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和另外三位警察親自送他們?nèi)ジ浇忻奈逍羌壘频,美名曰是補償招待他們,但是一聯(lián)想起方旭曾經(jīng)說過的話,他們不得不懷疑郭延這樣的做法是不是別有用意,故意監(jiān)測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第一次被迫出差就遇上了這種憋屈事,那幾個龍華市的警察坐在他后面,眼神銳利,似乎要把他的后腦勺看出一個洞。傅文葉滿身不自在,加上車廂內(nèi)的氣氛靜謐得詭異,他不停變換著坐姿,始終內(nèi)能擺脫掉不舒適的感覺。他左邊坐著孟雪誠,右邊坐著蘇仰,這兩個人都像是被點了穴一樣,連呼吸都是微弱輕慢的。
傅文葉真的很想問問他們,到底是怎么做到這么淡定的!
在孟雪誠被傅文葉的屁股加小腿拱了十次之后,實在是忍無可忍,斜了他一眼,嫌棄地開口:「你身上安了個馬達?」
「靠!」傅文葉揣著雙手,歪著的屁股繼續(xù)歪著,但也不再動了,他瞪著孟雪誠:「你看看人家郭隊,出手就是五星級套房——你呢?連請下屬吃飯都是十塊錢一份的炒米粉!」
孟雪誠掰了掰手指,唏噓道:「沒辦法,每個月工資就這么點。何況儉樸是我國傳統(tǒng)美德之一,有什么不好的?你要理解我的用心,還不是希望你們踏踏實實做人,別太貪心別太飄。」
傅文葉循著孟雪誠的視線一看,赫然發(fā)現(xiàn)后視鏡上扣著一個微小的黑點,若是觀察得不夠仔細,就這半塊指甲的大小,誰都發(fā)現(xiàn)不了。他一拍大腿,配合地演了起來:「那我真是謝謝您了,咱部門吧,雖然也就那樣,但好歹人帥車靚?偙却谝粋長得寒磣——」
小花猛地打了個方向,車胎和地面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音,她干咳一聲:「抱歉,手滑!
傅文葉被嚇得差點跳起來,要不是蘇仰拉了他一下,估計腦袋早就裝上了車頂。他驚魂未定,喘了兩口氣,質(zhì)問道:「你們平時開車也這樣手滑的嗎?難怪龍華市的車禍頻率比我們高了兩倍。」
蘇仰碰了碰傅文葉的手背,示意他適可而止。
畢竟龍華市的警察看著不太正常的樣子,萬一這姑娘脾氣上來了,誰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十分鐘后,他們平安抵達酒店,郭延應該是提前和酒店打過招呼,他們一下車,酒店的人就過來接他們上去。
孟雪誠呼了口氣,確實是他小看郭延了。本來以為郭延只安排了小花盯他們,可現(xiàn)在看來,剩下那幾個人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郭延只給他們安排了兩間套房,小花將房卡分別交到蘇仰和孟雪誠手里:「不好意思,臨時只能訂到兩間房。」
兩間房?蘇仰看著這房卡,若有所思。
現(xiàn)在不是什么旅游旺季,酒店怎么可能沒多余的客房?郭延故意把他們兩兩安排在一起,應該是別有用意。
就比如……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避免不了的談話、交流。
看來這酒店房,也不是什么「干凈」的地方。
隨后,孟雪誠把目光投向蘇仰,蘇仰隱約察覺到他要說些什么,率先開口:「我跟傅文葉一間房!
孟雪誠:「?」
江玄青:「……」
傅文葉:「……」
傅文葉被三個人,六雙眼睛注視著,脆弱的小心靈正在瑟瑟發(fā)抖。
孟雪誠動了動緊繃的嘴角,用力擠出一個笑:「你也要看看文葉愿不愿意跟你一起住吧?」
傅文葉小雞啄米般點頭:「我愿意!」
他瞄了江玄青一眼,傻子才會跟江玄青孤男寡男共處一室!
江玄青出乎意料的平靜,他看向孟雪誠,淡淡地說:「看來我倆只能湊合一下了!
……
傅文葉一進房間就開始哀嚎:「**郭延,還派人監(jiān)視我們!這樣我們怎么——唔!」他睜大雙眼,眼珠往下移動,盯著蘇仰捂在他嘴巴上的右手。
蘇仰小聲噓了他一下,傅文葉點點頭,蘇仰再三確認傅文葉不會說話之后,打開手機備忘錄,在上面敲了一行字——
「別亂說話,房里有竊聽器!
傅文葉沒有半分懷疑蘇仰話里的真?zhèn),直接做口型,無聲問他:「那怎么辦?隊長知道嗎?」
蘇仰繼續(xù)打字:「他不蠢。」
傅文葉放下心來,閉上嘴安安靜靜換衣服。
蘇仰見他真的不打算說話,又遞上一行字:「也別太安靜,不然露餡了。只要別說案子的東西就好!
傅文葉比了個ok的手勢,盡量表現(xiàn)得自然,清了清嗓子說道:「還是臨棲好,這破地方,五星級酒店都這么寒酸!
