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侍女連忙跪著爬退好幾步,頭磕在木板上不敢抬起來,身子抖得跟篩糠一樣,什么話也說不出,顯然還是害怕的。
“我讓你們滾出去,沒聽到嗎?”銀鈴還是不善的語氣,她一個半境公主,豈能讓兩個侍女任意擺布。
“公主,您若不想見到我們,也請讓我們服侍您穿了衣服,我們再……再走。”捧衣服那個侍女小心翼翼地說著,她當然不是怕銀鈴,是怕她的主人,若是主人知道他們兩個連服飾都沒給面前的公主穿戴好,她們一定就被無情拋棄了,她們可是好不容易才有資格留下來,暫時保住了命。
“我若不呢?你們還不出去!”銀鈴不想順從,她仍舊很生氣。
另一個侍女聽到她這樣說,也急了,跪起來爬回她腳邊,不停地磕著頭“公主,求您了,您就讓奴們服侍吧,不然……不然奴會沒命的。”她說這話時眼里竟然露出驚恐的神色,就像說的是什么極可怕的東西。
銀鈴嫌惡地把腳移開,不想與她靠太近,她被關那么多年,一時之間還是有害怕人觸碰的習慣,她疑惑地盯著地上的奴漸漸磕紅了額角,漸漸滲透出血絲來,很不明白她如此害怕的原因。
見她不說話,兩個奴都跪爬到她腳邊,把頭磕得咚咚響,就是木板,聲音上也聽得出力度極大,不像作假。
銀鈴雖然不想受制于人,卻也是心軟了,她正要打算答應她們,再從她們口中探聽消息,門口處傳來一陣響動。
紛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門被人從外面用什么東西吹開了,又過了幾秒,一雙底子極高的金絲繡邊黑筒鞋才率先出現在銀鈴眼中。
而后全身裹黑袍的尊貴男人才一點點闖入她的視線,男人長得不算很好看,有些秀氣,眼睛里透著溫潤,濃淡適宜的眉尖卻往上微挑,顯得輕薄,他進來沒有直接看銀鈴,而是朝身后做了一個手勢,然后他身后鉆出兩個彪形大漢,一左一右上前架起兩個侍女就要往外拖。
“不,,,不要,,,公主,求您了,公主,救命,,啊,,,”兩個侍女眼里的害怕凝聚成一塊,仿佛就在此時已經看到了死亡,再也顧不得尊卑禮數,手不斷撲騰著想抓住銀鈴的衣角,就差撲到她身上求她救命了。
“等等。”雖然不知道素不相識的兩個侍女為何要向她求救,可是既然向她求救了,她也忍不下心不去管。
尊貴男人這才饒有興趣地看向她,不阻止也不同意。
“既然是來給本公主穿戴,抓走干什么,還不過來。”這話是說給男人聽的,也是說給兩個侍女聽的。
侍女一聽有救,立刻掙脫大漢的拖拽,捧了床邊的衣服跪回她腳邊。
銀鈴單手撐著床沿,做出一副慵懶無害的樣子,一手不經意地粗略翻看了衣服,才抬頭對上尊貴男人的眼睛,毫不畏懼地直視他。
紅唇輕啟“本公主要換衣裳了,你等要偷看嗎?”
尊貴男人竟不見絲毫不悅,他微微頷首,道“失禮了,銀鈴公主。”然后帶了呼啦的一堆人迅速退出門外,倒是出乎銀鈴的預料。
“他是誰?怎么不像幻妖。”尊貴男人走后,銀鈴問出心中疑惑。
“回公主,他是這花幽境的大王子,也是未來的君王。他叫申魍。”托著衣服的奴看來還是個入世不深的女子,銀鈴對她們有恩,她便知無不言了。
不過另一個稍大的奴就沒那么好套出話來了,她看小女奴說太多,用手肘撞了她的手臂,示意她閉嘴。
然后自己說“公主,還是讓奴們為您盥洗穿戴吧,不然大王子真生氣了,就是公主您也喚不住他了。”
好大的口氣!
