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臉上的血色刷地沒了,手忙腳亂地爬起來,跑去教室最角落里呆著。
他收好了刀,眼神投向前方。
老師站在講臺上,臉氣得青紫,卻又不敢過來。
“上課。”他把書往桌上一丟,慢悠悠地說道。那樣子,像校長。
最后一次進課堂,能學(xué)幾句是幾句。
“老師,教我兩句情詩。”他突然舉手,大聲說道。
老師楞了半天,很不情愿地在黑板上寫了幾句:“ifwecanonlyencountereachotherratherthanstaywitheachother,theniwishwehadneverencountered”
“什么意思?”他擰眉,這么長這么多的字母,他怎么記得?
“如果只是遇見,不能停留,不如不遇見。”老師放下粉筆,看著他說道。
溫景宵怔在那里,好半天撲哧一聲笑了,指著老師說:“這是情詩嗎?情詩不應(yīng)該是……不應(yīng)該是,我愛你,我很愛你……iloveyou,你會不會?你這樣還當老師!”
全教室的人都看著他。
他笑了一會兒,指著那些孩子們說:“你們啊,好好念書,不然泡妞都泡不到。”
“你出去!”老師終于爆發(fā)了,過來把他往外推。
他到了門口,沖著里面揮了揮手,“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
教室里一陣陣鼓掌和哄笑聲。
老師瞪了他一眼,回到了講臺上。
溫景宵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肩,慢慢吞吞往前走。
在黎水的最后一個晚上,還干點什么好呢?
“宵哥?”沈顏拎著一兜啤酒,從他的車后面跳出來,一頭撞到他的身上,嚇得他一抖。
“你也太沒用了吧?這也嚇到了。”沈顏不由分說地挽住了他的胳膊,笑得眉眼亂顫。
“回家去。”溫景宵黑著臉,把胳膊抽了出來。
“如果只是遇見,不能停留,不如不遇見。”沈顏又纏過去,一字一頓地念。
“沈顏,你找揍?”溫景宵臉色更難看了,猛地朝她揮起了手。
“你敢,溫暖在前面呢。今晚她要給你踐行,就你我她三個人。你把我打了,我就去她面前添油加醋的告狀,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讓她一輩子討厭你。”沈顏指著他的眉心,神氣活現(xiàn)地說道。
溫景宵像被摁了一下開關(guān)的機關(guān)人,立刻就消了火。
“你找她來干什么,你找死啊?”他擰眉,轉(zhuǎn)身要上車。
“宵哥,以后還是兄妹,你這樣跑算什么?一起吃個飯又不會死。你大度一點好不好?”沈顏拖住他,小聲說:“我都不嫌棄你喜歡她了,你在這里犟什么犟。走吧,人生在世須盡歡,能喝一杯是一杯。”
溫景宵心有些松動,扭頭看向她。
“走了啦,你這男人,怎么這么別扭,我開車,你坐旁邊。小暖在外面等我們。”沈顏鉆上了駕駛座,催著他上車。
溫景宵只好上來。說實話,他拿沈顏一點辦法也沒有。她跟一塊牛皮糖似的,你兇她,她也不后退。你不理她,她就搬出溫暖。他看著沈顏,突然想到了自己,他在溫暖面前,不也這樣小心翼翼的嗎?
這樣想著,他對沈顏的態(tài)度居然軟了一些。
“宵哥,等下在溫暖面前,你注意點兒,別拿你狼一樣的眼神盯著她。實在想看,就看我。太直接了,弄得人家不好意思。我就犧
牲一下自己,讓你把我當成她一樣看。”沈顏嘻嘻笑了會兒,伸手摸他的臉,“我臉皮厚,不怕你看。真的,就盯著我好了。”
溫景宵沉著臉往窗外看。
溫暖開著車,真的就在學(xué)校外面等著,見他們出來了,馬上就沖他們揮起了手。
“你怎么來了。”他有些尷尬地說道。讓她看到自己在這里上夜校,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說了要一起吃飯,就我們?nèi)齻。”溫暖笑著說道。
“走吧。”沈顏朝溫暖擠了擠眼睛,一腳油門踩下去,把沒準備的溫景宵又嚇了個半死。
“你能不能小心點。”溫景宵低吼道。
“很小心了。”沈顏嘖嘖了兩聲,手又往他的臉上探,“乖,姐姐安慰安慰你。”
“沈顏,你臉皮怎么這么厚?”溫景宵實在受不了了,打開了她的手,黑著臉罵。
“我一直說我臉皮厚啊,你有失憶癥啊?再說了,我也就喜歡你這樣好欺負的,你實在不樂意,你跳車啊。”沈顏毫不介意,打開了音樂,跟著里面一起唱。
溫景宵往窗外看,溫暖開著車,一直跟著他們,不時會轉(zhuǎn)頭看他一眼,朝他笑笑。
并肩而行,一左一右——溫景宵咧了咧嘴,收回了視線。
地方是沈顏訂的。
在河邊一家韓式小酒館。
“清酒沒意思,所以我自己帶了酒。”沈顏把十多瓶黑啤放到了桌上,挨著溫暖坐下,指著溫景宵說:“宵哥,今天是你在黎水的最后一個晚上了,我們好好喝幾杯。”
“你們兩個想干啥呢?”溫景宵摁住溫暖的手,眉頭緊鎖,“你不要喝。”
“她為什么就不能喝了?”沈顏不滿地嚷嚷道:“再說了,你憑什么不讓她喝啊?”
