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教公明,欲來蟠桃宴上?”
凌霄寶殿,白衣玉帝坐在高臺玉案之后,聽聞臺下海神老神仙的稟告,頓時(shí)有些納悶。
玉帝笑道:“長庚你請他過來,所為何事?請動這般高手,莫非也是為了提防西方?”
臺下,李長壽正色道:“陛下,這位公明前輩性喜碰……咳,喜動,與小神算是有些交情。
這次他來蟠桃宴……”
“且等,讓吾猜上一猜!”
高臺上的白衣青年沉吟幾聲,笑道:“長庚你此舉目的有六,對不對?”
李長壽:……
六、六?
咋猜出來的這是?
“陛下英明吶!”
玉帝笑道:“其一有考慮天庭威嚴(yán),其二是為了震懾龍族,其三為了對截教示好,其四為開道門三教高手與天庭交往之先河。
其五是為了防備西方,其六是為蟠桃宴之事增添幾分道門背景!”
湊,就硬湊。
趙公明前來天庭,明明只是想去找月老咨詢下感情問題。
而他忽悠趙大爺來天庭,也不過是為了讓趙大爺提前了解天庭,方便自己今后行事……
但李長壽看到玉帝陛下露出的那般淡淡笑意,只能做了個(gè)道揖,道了句:
“陛下一言,蓋小神許久綢繆矣。”
白衣玉帝含笑搖頭,輕飄飄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請柬,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哪怕李長壽不諫言,當(dāng)日直接帶人上天,也沒個(gè)天將敢阻攔,玉帝陛下說不定還會自行總結(jié)出‘目的有八’。
蟠桃宴在即,這對君臣又商討了許多細(xì)節(jié),李長壽才告退而去。
凌霄殿中,玉帝起身踱步,目中神采奕奕。
瑤池閣內(nèi),那位芳華絕代的女仙首,倚靠著鳳榻細(xì)細(xì)思量,幾次想開口都欲言又止,似乎有所顧忌。
不多時(shí),她喚來殿外女官,道一聲:
“去問問陛下,可否將他的長庚愛卿借吾一用,瑤池蟠桃宴的各處布置,還是讓這位海神親自過目吧。”
下方女官恭聲應(yīng)是,起身做了個(gè)道揖,轉(zhuǎn)身朝殿外而去。
“當(dāng)真麻煩,”女仙首輕哼了聲。
本是儀態(tài)萬千、端莊典雅的她,不由撇了下嘴角,瞬間破功。
‘臭昊天,天天喊著無事無事,但自己心眼小得跟針尖似的!’
殿外又有腳步聲傳來,女仙首立刻換了個(gè)坐姿,頓時(shí)恢復(fù)了氣場,瞇眼等著女官前來稟告一些瑤池瑣事。
不過片刻,兩名天將護(hù)著一位瑤池仙子,抵達(dá)海神府內(nèi)。
這位仙子向前柔聲稟告,李長壽淡定地答應(yīng)了下來,言說自己回稟玉帝陛下,就去瑤池拜見王母。
沒辦法,這是相當(dāng)必要的程序。
畢竟李長壽也不知,玉帝陛下會不會介意這種事,還是去備個(gè)案比較穩(wěn)妥……
于是,只是‘王母請海神去瑤池一趟’這般小事,就過了兩次凌霄寶殿,王母、海神分別對玉帝稟告了一次,這讓剛才還有些得意的玉帝,不由陷入了沉思。
這是……怎么了?
面對他時(shí),自己的師妹、道侶,自己最信任的臣子,至于這般謹(jǐn)小慎微嗎?
他堂堂天帝,還能因?yàn)檫@般小事不滿不成?
而且長庚愛卿是什么人?便是去瑤池中,那也不會有任何失禮之舉動。
“嗯?”
玉帝陛下突然挑了挑眉,心底接收到了化身傳來的訊息。
【西天門有兩名天將談?wù)撈鹆她埣囊鼍墕栴}】
‘哼,守備天庭這般大事,竟還敢聊天打趣,每個(gè)人扣六百年功德!’