“呵,你個膽大妄為的奴女,本公主救了你是好心,問幾句話你也要管,是誰給你這樣大的本事呢,嗯~?”銀鈴突然一把掐住她下顎迫使她看著她的眼睛,讓她躲閃不得,從一開始她就看出來這女奴有問題了。
“咳……奴~,奴沒什么本事,奴只是想救自己的命。”她不敢用手去掰開銀鈴的手,就這樣被拖拽起來,像條任人宰割的魚,可銀鈴知道,這個奴女可不簡單。
“哼!”銀鈴看著她眼中毫不掩飾的冷淡,沒有尊敬,厭棄地扔開她,“滾去門邊等著,本公主不需要你這樣的賤婢服侍。”
被扔開的奴女抬頭神色復雜地看了她一眼,卻也沒多說什么,緩緩退到門邊,頭依然磕在木板上,看似恭敬順從實則桀驁不馴。
小女奴本也想退回去,卻被叫住。
“你留下,為本公主洗漱。”
“是。”她忙低眉順眼地上前去為銀鈴寬衣,初為奴女時,對主子要像對男人一樣三順五從,花幽境的大奴女都告訴她了,她也學的入木三分。
原本服侍那些宮廷內眷她覺得日子過得也還不錯,可是卻有大奴要她來服侍新入宮的君妃,若她辦不妥,就要被扔出花幽境,她自小在花幽境長大,對這里充滿了感情,怎舍得離開,而且她知道花幽境外是什么,若是被扔出去,必死無疑。
近幾年花幽境人數暴漲,花幽境的資源已經開始出現供給不足的情況,為了維持穩定,就要有人被扔出去,那些人多是無用之人,所以她不能成為無用之人,必須盡心服侍銀鈴,最好要讓她看中她,把她留在身邊。
“這里是王宮?”銀鈴一邊任由她幫她穿戴,一邊裝作慵懶不經意地問。
“是的,公主。”
“那申魍既是大王子又是君王,他為何會對我如此恭順?”
“這個奴不知,大王子他從來脾氣暴躁,今日對您用這樣溫柔的語氣說話,奴也是第一次見到。”
“那就怪了。”銀鈴自知從未見過申魍,若小奴說的話是真的,此人獨獨對她這般尊敬,便一定有所企圖。
“對了,你叫什么?”思緒收回,又打量了侍女一番,才想起來還沒個稱呼。
“回公主,奴叫愚。”愚畢恭畢敬地回答,語氣里聽著有些激動歡喜,花幽境里的奴女從來沒有人會問她們的名字,那些宮廷貴婦以前都叫她小奴隸,她的名字已經被她們漸漸忘了,如今還有人問她叫什么,她當然很開心。
“愚?”下人的名字顯示她愚蠢,可見她受了多么嚴重的封建等級思想毒害,這里的奴仆一定都受的是非人的待遇,沒有自由,沒有決定自己未來的權利,甚至生命都被主人牢牢握在手心。
銀鈴看著愚瘦小得幾乎弱不禁風的身子骨,不免有些同情憐憫。
思緒間愚已經將她裝束妥當,別看那上好的紗裙薄如蟬翼,穿在身上卻又十分寬厚,幾乎比得上以前她見過的父君的君袍,不過這大紅色紗裙穿在她身上絲毫不見違和,反而增添她幾分霸氣成熟的味道,像即將登基的女皇。
愚扶著她一步步走到門邊,銀鈴才瞥了一眼地上跪著的奴女,卻沒有叫她起來的意思,任愚開了門把她扶出去。
申魍一行人并沒有離去,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悠閑地喝著茶,看到銀鈴出來,眼里閃過一抹驚艷,眼珠子都看直了,銀鈴的嫵媚因著這紅裙全部顯露出來,自然讓在場所有人看呆了。
“堂堂花幽境的王子也是這般好色之徒嗎?你那眼珠子都要落到本公主身上了。”銀鈴不喜歡這個輕挑又有些紈绔的王子,更厭惡他看自己的眼神,那眼里全是貪婪和淫穢的渾濁。
銀鈴這一喝讓他終于自覺收回目光,可還是時不時偷看她。
“銀鈴公主,你說笑了,世上女子若是不讓人看,那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個美人呢,你這樣驚艷四座的裝扮奪得所有人的目光,才正說明你的姿容艷麗,真真是窈窕淑女啊。”申魍還在狡辯。
“哼,廢話就不要說了,你抓我來你這花幽境可不單單是為了讓我做客吧,你到底有何企圖?”銀鈴不耐煩跟他廢話,直奔主題。
“公主,話不要說的那么難聽,我們請你來不過是因為聽聞半境銀鈴公主天姿國色,想一睹芳容罷了。”申魍仍然一臉賤笑。
“呵,既如此,你們看也看了,那本公主就回去了。”銀鈴偏著頭說,沒有給他留面子的打算。
申魍上前一步,做出要攔她的舉動,實則手都要碰到銀鈴身上了,銀鈴厭惡地后退一步,躲過他的咸豬手。“哎~公主,既然來了,我花幽境還未好好款待公主,怎能讓您就這樣回去,那不是讓天下人笑話我花幽境盡不到地主之誼,沒有待客之道嗎?”
“請公主這邊請,本小王設了佳宴,公主你起來還未用膳吧,請。”申魍的手被躲過,悻央央收回來,又轉了個方向,做出請的姿勢,顯得紳士有禮貌。
“我倒要看你耍什么花樣。哼!”銀鈴身處別人的地盤,知道如今得要先弄清他的意圖,輕舉妄動不得,只得下了階梯,路過他身邊也不屑于看他,撂下這么一句話就一甩袖子往圓拱雕花石門走去。
愚連忙趕過去為她撈起石門上的珠簾。
申魍看了看房門口跪著的奴女,又看著銀鈴遠去的背影,嘴角的弧度險惡又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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