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改了治療方案我不知道啊?”池媽媽想坐起來,但是腦袋一沉,沒能動彈。
“奶奶,你疼不疼?”小小暖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手里抱著玩具熊,小聲問道。
池媽媽的腦子有點暈,她搖了搖頭,勉強笑道:“一點也不疼,你也要勇敢一點,向奶奶學習,等下檢查的時候不要哭。你現在出去吧,不要看了。”
“我不哭。”小小暖跳下椅子,快步跑到了池媽媽身邊,拉著她的手指說道:“我陪奶奶。”
不可能改了治療方案不告訴她的,不可能打了針,意識會越來越模糊的。看著眼前的醫生,池媽媽努力想告訴孩子們什么,想大叫兩聲,都辦不到了。
叮……
手機鈴聲響了。
醫生從口袋里拿出了手機,貼到了耳邊。
“哥,你還不撤?你的帳戶都暴露了,池景深的人已經到你的家里了。我和大姐在這邊等你,趕緊過來吧。”許衡的聲音傳了過來。
他擰了擰眉,低聲說:“我帶點東西就來,掛掉吧。”
“哥,他的人去找你了,快走吧。”許衡焦急地勸道。
他直接掛斷了電話取掉了口罩,彎腰看向小小暖抱起來。
“丁伯伯怎么是醫生?”小小暖認識他,驚訝地問道。
“對啊,我還會治你的病。”他笑笑,拿出一方手帕,緊緊地捂住了她的鼻子。
小小暖眼睛瞪了瞪,手一松,玩具熊掉了下去。
丁元慶把孩子藏到了醫療垃圾箱里,往擔架床下一塞,推著擔架床往外電梯走。
治療區有部專門運送藥品的電梯,他從小窗往外看了一眼,眉頭擰了擰,加快了腳步。后面有輛面包車,他把池媽媽和孩子往面包車上一丟,開車就走。
有兩輛救護車呼嘯著進來,他往外看了一眼,腳下油門緊踩,越開越快,幾分鐘之內就通過了醫院的停車場,到了車水馬龍的大道上。
出了城,他就自由了。
這事不怪他,只能怪池景深多管閑事,總是斷掉他的財路,還對他窮追不舍。害得他帳戶有錢都不敢動。
他很喜歡錢,這源于小時候的經歷。很多年前,他住在紅花村,才四歲的時候,家里窮到想把他賣了換錢。
村里的人組織孩子們出去乞討,他才四歲,和弟弟許衡一起去了。到了大城市,什么也不會,處處受人嘲笑,經常挨揍。后來,他們被賊頭子控制住了,開始學習偷東西,他是最小的一個,也是最先學會偷的那個。每天都能交回很多錢,很快受到了重用,成了孩子王。
那幾年,他看了太多的燈紅酒綠,嘗多了太多酸甜苦辣,心早早地就熟透了。他羨慕那些孩子可以生活在父母身邊,他怨恨自己的父母,生下他,卻讓他過得貧賤。
有一天,賊頭子又帶回了一個孩子,他穿得干凈整齊,是來黎市尋找他的父親的。他父親當年下鄉當知青,和他媽媽生下他之后,又返城了。他從小就沒見過父親,母親去世之前,讓他來黎水找到父親。這孩子的名字叫丁元慶,比他還小上好幾歲。因為他們小時候營養不良的緣故,所以比這孩子還矮。不過賊頭兒不會放過這小子,強迫他在賊窩里學偷學搶。
這孩子骨頭硬,就是不肯低頭。他動了心思,幫過那孩子很多回,套到了那孩子家中很多事,表面上叫這孩子弟弟,給他偷來吃的,鼓勵他逃走。然后有一天晚上,這孩子最后一次挨打,他暗中加了把勁,讓那孩子永遠閉上了眼睛。
賊王信任他,讓他去處理這孩子的尸體。他帶著孩子所有的東西,一去不復返。找到了丁元慶的父親,成為了他的兒子。
但是新家的生活并不好過,父親只是普通的職工,混得太差了,每個月的工資都緊巴巴的。繼母也有孩子,總是對他又打又罵,遠不如他在賊窩里過得自由。同時他的離開,讓他弟弟許衡過得非常糟糕,常被打得不能動彈。他知道這情況之后,開始了除掉賊頭、自立為王的計劃。
那一年,他才十六歲。
而且他成功了!賊頭兒所有的錢都進了他的口袋,他大方地分給了為他出力的人,身邊聚攏了一大批肯為他辦事的小賊。
不過,因為警方的嚴打,這群賊的日子開始不好過。
他收手了,一邊上學,一邊思索怎么才能發大財。他表面上謙恭孝順努力,對父親言聽計從,還設計了繼母很多回。父親越來越喜歡他,對繼母越來越厭惡,終于有一天,父親把繼母掃地出門了。他終于有了一個清靜的家。那幾年,他有從賊王那里弄來的錢,過得挺不錯的,也讓他有了更大的野心。他可以憑自己的聰明才智,賺到更多的錢。
后來他上了大學,接觸了各種各樣的人,發現了更有錢的人,更廣闊的世界。他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了,開始了他的發財計劃。
許衡和幾個從賊窩里一起受過苦難的男孩子圍在他身邊,聽他指揮,他說哪里就打哪里。短短數年,腰包迅速鼓起。尤其是在遇上了于老太婆之后,他們合謀做了幾件大事,上億的錢進了口袋。
上億啊!他成了億萬富翁,別提多高興了。
但是,最后一次詐騙時,他們做的事情被趙老爺子發覺了,反過來追擊他們。
要不是許衡一意孤行要報復趙老爺子,在藥里下毒,他們現在早就成功了。那一次老爺子將計就計,讓丁振南的父親混到他們身邊,轉走了錢,還讓他們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坐牢的坐牢。
那老東西,真是該死!若是當年那筆錢已經到手,他怎么還可能蝸在NS給人點頭哈腰?