剛才想到哪了?
不錯,長庚愛卿定不會失禮才對。
……
李長壽的一具紙道人趕去瑤池時(shí),另一具紙道人也停下了手中筆墨,道:
“龍吉?王母娘娘有沒有什么厭煩之事?”
正在船尾打坐修行的龍吉立刻睜眼,先是分析了下海神大人的問題,旋即答道:“母親平日十分溫和,對人也頗為寬容呢。
海神,您要去見母親了嗎?”
“嗯,王母召見。”
李長壽仙識掃過下方大川,看了眼這最后一幅即將完成的水文圖,笑道:“說是讓我去布置蟠桃宴,估計(jì)就是些搬搬桌子、擦擦盤子的活。”
龍吉噗嗤笑了聲,小舟周圍躲著的三個(gè)龍首老者也發(fā)出了幾聲大笑。
雖然笑聲十分爽朗,但畫面確實(shí)有些……詭異。
李長壽看了眼龍吉,站起身來,正色道:“你在旁看了十余年,此地乃是最后一處大川。
距離蟠桃宴還有十一日,你且來試試,按我此前所做的那般,將這大川的水文做好整理。
如此,也算沒讓你白走這一趟。”
“我、我可嗎?”
龍吉頓時(shí)有些愣神。
“來吧,”李長壽端著那桿仙筆,“多少有些參與感。”
“謝海神提攜!”
龍吉拱手做了個(gè)道揖,小臉上帶著幾分興奮,快步走向前來。
她如何不知,海神這是在分她一份功德,讓她在天庭功勞簿上留名。
當(dāng)下,龍吉屏息凝神,每次落筆都會細(xì)細(xì)思量,娟秀的小字躍然布帛之上。
李長壽站在船艙之外,俯仰天地之間,目中滿是安然,大半心神歸于天庭中,那里的紙道人已抵達(dá)了瑤池附近。
所謂瑤池,本身其實(shí)是由十六座仙山拼湊而成。
這般仙山在天庭隨處可見,且大半都是荒著的,只待天庭仙神增多,開辟成神仙的府邸。
遠(yuǎn)看瑤池,那十六座仙山連綿起伏,環(huán)繞成了一個(gè)完整的圓,其內(nèi)是一口仙湖,那里就是‘瑤池本池’了。
仙湖如一面寶鏡,倒映著白云朵朵、淺藍(lán)天穹,其上又漂浮著諸多仙島,島上風(fēng)景瑰麗、布局各異,只有少數(shù)樓閣,甚是雅致。
在瑤池側(cè)旁的那些仙山上,瓊樓金殿連綿不絕,各處人影走動,歡聲笑語就如百鳥鳴啼。
偏遠(yuǎn)些的殿宇樓閣中,仙子嬉戲笑樂,那應(yīng)是瑤池仙子的休息地。
離著湖泊較近的殿宇中,能看到成群的仙子在氤氳的靈氣中打坐修行,氣氛就莊嚴(yán)肅穆了許多。
而那些湖面上的仙島,大多只有樂聲、鳥聲、流水之聲,鮮少有人語。
李長壽就被仙子引著,徑直朝居中的那座仙島而去。
離著近些,李長壽也看到了這次蟠桃宴的舉辦之地——湖邊一角的某座仙山。
那里已經(jīng)擺好了玉帝與王母的寶座、數(shù)百宴客的矮桌,各處有許多仙子飛來飛去,懸掛一些精巧的裝飾物。
這不都布置好了?
李長壽心底略微有些狐疑,也不知王母娘娘具體喊他過來作甚,但心底卻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穩(wěn)妥起見,李長壽在小瓊峰的本體,已經(jīng)拿出了最新力作《百美鋼鐵老后圖》,細(xì)細(xì)品讀了一遍,讓自己進(jìn)入了‘淡泊名利’模式。
他被幾位仙子帶到一處大殿中,向前拜見王母娘娘,視線余光看到了端坐在寶座上的,那位身著青色長裙的絕美女子。
呵,鋼鐵骷髏矣。
“小神拜見王母娘娘!”