“她還要照顧孩子。”溫景宵把溫暖面前的啤酒拿開,朝她微微一笑,“別喝,會長肚子……”
沈顏酸溜溜地瞅了二人一眼,雙手在桌子上拍,“你們兩個當我不存在啊!溫景宵你怎么回事,看過來,看這里,這個是未婚的,你身邊那個有孩子了!”
“喝一點點。”溫暖捏著兩根手指笑。
“就是嘛,溫景宵,你別太過份。”沈顏利落地開瓶,一人倒了滿滿的一杯,“你夠不夠朋友啊?我是溫暖的好朋友,也是你妹妹,妹妹讓你喝一杯酒,你怎么羅里羅嗦的!”
溫景宵的嘴,比不上沈顏一顆牙,她機關(guān)工具似的一陣數(shù)落,他只能端起了酒杯。
“酒里有東西?”酒杯剛湊到嘴邊,他突然又把杯子放下來,看著沈顏賊兮兮的樣子,狐疑地問:“酒里有東西?”
“怎么可能,怎么會!你一個大男人,還怕我把你強上了啊?再說了,你是男人,你又不吃虧!我真把你怎么樣了,你不認帳就行了唄。”沈顏立刻換回一本正經(jīng)的臉。
溫景宵臉皮有點紅,眼角余光瞟向溫暖。
“你別看她,她比你還懂這些事。孩子都兩個了,功夫厲害著呢!”沈顏不客氣地說道。
溫暖跳起來擰她的嘴,惱火地說:“胡說什么呢。”
“他要是不喝,我就說你的戰(zhàn)斗史給他聽。”沈顏大笑著說道。
溫景宵黑著臉,一仰脖子,把酒喝進去了。
“哥,你別理她,她愛而不得,瘋了。”溫暖咬牙切齒地坐回去。
“你也胡說。”溫景宵撫額,自己倒了杯酒,一口氣喝光。
沈顏疊著腿,笑嘻嘻地看著他。
溫景宵沒一會兒就支撐不住了……
“酒里有什么?”他扶著桌子,愕然看著沈顏。
“讓你成為我的人的東西。”沈顏朝他勾手指,得意洋洋地說道。
溫景宵扭頭看溫暖,她也是一臉震驚,伸手過來扶他。
“死丫頭。”溫景宵掙扎著從嘴里吐出幾個字,一頭倒了下去。
溫暖跳起來,手覆到溫景宵的額上,好燙!
“沈顏,你干什么呢!”她震驚地看向沈顏,難道她真的想霸王硬上弓?
“得了吧,姐還沒那么下作。但是,溫景宵這樣踐踏我的心,我也不能讓他好過。嚇也嚇死他。”沈顏撇嘴,抓起酒杯一飲而盡,把牛肉丟進烤盤里去烤。
滋滋……
牛肉的香氣在風(fēng)里散開。
沈顏一邊翻轉(zhuǎn)肉片,一邊大聲說:“他回了白山,我想報復(fù)他就做不到了。今晚這么好的機會,我會讓他永生難忘。從此以后要牢記,不要惹女人生氣!就算他是社會頭目,那也不行!”
“到底給他喝的什么?”溫暖小聲問。
沈顏咧咧了嘴,從包里拿出了一條大紅的繡花褲衩,在溫暖眼前晃。
“你看,我送給他的。我氣死他。”沈顏哈哈地笑。
這簡直了……
面畫太美,溫暖不敢看,只好先躲出去。
推拉門打開,溫暖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男人正朝這邊探頭探腦地張望。這個人她眼熟,在溫景宵的店子里見過,是跟在羅戰(zhàn)身邊的。
男子見她出來了,點了根煙,晃進了斜對面的房間。
溫暖縮回去,慢慢關(guān)上
門,若有所思地站了會兒。
“你干嗎呢?快看我們宵哥的新造型!”沈顏忙完了大工程,招呼溫暖看。
溫暖一轉(zhuǎn)頭,差點沒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