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書伏在地上，鮮血洇透了他的前胸。能逼人窒息一般的疼勁過去，剩下的只有勝于從前任何一次的平靜。
他定定的看著右手無名指的素面指環(huán)，他戴了十多年的戒指，摩挲過千萬次，由著它變成繩索牢牢拴住自己的一顆癡心。
卻不知，自己最寶貝的東西，在別人眼里廉價又卑微。殘酷的事實(shí)擺在眼前，清楚明白的告訴自己——你的堅(jiān)持都是笑話。
賀知書一點(diǎn)點(diǎn)褪下戒指，戴的時間太久，摘下來很難也很疼。但最后戒指能留下來的，也不過就是一道白而淺的痕跡。
他閉著眼將戒指遠(yuǎn)遠(yuǎn)一拋，除了硬物落地翻跳進(jìn)沙發(fā)底下的幾聲輕響，什么都沒留下。
賀知書躺在地上緩了很久才爬起來，去洗干凈臉，揉干凈衣服，去給小貓做飯。他覺得自己可能是真麻木了，木偶一樣端著針線，把碎的不成樣子的心縫縫補(bǔ)補(bǔ)。新三年舊三年，無非這樣過來了。
蔣文旭回家的時候賀知書正在客廳里看書，他就像沒聽見門口的動靜，只噙著一點(diǎn)安然滿足的笑意，慢慢的翻著書頁。
“小書。”蔣文旭被那點(diǎn)笑意迷暈了眼睛，再出口竟像飽含了十多年忍而不發(fā)的深情。
他說：“我回來了。”玩膩了的孩子終于回家了，余下的只有顆怕挨打罵的心。
賀知書輕輕放下那本簡媜的詩集，抬頭看著站在玄關(guān)沒有動步子的男人。蔣文旭手里還捧著一大束滿天星，眼神深情。
賀知書笑笑：“送我的？”他站起來去接花，被蔣文旭隔了一捧花吻在臉頰上：“當(dāng)然送你。老段的茉莉還沒開，我替你等著。”
賀知書不置可否，他接過那捧花，卻找不到花瓶裝了，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花瓶早就摔碎了。
蔣文旭看著賀知書抱著一大捧花傻傻的樣子心里覺得好玩，又覺得喜歡的不得了，甚至慢慢開始覺得看他無措的樣子有些心疼。
“你就先扔一邊吧，到時候我?guī)湍阕龀筛苫ǎ菀妆４妗！笔Y文旭笑著望他：“沒吃飯呢吧？我買菜回來的。”
這會才下午六點(diǎn)，賀知書自己的時候確實(shí)不會這么早吃飯。甚至不吃的時候特別多，最頂飽的就是那樣一把藥。
賀知書站在廚房門外歪著頭看蔣文旭做飯，小孩兒一樣的神情，時不時開口：“少放鹽…別放醋…魚不要放香菜啊笨蛋…”。
結(jié)果就是鹽放多了，手一抖又倒了不少醋，香菜也扔進(jìn)去一把。
“都怪你擾亂軍心。”蔣文旭笑著捏賀知書臉頰，接著又被手里單薄的觸感刺疼了一下。
賀知書轉(zhuǎn)身出去等，可不想今晚什么能吃的都沒有。
吃飯的時候三菜一湯，第一道在賀知書“指導(dǎo)”下做出來的菜誰都沒動筷。也是吃飯的時候蔣文旭發(fā)現(xiàn)，賀知書手上的戒指沒有了。
“你戒指呢？”
“我戒指呢…在哪兒呢？”賀知書學(xué)了下當(dāng)時蔣文旭回答時的語氣，竟笑了出來。
蔣文旭的臉色都變了，但很快就軟化下來，他看著賀知書手指上淺淺的印子，低低道：“小書，不要鬧，先戴上，等過了元旦我?guī)闳ヌ袅诵碌脑僬！?
賀知書放下筷子，緩緩道：“丟了的東西，我還怎么再戴上？”
蔣文旭心里打了個突，才開始覺得賀知書今天晚上做什么都讓他發(fā)怵。但蔣文旭不敢問了，他怕多說一句都會讓賀知書爆發(fā)。他從沒有一次這么清楚的覺得，賀知書心里是有很多從未宣泄過的委屈的。
賀知書不肯吃了，蔣文旭也沒了胃口。
蔣文旭坐著走神，他看賀知書收拾碗，看賀知書喂貓，看賀知書從沙發(fā)那邊坐下來認(rèn)真的看書。蔣文旭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他已經(jīng)錯過很久了。
兩個人也不知道干巴巴的坐了多久，直到賀知書進(jìn)了客房的浴室。蔣文旭反應(yīng)過來，他不敢逼賀知書再睡回去了，只能抱了枕頭來蹭客房。
賀知書出來的時候看著都已經(jīng)占好地方的男人皺了眉，并不欣賞一個人的無恥。
在蔣文旭看來賀知書這樣的模樣很好看，才從浴室出來，發(fā)絲還掛著水滴，臉被熱氣蒸的透著粉色。他臉小且白，皺眉的樣子并沒有多少威懾力。
蔣文旭下床去沖澡，不給賀知書趕他的機(jī)會。
賀知書自顧自躺下來，伸手關(guān)了燈。
他沒睡著，蔣文旭躺在身邊的時候還是很清醒的。他感覺到男人從后面抱過來，從自己的后頸親了又親，聲音低沉沙啞的喚：“知書，小書…”。
賀知書不知道沈醉說的是真是假，只是想想蔣文旭昨晚才抱了別人，現(xiàn)在卻在自己床上就惡心的要命。
賀知書掙了掙：“我困了。”
蔣文旭的手從賀知書睡衣下鉆進(jìn)去，從側(cè)腰一直摸到下：“就一次。”
賀知書輕輕喘勻了氣，低聲道：“一次都不許。”
蔣文旭笑著咬住賀知書后頸，聲音都模模糊糊：“我保證很溫柔。”
確實(shí)，蔣文旭徹底溫柔下來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能拒絕。他細(xì)致耐心又小心翼翼的吻遍了賀知書的胸膛，又用嘴先給下面的人做了一次，他在賀知書耳邊蠱惑一般，溫柔且低沉：“我以后不會讓你疼了。”
賀知書把頭偏過去閉上眼，我以后再也用不著你了。
蔣文旭進(jìn)去的時候賀知書嗚咽著吐了個顫音，蔣文旭馬上就停了，他想去開燈，被人攔住了。
蔣文旭親親賀知書的臉頰，忍的鬢角都濕了：“很疼嗎？
賀知書搖搖頭：“沒…沒事…”
蔣文旭緊緊扣住賀知書的手指，慢慢的和他完全在一起，但心里的空虛和隱隱約約不詳?shù)念A(yù)感仍然存在。
蔣文旭邊動邊親賀知書的臉，細(xì)細(xì)密密的吻，他說：“你不要離開我。”
賀知書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