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羅戰也在這里治療!
“羅戰,不要太過份。”低斥聲從一側傳了出來。
手電筒的光射過來,晃得那幾人眼睛發花。
“傅燁?”溫暖不適地閉了閉眼睛,她聽出了聲音。
“傅燁,你少管閑事,一邊去。”羅戰不想節外生枝,指使人推開傅燁。傅燁腿不好,羅戰并不把他放在心上。
“放開她,滾。”傅燁舉著手電筒靠近了。
發現他只有一個人,而且步子邁得很僵,羅戰冷笑起來。
“傅燁,他們都打不過我,你能?”
“試試。”傅燁攔到了溫暖的面前。
“你不走是吧?那就把你一起關進去。”羅戰氣急敗壞地說道。
小混混們圍過來,試探著想捉傅燁。
傅燁躲開了他們幾個,到了溫暖的面前。
“羅戰,這個時候,你不覺得很卑劣嗎?”
“你有多光明正大?池景深那個盤不是在你手里。你拿著這盤,不就是想威脅溫暖?你別以為我不知道,趙婧妃跟我說了,她把盤賣給你了。你這時候出現,想英雄救美啊?”羅戰嘲笑道。
“怎么一棍子沒把你打傻?”溫暖怒瞪著他。
“你們楞著干什么,趕緊把她給我鎖進去。”羅戰不耐煩地吼道,不時扭頭看后面,分明是怕池景深又一次從天而降。
“進去。”混混們圍過來,把傅燁和溫暖一起往里面推。傅燁從羅戰的身邊過來時,手在他的輪椅上扳了兩下。
“別碰我的輪椅了。”羅戰臉一黑,打開了他的手,催著人把他丟進了大門。
溫暖一進去,馬上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了。
太平間!
她頭發麻,拔腿就往外沖。
“好好呆著吧。”羅戰大笑,讓人把門從外面鎖上。
“喂,你為什么不報信,你為什么不攔著他們。”溫暖憤怒地推了一把傅燁。
傅燁退了兩步,靠到了墻上,手電筒啪地一聲掉了,光束照進去,一排排冰涼的鐵柜出現在溫暖的眼前。
她嚇壞了,立刻捂住了臉。
傅燁撿起手電筒,走近了她。
“你離我遠一點。”溫暖惱火地躲開了他的手。
“我是把手電給你。”傅燁用手電筒碰了碰她,啞聲說道。
“你的手機呢,快打電話求救。”溫暖抬起頭,急切地說道。
傅燁搖頭,“早沒電了。”
“傅燁,你和羅戰是一伙的嗎?怎么會這么巧在這里?盤是你買的,你想干什么?”溫暖突然就火了,用力推了他一把。
傅燁又往后退了兩步,背靠著工具,沉默地看著她。
溫暖能在兩個男人面前盡情任性,一個池景深,一個傅燁。
溫暖不理他了,撲過去,用力地拍打門,“有沒有人,開門。”
“節省點力氣。”傅燁小聲說道。
“得快點出去啊,不知道羅戰是不是去找池景深了。現在他身邊一個人也沒有!糟糕了,這里面好冷……”溫暖又急又怕,抱著雙臂,緊貼著門站著,壓根不敢往身后看。
“我能靠你近一點嗎?”傅燁小聲問。
“不能。”溫暖立刻搖頭。
傅燁退回去,安靜地站著。
溫暖吸了吸鼻子,扭頭看他。
電筒的光從下面照上來,映到她滿是眼淚的臉上。
傅燁和她對視了會兒,走到了她身后,安靜地抱住了她。
“地下面是防空洞,醫院就在上面建了太平間,加上之前一直開著冷氣,所以會比外面冷一些。你現在好點了嗎?”他小聲問。
溫暖點頭,哽咽著說:“謝謝……”
“哦,不用謝。”傅燁唇角揚了揚。
“你是和羅德一起的嗎?是他送我們來醫院的。還是你之前就住進來了,是不是哪里受傷了?”溫暖轉頭看他,啞聲問。
“不是。”傅燁的話還是很簡短。
他們以前可以無話不談的,但是現在他們變得這樣陌生!
溫暖突然想到了那一晚在索道車上,他也是這樣陪著她。
她拉下了他的手,靠著門坐下來,輕輕地說:“池景深會來找我們的。”
“嗯。”傅燁在她的對面坐下,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怎么了?你受傷了嗎?”溫暖小聲問。
“你……沒受傷吧。”傅燁搖搖頭,把手伸過來,在離她臉頰一指距離的時候,又收了回去。
“我沒有。郭瑩還好嗎?”溫暖搖頭。
“不怎么好。”傅燁搖頭。余震的時候,郭瑩為了給他擋一塊巨石,砸到了后背,脊椎斷了。他的手臂也被鋼筋扎透了,現在估計傷口裂開,熱血往外涌。
“她在這里住院嗎?羅德是來醫院看你們的吧?”溫暖反應過來。
“嗯。”傅燁笑了笑。
“希望她沒事。”溫暖喃喃地說道。
在這時刻,什么愛恨情仇,統統可以抹去。怎么活下去,怎么才能保護好身邊的人,才是最應該考慮的。
生命太脆弱了,大地晃一晃,就收去了那么多人美好的生命。
“好冷啊。”溫暖又打了個冷戰。
傅燁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包住了她。
“但你自己也冷啊。”溫暖小聲說道。
“我不冷。”傅燁搖了搖頭。
溫暖縮了會兒,猶豫著說道:“我們靠近一點吧。”
“不用了。”傅燁換了個盤腿的姿勢,小聲說:“我可以運氣抵寒,太極……你懂嗎?”
