”
孟靖暄看她如此,放下手中的碧玉碗,抱住她,大手掌輕輕拍哄道:“你別急。吃飽了我帶你先去瞧瞧好么?”
寰瑞身子顫抖起來,聲音也抖得厲害:“瞧……瞧?”
一把推開孟靖暄,胡亂用水綠色的紗袖抹了一把眼淚,便要奔下床,還未走遠便跪下來吐了一地酸水,捧著肚子著實難受。孟靖暄拿過宮女端來的水,順順她的背,遞給她漱漱口,又叫宮女打掃了臟污。
寰瑞小臉蒼白,整個人如虛脫了一般軟綿無力,趴伏在孟靖暄懷里起不來,喘了幾口,又抽搐起來,兩條腿亂踢亂動,手下用勁緊拽著孟靖暄前襟,臉皺作一團憋著氣,孟靖暄見事不對怕她咬斷舌頭,又掐住她氣舍穴讓她張開嘴,寰瑞不比那時沉睡任人擺布,掙扎起來一口咬起他肩頭肉,痛得一糾。
孟靖暄深吸口氣:“忍著。”一把抱起來坐到榻上,一條胳膊圈住她,一條胳膊伸長按摩她雙腿,足有半盞茶的功夫,再往白皙的腳脖子上一掐,寰瑞“啊!”的一聲松了口,痛醒了。喘著大氣,一呼一吸之間只見她肚子癟了不少,進氣多出氣少。
這時太醫署的按摩博士趕到,孟靖暄將她平放在榻上,便要往外回避,寰瑞眼角帶淚,一只胳膊越過榻沿,抓住他衣角。孟靖暄只得站在榻旁,就看按摩博士執起她的腳丫子,或點或按或搓各個筋絡與穴位,再到腿上,背上,直折騰了半個時辰,寰瑞或臥或坐,滿頭虛汗。
孟靖暄也站了半個時辰,本是不該看她裸露的肌膚,他心中卻甚是憐憫,好好一個妙齡少女,被奸人害得恁般消瘦脫骨,若是普通人家的兒女早把爹娘的心都痛出一個洞來,哭瞎了眼睛的,不是說陛下不疼她,陛下哪里知道她一個小小人兒的心思與苦悶?高貴的身份,遠大的前途,她自己覺得是好是壞?她又想不想要?從沒有人問過她的,生來便比別人承擔得要多的多,人人都說那個位子好,哪有人管她是怎么想的?
按摩博士領了皇命,就住在上陽宮的偏房內,公主可隨叫隨到,小宮女便領著一干人安置去了。孟靖暄看寰瑞臉色好上許多,便坐在榻邊道:“舒服些嗎?”
寰瑞松開扯著他衣角的手,自己坐起來道:“我方才自己也覺得奇怪,現下著實餓了許多……”
孟靖暄聞言端來那碗溫熱的桃花粥遞給她,她身子虛,接過來的時候差點抖掉大半碗,孟靖暄見狀便與她端了,一勺一勺喂到她嘴邊,看她吃了一口,才道:“這候癥還得治幾個月,你得忍忍。”
寰瑞點點頭,靜默半晌,一碗粥也吃得見底,寰瑞眼巴巴地望著他,道:“我還餓。”
孟靖暄嘆口氣,道:“我知道你心里急著想快些好了去救她們……”
寰瑞低頭絞著衣袖,道:“能親自去看一眼也好啊。”
孟靖暄默了半晌,看她寂寂寥寥的樣子,出聲道:“我把采芹留給你,可好?”
寰瑞錯愕的瞧他,思慮一會兒,道:“不。”
孟靖暄道:“怪了,我方才見你挺喜歡他的啊。”
寰瑞低語:“我會……害了他。”
孟靖暄取笑道:“別胡說,怎么不見你害了我?”
寰瑞不由打了個冷顫,瞧著他,道:“我與他二人昏迷,他讓你留在宮中……怎的不是防備你?我若死了,你……”
孟靖暄見她心下甚是明白,便道:“你不要怪他,他也是為了你的。”
寰瑞雙手合十,望著帳頂,道:“是我罪孽深重。”孟靖暄無奈,也不知如何是好。
此時只聽小太監在外宣道:“太監總管云四海到!”卻不知又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