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給老太太端上了紅棗茶。
雷霆收起聽診器，攔住了婦人。
“老太太不要再喝紅棗茶了，我給您配個茶方，您每天這樣喝，三天就能讓您的眼睛清亮起來。”
“這么厲害？”老太太的手指從茶杯上縮回來，小聲說：“這也是一個名醫教我的。”
“此一時彼一時，選擇什么茶也要看當時的情況。老太太那時候應該是手腳容易冰涼，出冷汗吧，晚上容易驚醒吧。”雷霆問道。
老太太點頭，豎大拇指，“對，就是這樣。”
雷霆笑笑，說了幾個花名，“女士喝花茶不錯，老太太腸胃不好，所以寒性的東西少吃。”
老太太嘆氣，“我就是喜歡吃點好的，不讓我吃點想吃的，我不如死了呢。”
雷霆低笑了起來，點點頭說：“這樣吧，中午的菜，我來給老太太準備，您嘗嘗看。”
這些年來，為了讓容易過敏的池綾吃上好吃并且不單調的菜，雷霆沒少下功夫，醫食同源，里面的門道早就掌握了七七八八。
聽他毛遂自薦，陪護婦人們還有些擔心，老太太的衣食住行都是她們負責照料的，萬一出什么差錯，將軍會剁了她們這些人。
“沒關系的，我們就在這里做菜，我來說，你們做。”雷霆說道。
“你不是醫生嗎？還會做飯嗎？”賓桑林也很意外。
“藥食同源，國內中醫源遠流長。我對這個很感興趣，所以學了一點。小綾，幫我準備一下。”他扭頭看了一眼池綾。進來之前他就交待過池綾，不許亂說話，裝啞巴。
池綾麻利地幫他打開了醫藥箱。
“你的助理長得真漂亮。”老太太看著池綾，樂呵呵地說道。
“老太太才是一臉福相，大福大貴。”池綾甜甜地笑道。
“你多少歲了？”老太太又問。
“24了。”池綾乖乖地回答。
“結婚了嗎？”老太太饒有興致地問道。
“還沒有，快了。”池綾說道。
“哦……”老太太點頭，收回了視線，去看婦人們的準備情況。
雷霆其實就是燉藥膳湯。老太太是過得太富貴了，一身富貴病。他指導那些婦人把食材洗凈切好，按要求包進烏雞肚中。
“雷醫生，我這病到底是什么原因？”老太太收回視線，盯著雷霆說道。
“坐太久，吃太好，不想事，太閑散。”雷霆說道。
“你胡說八道什么。”賓桑林惱了，趕緊拽了他一下。
“老太太多久沒離開這把椅子了？”雷霆執著地問道。
老太太楞了半天，搖搖頭。
“看來，我的同行們都不敢說。”雷霆擰眉，大步過去，扶住她的手臂，“我扶您起來走走，教你幾句內功心法。”
“啥？”老太太又楞住了。
池綾在身后偷笑。
雷霆他還真敢說！什么叫內功心法！
“國內的太極八卦您聽說過嗎？”雷霆穩穩地扶住她，鼓勵她往前邁了一步。
老太太的腿抖了會兒，才慢慢地踏出一步。
“老太太，小心啊。”婦人們圍過來，伸長著手臂，生怕她摔倒了。
“老太太，您經過了這么多次精密的檢查，心肺腎都挺好的，腸胃差一點，不至于讓您手腳都不能動。大家把您保護得太好了，讓您沒有機會隨意透氣，看花看草……其實您親手種種花也挺好的。至于多夢……老太太您是有什么心結，不便于人說吧。”雷霆壓低了聲音，低聲說道：“我有個辦法，讓您痛痛快快地說了，還不會有人聽到。”
老太太轉過頭，久久地盯著他。
兩個人已經走出了十多步了，老太太的身體突然晃了晃，差點栽到地上。
“混帳！”怒斥聲從一眾人身后傳了過來。
將軍來了！
這個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池綾飛快地轉頭看，只見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瘦小的男人在一大群全副武裝的男人的簇擁下，快步走了過來。
“你們居然敢讓老太太摔跤。”他瞪著眼睛，兇悍地甩了賓桑林一個耳光，然后沖到了老太太面前，扶穩了她。
“不用發脾氣，是我自己要走的。”老太太慈愛地拍他的手背，看著賓桑林說：“他很好，你不應該打他，快向他道歉。”
“不敢，不敢。”賓桑林嚇得快尿褲子，哪里敢要將軍道歉。
“對不起，給他十萬塊。”將軍看了看賓桑林，扶著老太太坐下，視線回到雷霆和池綾身上。
“你們就是國內來的醫生？來柬埔寨干什么？”他質問道。
“我們逃婚，過來躲躲。這邊有很好的朋友和同學，愿意幫助我們。”雷霆低聲說道。
“逃婚？”將軍走到二人面前，仰著腦袋盯了雷霆一會兒，又看池綾，“你們兩個為什么逃婚？”