蘇仰笑了笑:「就當是來旅游好了!
同時,蘇仰的手機嗡了一聲,彈出了孟雪誠的消息——
孟雪誠:有竊聽器,注意點。
蘇仰給他敲了個1,表示自己已經(jīng)知道。
傅文葉抱著枕頭坐在床上,金黃色的燈光落在他的發(fā)頂,心中乍然升起一個念頭——蘇仰提出來要和他一間房,是不是早就猜到房間可能有問題?為了不引起郭延的懷疑或者落下任何的把柄才這樣做?要是他真的跟江玄青分到了一間房,指不定會說些什么東西……而且就算江玄青告訴他有竊聽器,他大概率也會以為江玄青是在逗他玩。
在蘇仰眼里,傅文葉還是一個單純的小孩,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而且傅文葉甚少經(jīng)歷前線工作,他對任何事或者人的戒備心都比較低。雖然蘇仰相信江玄青不是那種沒大沒小,分不清場合就亂來的人,但是為了周全起見,他不得不這樣做。
外面有郭延的人盯梢,房里又有竊聽器,這一個晚上注定過得不安逸。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干脆早點休息,于是蘇仰問傅文葉:「你要不要先去洗個澡?」
傅文葉放開枕頭,白凈帶點嬰兒肥的臉蛋上浮現(xiàn)出一個復雜的表情,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蘇仰讀懂了他的顧慮,拿起手機單獨給傅文葉發(fā)了一條消息,上面只有三個字——「不至于。」
傅文葉長吁一口氣,拿著干凈的衣服往浴室走去。
即使這樣,傅文葉進了浴室后還是沒忍住把四個角落全翻了一遍,確定沒有什么隱藏的針孔攝像機之類的,才安心哼著小曲脫衣服。
在傅文葉洗澡期間,蘇仰又收到了孟雪誠的消息——
孟雪誠:郭延在警隊的記錄被人手動刪除了,秦歸花了點時間才在十年前的一份報告里找到了趙遠的名字,他原先是龍華市禁毒支隊的人。
蘇仰握著電話,思緒有點飄忽。趙遠是禁毒支隊的?而且他不可能無緣無故調(diào)查凱文,那一開始趙遠調(diào)查凱文,或許是跟毒品有關(guān)?雖然目前沒有確切的證據(jù),可有些事,他不得不往最壞的方向去想。
凱文背后的勢力,也許比他們想象的還要龐大。
傅文葉很快就洗干凈出來,蘇仰放下手機,緊接其后。兩人換上干凈的衣服,坐在床上看電視。蘇仰不說話,傅文葉也不主動挑起話題,生怕一不小心控制不住自己說漏了嘴。他們就這樣百無聊賴地盯著電視上的廣告,頗有幾分歲月安好的和諧感。
同一時間。
孟雪誠蹬了江玄青一腳,眼神里全是嫌棄的意味:「兩個男人睡一張床你不嫌擠?」
江玄青莫名其妙挨了一下,正想反身掐回去,腦海里陡然浮現(xiàn)出孟雪誠在晚會上按著腰的情境,神經(jīng)一時短路了,雙手就這樣晾在空中。他的眼角含著一絲難以被察覺的尷尬,默默地往邊上挪了幾公分。
孟雪誠不知道江玄青內(nèi)心的糾結(jié),也沒去注意他那帶著憐憫的目光,兩腿一伸,舒服地躺在床上。他原本想伸個懶腰,可惜懶腰伸到一半,而中道崩殂。
他皺著眉頭,雙手悻悻地往腰上輕輕按著,心里一個恨字了得,他完全沒想到蘇仰會在半夜起床,選擇睡外面的沙發(fā)。
江玄青見他神色繽紛,相當精彩,終于按捺不住好奇心:「真的有這么疼嗎?」
孟雪誠冷峻的表情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從牙縫里生生擠出幾個字:「你來試試看?」
你來試試大清早還沒睡醒就扭到腰?
江玄青連忙搖頭,他自問不是下面那個,也沒興趣作出這種高難度的嘗試。他只是沒有想到,孟雪誠對蘇仰的感情,居然可以足夠支撐他為愛當0。
這種覺悟真是……太可貴了。
江玄青對孟雪誠敬佩了幾分。
而且在他看來,蘇仰今天對孟雪誠的態(tài)度和平日在市局沒什么區(qū)別,不冷不熱的。江玄青輕嘆一聲,暗自腹誹這個多年好友真是拔吊無情。
江玄青為了緩解一下自己內(nèi)心的尷尬,溫聲對孟雪誠說:「那早點休息吧!
孟雪誠被他這怪怪的語氣整出了一聲雞皮疙瘩,他擺擺手讓江玄青趕緊關(guān)燈,在漆黑的夜里有小聲抱怨了一句:「真的疼。」
江玄青:「……」本來他還想爭取多一點睡覺的位置,但現(xiàn)在,江玄青對孟雪誠的同情都快要泛濫成災了,甚至又往邊上挪了幾公分。
算是替他的好友做出一些微不足道的彌補吧。
江玄青內(nèi)心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