“長庚愛卿,”王母緩聲開口,“吾聽聞,陛下命你在這次蟠桃宴上,行收龍之事,今日便請你過來,去看一看她們布置的如何。
該賞該罰,你一并決斷便是。”
“小神領(lǐng)命,”李長壽老老實(shí)實(shí)做了個(gè)道揖,剛要告退轉(zhuǎn)身,王母卻又繼續(xù)開口。
王母道:
“吾久居瑤池,忙于修行,時(shí)常因不能為陛下分憂而自責(zé),幸得長庚愛卿入天庭效力,天庭各事逐步步上正途。
天庭能有今日之格局,長庚愛卿功不可沒。”
“小神不敢居功,”李長壽忙道,“一切都是陛下把控得當(dāng),陛下雄才大略、勵精圖治,心念三界眾生,實(shí)令小神欽佩。”
王母不由輕笑了聲,那笑聲宛若百靈婉轉(zhuǎn),頗為動人。
嗯,不過鋼鐵骷髏摩擦骨骼之噪聲矣。
“稍后吾會派人將賞賜送去你府中,莫要推辭嫌棄便是。
長庚愛卿,吾對天地大勢不甚明了,有少許疑惑,可否請你解答一二。”
“娘娘請問,”李長壽低頭拱手,“小神定會斟酌以答。”
“吾聽聞,最先算計(jì)龍族的乃西方教,但你上奏表于陛下,言明此事之利害,而后請陛下允你行扶龍上天之事。
短短年歲,已是到了如今這般局面,西方教似是敗下陣去……
長庚愛卿這是如何做到的?”
李長壽:這就要從一只金蟬子在他海神廟立誓說起了。
“娘娘有所不知,”李長壽笑道,“西方乃天地間有數(shù)的大教,更有兩位圣人老爺,他們欲取龍族,一是為將龍族化作手中利刃,二是看上了龍族無數(shù)歲月的積累。
這份龍之財(cái),若被西方得去,西方大興便有了更多底蘊(yùn)。
大教輕慢龍族,欲要龍族效忠,卻又不愿給龍族好處,故手段狠辣、差遣兇獸,以至于龍族死傷頗多,痛苦不堪。
咱們天庭,納龍族是為正天威、立威嚴(yán)、增天庭之勢,可給龍族諸多好處,解他們自身業(yè)障。
此消彼長,只需把握住大勢,其實(shí)不必過多算計(jì),龍族自可歸心。”
王母聞言緩緩點(diǎn)頭,笑道:“長庚愛卿雖說的輕易,此間艱辛,怕是難為旁人知曉。
只是如此一來,西方豈可甘心?
這次蟠桃宴,西方可會有什么算計(jì)?”
“有,”李長壽道,“根據(jù)小神推算,稍后怕是要有一些西方教圣人弟子不請自來,不過此事小神已諫言陛下,陛下也已安排了應(yīng)對之法。”
“那便好,”王母緩緩點(diǎn)頭,言道:“既然陛下早有準(zhǔn)備,那吾也可放心了。”
王母在這件事上并未多問,隨之又問了李長壽幾個(gè)無關(guān)痛癢的問題。
比如,李長壽此時(shí)是否已有了道侶,或是李長壽對此時(shí)天規(guī)是否有什么意見,等等。
李長壽斟酌回答、小心應(yīng)對,自始而終沒有出什么錯漏,也不曾主動抬頭多看王母哪怕半眼。
一直到李長壽出了王母殿,去往蟠桃宴會的會場指揮相關(guān)工作,李長壽看著那些鶯鶯燕燕、成群結(jié)隊(duì)的曼妙身影,心底都不由自主地給她們……
套上了一層層鋼鐵軀殼。
嘶——
這最新圖,后勁當(dāng)真太大了!