“因為我父親不答應。”池綾說道。
“不聽父母的話，就是不孝，應該殺掉。”將軍臉一沉，用力揮了揮手，“這樣的人，沒有好醫德，拉出去……”
池綾心肝猛顫……
這位將軍，果然不是普通人啊！
“以最好的婚姻回報父母，才是孝順啊。不然，夫妻二人一輩子冷冷清清的，孩子都生不出來，斷了香火多慘。”她趕緊說道。
“怎么會生不出孩子，往床上一倒，不都那樣。你這是自私！就是不孝。”將軍冷笑。
“可是給你一個，你非常討厭的人當老婆，你也躺得下去？”池綾反問。
“只要是母親給我選的人，我眼睛蒙上一樣。”將軍大聲說道。
池綾語結。
“給老太太看完病再說吧，讓老太太心情愉快才對。”雷霆不慌不忙地接過話。
“你能看好？”將軍冷笑：“行，給你一天時間，你若能看好，我重謝你。如果看不好，我要你們的命，拉出去斃個一百次。”
制造馬蜂窩呢，還一百次！但池綾此時真的緊張了。她知道這回不是兒戲，這將軍喜怒無常。
她和雷霆會不會埋骨于此啊？
雷霆緊握著她的手，安慰道：“沒事的。”
“一天怎么治得好？”池綾沮喪地說道。
“能。”雷霆點頭。
“雷霆，要是真的工具斃我們兩個，我們得抱得緊一點啊。免得到黃泉路上走散了，找不到你。”池綾緊扣著他的手指，小聲說道。
“哪有黃泉路，只有康莊大道……你聽不聽懂這個詞？小屁孩，回家查查去。”雷霆松開她的手，去看湯燉的情況。
將軍的眼珠子一直跟著雷霆轉，不拉下他任何一個動作。池綾越看越緊張，生怕他突然就找工具打向雷霆。
池綾做好準備了，只要將軍拔松，她就會撲過去，替雷霆擋了這一下……
她甚至想像到了自己倒下去時，血泊滿地的情形，鮮花從頭頂飄飄灑灑落下來，雷霆抱著她悲痛欲絕……
此時將軍突然就朝雷霆走過去了。
池綾的心臟都快沖出來了，她大步走向雷霆，握緊拳頭，等待最后一刻……
“雷醫生，這身材不錯，常常練拳嗎？”將軍突然一巴掌拍到了雷霆的屁股上面，大聲說道。
池綾收住腳步，驚愕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但四周的人都是一副見慣不怪的神情，該干嗎就干嗎。
“雷醫生的胳膊很有力氣啊。”將軍又掐雷霆的胳膊。
池綾飛快地往后退，已經不知道要怎么反應了。
“雷醫生除了手術刀，還握過什么刀？”將軍又拍他的胸膛。
諾羅敦和蘇麗亞都沒說過這位奇葩的將軍，會有這樣奇葩的愛好，拍男人的屁股！
雷霆也有些尷尬，退了兩步，垂著手說：“學過幾天拳，當然不能和將軍比。”
“你剛剛和老太太說太極八卦，你會嗎？”將軍盯著他問。
“不會。”雷霆搖頭。
“你會什么拳？”將軍問。
“詠春。”雷霆說道。
“唷，這個不是你們那個什么……”將軍點了點腦門，想了會兒，大聲說：“葉問！對，葉問的詠春拳。”
他的英文和中文都很蹩腳，夾雜著一起拿來和雷霆說話，讓人直想笑。
“好，我要看看你的詠春拳。”將軍拍拍手，把君裝甩開，走到了空地上。
“不要嚇到雷醫生。”老太太開口了。
“放心，不會把他打得太厲害。”將軍倨傲地說道。
“你行嗎？”池綾靠近雷霆，接過他的衣服，小聲問：“你真會詠春嗎？”
“我會看詠春。”雷霆壓低了聲音，“胡編的。”
“你還真敢編。”池綾心都揪緊了，搖了搖他的手，輕聲說：“要是情況不對，我們奪工具，抓人質，沖出去后我去開車，我們逃。”
“用不著。”雷霆拍拍她的腦袋，笑著說：“我心里有數。他要是真想殺我們兩個，已經動手了，不會等到現在。他對我們感興趣。”
“你小心啊……”池綾聽他這么說，略略放心了一點，走到一邊看他們比拳。
將軍打的是泰拳，非常狠辣。
雷霆打的是亂拳，非常沒章法。池綾記得以前瞄過一本武俠小說，寫的是最上乘的功夫，就是沒有章法……想想也是，哪有這么多套
路，亂打打贏。
兩個人拳來腳往，不分上下，各挨了幾拳。
“打，打趴他……”池綾看興奮了，在一邊揮手吶喊。
咔嚓……
身后一陣陣地抬工具聲。
“將軍打趴他……將軍威武，將軍厲害……”池綾趕緊揮著手改口。
池綾瞧不起自己，還擋工具呢，就聽到抬工具的聲音而已，立馬就變叛徒了！
雷霆一個過肩摔，把將軍重重地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