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月回到家里,反手關上門,閉著眼睛在門口站了會兒,踢掉了鞋子,大步往臥室走。
她的家非常干凈,幾名傭人每天不停地打掃,任何東西上都不能看到半點灰塵。
“這里有灰。 彼蝗煌O履_步,眉頭緊鎖,指著一只花瓶大聲說道。
一名傭人快步跑過來,用抹布在花瓶上仔細擦了好幾遍,抬頭看她,“擦好了,太太!
“要仔細點!背卦驴戳怂谎郏觳阶哌M了臥室。
劉靖陽很少回來,但臥室的墻上還是掛著她和劉靖陽的巨幅結婚照。她看了一會兒結婚照,倒在了床上。
“太太,粥!庇钟幸幻麄蛉诉M來,把一碗參粥放到床頭柜上,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臉色。
池月沒動,輕輕地說:“你們今晚都回去吧,我一個人呆著!
“好的!眰蛉艘桓比玑屩刎摰纳袂,輕輕地松了口氣。
池月聽到了她細小的吐氣聲,猛地睜開眼睛,盯著傭人問:“怎么,我很可怕嗎?”
“太太這些天心情不太好,需要放松放松!眰蛉粟s緊解釋道。
“放松……”池月又閉上了眼睛,冷冷地說道:“你們回去吧!
傭人連吐氣都不敢大聲了,輕手輕腳地退出她的房間,招呼上其她三人,匆匆離開。
別墅里安靜得像無人之地。
池月一個人躺了一會兒,打開了保險柜,拿出一疊照片,一張一張的看。
二十年前,她那么年輕,高永城也是,池夏也是。他們三個一起出游,蔥綠的山林里,池夏一個人走到了前面,高永城把她拉到大樹后親吻她,還給她拍了這張照片。她抱著樹,一半臉藏在樹后,羞澀又幸福地笑。
她從來沒覺得和高永城在一起有什么不對,她生命里的每一件事,都不如池夏,只有這一件,高永城愛她,讓她覺得可以抵消一切池夏得到的東西。
但是,愛情敵不過歲月,高永城的愛情終是淡了,漸漸不存在了。她的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下來,然后捏住了照片,用力撕成了兩半。
“見鬼去吧。”她咬著牙,顫聲說道:“我要得到NS,我一定要NS!
她擦掉眼淚,飛快地拿出紙筆,開始寫東西……
印泥像血,艷得刺眼。她拿出印章,在紙的最后一頁,工工整整地蓋上了章。上面兩個字:池夏。
她的視線挪到最上面一行字:授權書
她等著字跡干掉,呵呵地笑了起來。
她從小跟著池夏走來走去,池夏學什么她就學什么,池夏的字,她能覺得一筆不差。更何況池夏從來不防她,池夏所有的柜子她都能打開,池夏所有的東西她都能拿得到。一枚印章算什么?
她把薄薄的紙布放進文件袋,封好,再蓋上印章。
“NS是我的,不要和我搶。”她小聲說完,躺到了床上。
就算溫暖發現了又怎么樣呢?她有遺囑在手,池景深也不能把她怎么樣。
叮!氖謾C響了,她躺了一會兒才過去看手機。這是她的備用手機,發來的是消息。詢問小媛怎么處理,她在發高燒。
“喂點藥也不會嗎?”她煩躁地回了一句消息,把手機丟開。
“她不肯吃藥!蹦沁呌只亓诉^來。
“把嘴撬開,灌進去!彼樕细〕鲆唤z憤怒的潮紅,手指在屏幕上用力地戳。
“撬了,牙掉了一顆!边^了會兒,那邊發來消息。
“蠢貨,蠢貨,蠢貨。死了就埋了。”池月連打三次,重重地把手機丟開。她哧呼地喘了會兒氣,又把手機抓起來,飛快地打了一句話,“找人給她打針,我現在過來看看。”
她匆匆鎖好東西,換了一身衣服,走另一部電梯去了車庫,開了另一輛車,飛快地離開了小區。
小媛被她關在離池夏家不遠的一處小區里。醫院的監控只拍到小媛被陌生人帶上了車,一路上的監控也只拍到車往池夏家的方向開過來了。這附近的監控有個盲區,在那里,她安排人把孩子換了一輛車,送到了這里。
池景深就算真的懷疑到了她,也不會想到她把小媛藏起來了。
想到池景深的眼睛,她的掌心微微地冒汗,身子也有些發僵。
依然是在那個盲區里,她換了一直停在這里的另一輛車,迅速開向關著小媛的地方。
小媛已經燒得一身滾燙,渾身顫抖,嘴上,衣服上全是藥漬,還在說胡話。
她坐下去,撫了撫小媛的臉,惆悵地說道:“小媛,小姨不想傷害你的,你和小姨那時候一樣可憐。小姨想過的,以后會好好對你。但是你真不應該聽到小姨和你媽媽說話。你總是這樣,愛偷聽。要是改了這個壞毛病該多好!”
