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經(jīng)很晚了,我倒是睡了個安穩(wěn)覺。我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jīng)開始慢慢地變強了。不管白天經(jīng)受了什么事,也不管發(fā)生了多少驚天動地的大事,只要沒有直接威脅到我和我最愛的人,我都已經(jīng)開始學會了不往心里放。韓雨夢身上發(fā)生了什么,該睡不著的應該是韓功良,不是我,所以我完全需要讓自己好好地養(yǎng)精蓄銳,說不定第二天還要迎接更多的挑戰(zhàn)和挑釁。
果然,等到第二天的時候,挑釁和挑戰(zhàn)就來了。
大東洋在稍微修葺了一下以后就已經(jīng)正常開業(yè)了,但是調教坐臺小姐和服務員的幾個媽咪的工作狀態(tài)一直都不太好。甚至其中有一個媽咪私底下跟別人說,葉小姐別看自己做過,可是管理上一竅不通,大東洋再怎么好好做,早晚也有一天得毀在她手里,成不了氣候的,好好工作還不如早點找好下家,免得到時候里外都沒飯吃。
這話傳到我耳朵里的時候,我瞬間有點怒發(fā)沖冠。大東洋好歹曾經(jīng)是豹三爺手下的產業(yè),我是陸家的女兒,這些人怎么就能猖狂到這種地步?我再怎么不成器,也不是他們這些底下人有資格質疑的。好也罷,壞也罷,那也都是我的事,輪不到別人來唧唧歪歪的。這種人對于一個企業(yè)來說,完全是害群之馬,必須盡早剔除。
可是我確實根基不穩(wěn),回到陸家來這才多長時間,所以暫時很難服眾。關鍵是,我手下還沒幾個能用的人。目前這方面的人才,只有章依依一個,她現(xiàn)在還在安縣幫我撐著東三區(qū)52號的那片新開的火鍋店。假如把她調到這邊來,我相信她倒是能勝任這個工作,可是那邊的火鍋店,我卻又沒有一個合適人來幫我打理了。
所以,我又得找秦公子和唐一平幫忙了么?
雖然我和秦公子已經(jīng)結婚了,可是他手里的人馬,終歸都是他的。如果我一直坐在這里等著秦公子出手相幫,不是不行,但是一旦有什么意見分歧,我是完全操控不了局面的。他的人,永遠只會對自己的主子馬首是瞻,即使我已經(jīng)算秦家的當家主母,但看看許素菲就能明白,他手底下那些人,恐怕很難真正養(yǎng)熟。我不知道在他們眼里我到底有沒有比許素菲強一點,但只要我還有選擇,我并不想用他的人。
但如果在這個時候臨時從外面招募人手,又怕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鉆了空子,要知道現(xiàn)在想搞垮我的人可不少。要是從外面找不熟悉的人,那倒還不如先從向秦公子求救了。
我估計大東洋的那幾個媽咪就是拿準了我一時半會找不到人來代替,所以才這么狂妄的。
這件事確實挺讓我傷腦筋的。我坐在大東洋旁邊的一家茶館里,叫了一壺普洱茶慢慢地喝,看著太陽漸漸的落山,服務員和小姐們都化著濃妝踩著細高跟鞋扭動著腰肢陸續(xù)走進去,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了。吃過了晚飯的人們開始尋歡作樂,停車場上陸續(xù)開始泊了車,燈紅酒綠的夜生活慢慢拉開了序幕。
我正看得出神,忽然身后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葉小姐,好久不見。”
我回頭一看,這是一個老熟人,不過在我離開Caesar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并沒有怎么聯(lián)絡過。
我笑著向他打招呼,“安東尼,好久不見,坐下一起喝杯茶么?”
他身上依然穿著和從前一般風格的花襯衫和最新款的修身皮褲,只是紅色的頭發(fā)已經(jīng)變成了巧克力色,看起來比以前要沉穩(wěn)了一點。
我到Caesar不久的時候曾經(jīng)和他還挺熟的,只不過自從那個照片事件以后,為著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我就沒怎么跟他來往了,只不過每次見面的時候都會客客氣氣地打個招呼而已。聽說他一直都在Caesar工作,不溫不火的。
不知為什么,今天我覺得他身上的風塵氣好像沒有以前那么濃重,那種娘炮的氣質也弱化了很多,總之他今天看起來倒是更像一個正常的男人,盡管他的衣著打扮還是一如既往的風騷。
他在我對面坐下來,然后自己拿了一只茶盅從我的茶壺里倒了一點茶水,不緊不慢地小口抿著。他并沒有急著說話,我等了一會兒,只好主動問道:“你怎么有時間到這邊來了?”
“來看看你。”
看我?我完全沒有明白他的意思。我和他當然沒有熟絡到需要探望的級別,所以我不太理解。
“聽說你新接手大東洋。所以,我來看看,說不定你有什么地方需要我?guī)兔δ亍!?