十日不過一晃而過,李長壽三線多開,也是奔前走后,十分忙碌。
距離蟠桃宴還有半日,李長壽的一具紙道人在東海龍宮現(xiàn)身,與東海龍王、東海龍宮大太子、兩位龍女、十多位龍族長老、將領(lǐng),一同朝中天門而去。
乘風(fēng)遨游,李長壽與各位龍族大佬,反復(fù)叮囑著一些細(xì)節(jié)。
龍族也知這次上天是去稱臣,東海龍王也換下了金袍。
他們剛抵達(dá)中天門,西、南、北,各有十?dāng)?shù)條蒼龍穿云過霧,自洪荒大地飛馳而來,落在了中天門前化作人形。
李長壽看了眼西海龍王,以及西海龍王身后的那些面色有異的龍族長老、將領(lǐng),心底也是一笑。
蟠桃宴的時(shí)間、對龍族的邀請,自然瞞不過西方教,這事稍作推算就能算出來。
但李長壽這十多年,一直在保持細(xì)節(jié)操作,先是晾著西海龍宮,不斷放出一波又一波的真假消息。
直到昨日,才讓東海龍王寫了封親筆信給西海龍王,令他挑選最能信得過之人,今日此時(shí)來此地匯合。
西海隊(duì)伍里面的二五仔肯定不少,若他們在蟠桃宴鬧事,李長壽剛好可以啟用備用計(jì)劃。
蟠桃宴收龍已算是陽謀、明牌;
無論西海龍宮實(shí)際上是不是被西方教控制,但名義上,必須歸順于天庭。
這便是大勢。
“各位,”李長壽右手一伸,“請。”
四海龍王駕云飛在最前,李長壽在旁跟隨,各龍族將領(lǐng)、龍子、長老,在后齊齊跟隨,大半都有些憧憬與期待,小半……
總覺得像是龍腸胃不暢一般。
中天門處,六萬天庭精兵枕戈以待,九位天庭金仙境將領(lǐng)靜靜而立。
與此同時(shí),南海海神教大廟。
李長壽喊醒了前幾日醉酒的趙公明,一旁等候多時(shí)的敖乙連忙向前行禮。
李長壽笑道:“天庭蟠桃宴已快開了,我的化身就在中天門處等候,老哥你與敖乙一同上天,我們?nèi)ブ刑扉T相見。”
“行!”
趙公明打了個(gè)哈欠,又問:“我要不要給月老帶點(diǎn)禮物?”
李長壽自袖中取出一壇仙酒,笑道:“已是備下了,這是月老最喜的果酒,不是什么貴重之物,剛好算一份情誼。”
“好嘞,”趙公明頓時(shí)撫須大笑,提著敖乙駕云而去。
南贍部洲西北角,那艘小舟上。
龍吉擦擦額頭香汗,站起身來,看著面前畫好的水文圖,方才知曉,這十二年,海神到底做了多少事。
換做是她,恐怕百年也難完工。
“好了,”李長壽笑了笑,拿出了袖中兩只寶囊交給龍吉,“我的另一具化身在中天門等候,將這些水文圖帶過去,與我匯合吧。”
周遭三位龍族遠(yuǎn)古長老顯出身形。
龍吉忙問:“海神,您不跟我一同回去嗎?”
“嗯,”李長壽點(diǎn)點(diǎn)頭,“化身見化身,還都是一樣的白發(fā)白胡子老臉,我自己倒是不覺有什么,就是怕守在那里的天庭兵將受刺激。”
龍吉不由輕笑幾聲,將裝有李長壽辛苦畫了十二年的水文圖寶囊抱在懷中,駕云趕往中天門。
而這只木舟法寶,也被李長壽順勢黑了下來。
“唉……”
李長壽的這具紙道人站在木舟上,聽著下方大川激流涌動之聲,感受著天地間充沛的水靈,心底倒是沒什么感覺。
大幕拉開,矢無回頭。
這天地……
“嗯?”
李長壽不由停下感慨,坐在小瓊峰湖邊草屋中的本體,扭頭看向了隔壁。
要醒了?這還真會挑時(sh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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