這次也是,他本來是想借云中之殼,大展拳腳。沒想到普瓦圖遇上了溫暖,他一直對溫暖很感興趣,一時沒有控制住,把溫暖招了公司。事后他后悔了,溫暖和池景深在一起,池景深疑心重,他會把云中剖開看個仔細的。正好林惠那蠢女人想回黎水報仇,他讓許衡牽線,把云中賣給她們了,從中又賺了一筆。
他算計得很精,就是沒算到池景深不按常理出牌,才不管你有沒有對溫暖怎么樣,先揍個半死再說。而且,他還那么快地把許衡的身份給挖出來了。這樣下去,他一定會被牽出來的。
他身上背的案子太多了,若被抓到,一定是死刑。
為了自己不死,只能讓別人去死了。
車在路上疾行,出城,一路往西。
……
保鏢砸到治療室的門,里面已經人去樓空。
小小暖的小熊在地上趴著,小熊的身上還掉著一塊手帕。
趕到的池景深,看到了小熊,心頓時揪緊了。
“小小暖呢?”溫暖跑進來,看到這里沒人,腿一軟,差點沒有暈過去。
“醫生被他打暈了,塞在垃圾處理室里。他是冒充醫生進來的。”保鏢一臉愧疚地看著池景深。
“這個丁元慶,真是個老狐貍。他藏了這么多年,眼看要被抓出來了,居然把夫人和小小暖抓走了。他一定會提條件的。抓到他,一定剝了他的皮。”劉哲抓下眼鏡,擦掉汗水蒙上的白霧,氣憤地說道。
“各個路口的監控都被調出來,趕緊去找他的下落去。”池景深扶住溫暖,臉色鐵青地說道。
溫暖擺了擺手,扶著椅子坐下來,“這是我的寶貝女兒,這個該死的東西居然抓走了我的寶貝女兒。我還一直認他是師傅,對他尊敬有加……老太婆也是,他也是,人怎么能壞成這樣!”
“我會帶女兒回來的,你回家去,看好小小深,不要出門。”池景深彎下腰,捧著她的臉,在她的眉心上親吻了一下,低低地說道:“我一定帶他回來。”
“你也要小心,他們都是魔鬼。”溫暖拉著他的手,激動地說道。
“回去。”池景深松開她,轉身就走,冷竣地說道:“一路去找他的下落,一路跟我去他家。”
溫暖抱著小熊,慢慢站了起來。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惡人的心里,哪會分大人小孩,只要能達到目的,他們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池景深帶著一行人趕到了丁元慶的家里。
這么多年了,他住的還是一套建于2000年的舊公寓,兩室一廳,家俱和裝飾早就陳舊了。丁太太和保姆在家里。她長年臥床,瘦弱不堪,說話都有氣無力。
“元慶怎么了?怎么這么多人?”她細聲細氣地問。
“看樣子,他在太太面前也演得很好。”劉哲環顧了一圈丁太太的房間,小聲說道。
這里非常干凈整齊,墻上掛著液晶電視,供丁太太解悶。還有一只小貓蜷縮在紙盒子里,沖著一群人打哈欠。
“元慶……元慶呢?”丁太太緊張地看著站在眼前的一群人,又問了一遍。
“丁元慶是我們公司的好員工,這是我們池總,我們來看望您的。”劉哲換了副笑臉,大聲說道。
“是我拖累他了,這么多年,他只能繞著我轉,哪里也去不了。”丁太太眼睛一紅,有氣無力地抬起手,指著客廳說道:“你們坐吧,王大姐,給池總倒茶。他是大人物,要好好招待。”
保姆王大嬸快步過來,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幾個保安,神秘兮兮地說道:“公司的人怎么要帶著小區的保安來啊,說實話,你們是來抓他的吧?你們是便衣警察吧?我跟你們說,這個人很古怪的。”
“怎么了?”劉哲壓低聲音問道。
“丁先生脾氣真的很古怪的,我在這里做了一年多了,他回家了從來不對我笑一個,板著臉,關在房間里不知道搗鼓什么。而且最近他越來越怪,半夜總是穿女人的衣服出去。他是不是變態了?
我聽說附近小區有人對獨行的女人不軌,是不是他干的?還有,他有時候關了門,不知道對太太做了什么,太太哭得快要斷氣了。哎,人得了這樣的病就要早點死,這樣拖著,真是受罪。”王大嬸搖頭晃腦地說道。
“搜一遍。”池景深轉頭,讓劉哲他們動手,看能否找到可以辯斷出他去向的東西。但是他也明白,這么謹慎的一個人,能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晃了這么多年,是絕不會在家里留下什么線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