我有些愕然,他這話是說道我心窩子里去了,我正需要人手。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信任他。而且,他雖然在Caesar工作似乎有些年頭了,但是他也不過就是一個夜店的“少爺”而已,我不知道他有多大的本事。
我沉默了片刻,才問道:“安東尼,你為什么會想到來找我?”
“任何一個人都需要更好的機遇。在Caesar,我已經(jīng)工作了七年,耗盡了一個男人在身體上和外表上最好的時光。現(xiàn)在我覺得在Caesar我已經(jīng)沒有太大的發(fā)展,我覺得在你這里,也許我能夠把接下來的幾年時間,也變成自己一生中最好的時光。”
呃?
他大概是在女人堆里混的時間長了,說話自然而然地帶了某種曖昧的味道。在看到我一臉懵逼的樣子,他咳了一聲,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覺得你這里的機遇和挑戰(zhàn)更大,如果我能夠在大東洋站穩(wěn)腳跟,也許以后的時光,能讓我的這條命增色增值。”
不過,從省城里首屈一指的Caesar跳槽到逐漸沒落著的大東洋來,在旁人眼里可絕對算不上什么好主意。我想了想,說道:“大東洋的收益,恐怕還不如你在Caesar。”
安東尼果斷地回答道:“可我總不能一輩子當夜店的‘少爺’,男人會老,和女人一樣會因為年齡而貶值。”
這話倒是沒錯。對于他這樣的男人,青春跟女人一樣值錢。女人等到年紀大了一點,還能像紀迎雪那樣找個有錢的金主長期傍著,或者想辦法嫁人。但男人可沒辦法,到了年紀大了,蹉跎了歲月,要找年紀更大的富婆可未必好找了。
我想了想,再次問道:“但你在Caesar和在大東洋肯定是不一樣的,在大東洋我不需要你親自出臺,但是你要做管理,加上調教底下的姑娘,你覺得自己能勝任么?”
安東尼笑笑,“葉小姐忘了,我在Caesar其實也是不怎么出臺的,我只陪聊天開解。至于管理上,我想這七年的時間我并沒有虛度,我可以完整地說出Caesar的整個運營流程和每一類問題的處理方式和細節(jié)。這么說吧,這七年的時間,我沒有一天時間是在醉生夢死,我一直在準備著找一個更好的平臺。葉小姐,你前有秦氏幫你掃除障礙,后有陸家作為強大的后盾,而且我看得出來,葉小姐本身也很努力,所以我選擇了你,只是不知道葉小姐是否愿意給我這個機會。”
安東尼是來毛遂自薦的。我仔細回想了一下,在Caesar的時候雖然我對安東尼不算十分了解,但是對于Caesar里大部分人的社會關系和人品我多多少少還是有所了解的。安東尼是那種不十分出挑,但是從來沒有人在背后詬病的那類。他不像別的“少爺”那樣花天酒地得過且過,私生活也并沒有顯得糜爛,在“少爺”的群體里幾乎能算得上一股清流。他方才說的這些,他沒有虛度過七年里的每一天時光,我信。
但是,我一向覺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安東尼這個人的背景我不太清楚,雖然知道他在Caesar工作了七年,但那也是表面的。我想了想,說道:“這件事我得回去好好想一想,如果合適的話,我明天會聯(lián)系你。”
安東尼離開以后,我立即就給唐一平打電話,向他打聽安東尼這個人。雖然我不大愿意用秦家的人,不過讓唐一平幫著調查一下倒沒什么不可以的。
唐一平的效率非常快,兩個小時后就給我回了電話,表示安東尼這個人在背景上應該沒有什么不干凈的。和我所知道的幾乎一樣,他這個人雖然是做“少爺”的,但是不出臺,不胡搞,自律良好。而且,唐一平提到一個比較奇怪的地方,安東尼這個人是讀過大學的,而且是一家名氣不小的大學,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大學沒有讀完就放棄學業(yè)來到了Caesar。
Caesar的小姐,號稱是女大學生的不少,不過大部分可能只是往自己臉上貼金,自抬身價而已。真正的大學生也有,比如鐘悅,但是人數(shù)屈指可數(shù)。我沒有想到,安東尼這么一個大男人,是為什么要放棄一個不錯的大學,跑到夜店去伺候人?難道僅僅就是為了少受一點苦,多賺一點錢?
安東尼看起來也不像那種好逸惡勞的人。
我仔細看了唐一平傳真給我的安東尼的履歷,沒看出什么端倪來。不過,他不屬于秦家的直接下屬,也沒有同省城其他勢力有密切的來往。這么一個人,到我面前來毛遂自薦,我覺得好像可以用一用。再不濟,他也知道我前有秦家后有陸家,是容不得他肆意妄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