溫暖怔了片刻,小聲說:“騙子……”
“真不騙你,我從來不騙你的,什么時候都不騙你。”傅燁笑了。
溫暖抓起地上的手電筒,照他的臉。他的臉色不怎么好,白白的。
“怎么,我像騙人嗎?”傅燁問道。
溫暖搖了搖頭。
真的,傅燁一直就這樣子,說假的也像真的,說真的又像假的,吊兒郎當。除了說愛她的時候,都是這語氣。
這時房子又晃了起來。
傅燁臉色一變,撲過來就抱住了她。背弓著,用身體給她擋住撲嗖嗖落下來的工具皮。
又余震了。所幸時間很短,十幾秒就過去了。
傅燁這回久久沒松手。
“沒事了。”溫暖輕輕拍了拍他。
“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才找得過來,這里挺偏的。”傅燁突然笑笑,“如果這房子塌了,我們死一塊兒也行啊。我有美人相伴,不虧。”
“他會來的。”溫暖抱緊了膝蓋,輕輕地說道。
“你以前不這樣信他。”傅燁拉住了她冰涼的指尖。
“以前不相信自己會愛他,也不相信他會愛我。”溫暖沒動,只抿了抿唇,吸了吸鼻子。
“現在信他了?”傅燁喉頭沉了沉。
“是的。不管差距有多大,可以相愛的。哪怕只愛一天,一小時……”溫暖抬頭看他,小聲說道:“希望你以后也找到這么一個人。”
“呵呵……”傅燁笑了起來,在她的頭發上用力揉了兩下,“溫暖,真想現在辦了你啊。現在你沒辦法反抗的,然后一場余震過來,還能幫我用幾把力……”
“我現在一身的泥,臭死了,不合你胃口。”溫暖往他手上拍了一下。
“怎么臭都合我的胃口。”傅燁說道。
溫暖看了他半晌,把腦袋埋進了手臂里,“我好困我睡會兒。”
“你輸了多少血給別人?”傅燁立刻緊張起來,捧著她的小臉問道。
“500……”一天不吃不喝,緊張到神經都要斷光了,還輸500cc的血出去,不暈才怪……
傅燁接住倒過來的她,心痛地輕撫她的小臉,喃喃地說:“傻瓜……”
外面很靜,沒有人找過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有人找過來。
傅燁緊緊地抱了她一會兒,開始想辦法開門。
他在房間里找了一圈,找到了一個鐵錘,掄起來砸門……
不知道砸了多少下,門框終于松動了,他的手臂和虎口已經沒了知覺。地震時受傷的手臂早就淌滿了血。右臂用不了,他只能用左臂,能讓外面的人聽到一點動靜也行。
咣當……
門開了。
他踉蹌著過來,抱起了溫暖,忍著胳膊上的劇痛,一步步地走了出去……
有些人,注定一輩子只能從遠處看著她。她不開心,她過得不好,你會比她更難受。她高興了,幸福了,你笑了,但你的心里卻是痛的。只要愛情存在,這種痛感就不會消失。
傅燁愛溫暖,愛得不明不白,任性固執。哪怕世人都說溫暖有百般不好,但在他眼里,溫暖就是有萬般的好,好到讓他再痛也想忍耐下去。
也就是一輩子而已。
一輩子有多長?幾十年,不過一眨眼。等他老去,閉眼的那一天,愛情不在了……痛感消失了……
“傅燁愛溫暖,但是,若我不死,再不相見。”他喃喃地說了兩遍,彎下腰,顫著雙唇吻上了她的額頭。
相見不如不見,溫暖,我不想再見你了。盡管知道這是真實,但你對我說你愛他,把我的靈魂都撕成末了……
愛情里面,總有一個要接受這樣的殘忍。
傅燁的肩膀聳起來,深深地吸了口氣,站起來就走。血從他的指尖往下滴,淅淅瀝瀝,是傷心的雨。
……
溫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余震還在繼續,但是震幅小多了。
她躺在自己的房間里,身上洗得干干凈凈的,穿著散發著淡香的睡衣。
“池景深?”她爬起來,叫了一聲。
“哎喲,醒了。”池媽媽一直趴在床頭,聽到她的聲音,一下就驚醒了。
“媽,我回來了。”溫暖揉了揉喉嚨,痛得要命。
“你睡兩天了。”池媽媽趕緊給她端了水過來,小聲說:“池景深把你帶回來,他比你早醒,這時候在樓下吃飯。我給你端上來,還是下去吃?”
溫暖想到了傅燁,她是怎么出來的呢?是池景深救的嗎?傅燁去哪里了?
“這次真夠慘的。”池媽媽給她拿了外套過來,扶她下來,絮絮叨叨地說道:“你們這幾天哪里也不要去了,池夏和小媛沒地方去,昨天也到這里來了。這里的吃的東西還夠,起碼能堅持個五六天的。這幾天救災的部隊都開進來了……”
“劉哲和我哥呢,沈顏呢?”她問。
“劉哲情況比較危險……你哥還好。”
溫暖扶著欄桿往下走,小媛正在給小小深和小小暖講故事。
池夏紅著眼睛,正在和池景深說話。
電視開著,正在放新聞……池景深抬頭看她,唇角微微一揚,向她伸出了手。
家人都在!都在就好!
溫暖站在最后一級臺階處,眼淚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