小媛現在哪里聽得到她說話,一個勁地發抖。
“小媛,你乖乖的,把藥吃了,小姨帶你回家。小姨也沒有孩子,你以后就是小姨的親女兒,好不好?”池月掐住小媛的下巴,用力扳開。
小媛的力氣也大,牙關緊咬,就是不肯讓她喂藥。
“摁住她,灌藥!”她臉色一沉,怒吼道。
幾個男人圍過來,摁腳,摁頭,用力扳小媛的牙,費了好半天的勁,終于迫使小媛張開了嘴。池月馬上把藥碗湊到她的嘴邊,使勁往里面倒。
“快喝,快喝,快喝……”她怒氣沖沖地罵道:“你這個沒用的東西,平常就只知道偷聽,說話也不敢大聲。怎么,現在讓你吃藥你還敢反抗!你看看你,你有什么出息!”
幾個大男人看著她,都不敢出聲。她的臉這樣扭曲,語氣這樣兇狠,簡直像頭母狼。
小媛嗆到了,一聲接著一聲地咳,虛弱地睜開了眼睛看她。
池月扭過頭,語氣生硬地說道:“要是你不好好吃藥,就讓你病死,埋到山里去。”
“小姨……不要……讓我回家……”小媛奄奄一息地求她。
池月轉頭看了看她,突然打了個冷戰。窗外,響起一聲鳥兒的尖鳴,格外尖銳。
一輛車無聲無息地滑進了小區。直到池月的車像幽靈一樣滑進夜幕之后,慢慢地駛進小區大門。
“就是這一棟。她的車在監控盲區消失,排除掉旁邊的商鋪之后,就是這里了。我們的人在這里打聽了兩天,以勾引姐夫的借口找這小區里的大媽,給她們看了池月的照片,證實她來過這里。范圍鎖定在這幾棟,有六戶是出租戶。”劉哲扭頭看池景深,低聲說道。
池景深下了車,仰頭看了看四周,視線盯在一扇透著亮光的窗子上,沉聲道:“就是那一家!
“你怎么確定?”劉哲驚訝地問道。
這一片的樓都是多層,最高六樓。那一家正在頂層。窗臺上擺著幾盆盆景,和別的人家沒有什么區別。
“不會靠直覺吧?”劉哲跟在他身后,繼續追問。
“她喜歡數字6,喜歡陽臺朝南!背鼐吧钇届o地說道。六戶出租,只有一戶在頂樓,也只有這一棟的陽臺朝南,頂樓與天臺相連,方便從別的單元撤退。
“嘖嘖,你都記得呢。”劉哲一拍腦門,幾年前池景深就查過他們,看過他們的資料,他也看過,不過早忘光了,沒想到池景深都記得。
池景深的心情可沒那么輕松,池月的膽子那么小,平常說話也不敢大聲,卻偏偏是她……
幾人停在601的門口,連門也不敲,直接撬門。
“也不怕錯了……”劉哲還是有點擔心。
門里面傳來了嚷嚷聲,“誰啊,你們干什么?”
助理加大力氣,不給對方任何反抗的機會,沒幾下就把門給撬開了。
里面三個男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涌進來的幾人。
“打過電話了?”池景深盯著手里握著手機的那人,冷冷地問道。
手機那頭傳來池月的聲音:“你們干什么呢,這么吵!
“二小姐……那個……”那人把手機貼到耳邊,卻不敢往下說。一名助理正用撬棍抵在的頭頂上,他怕一說,這鐵棍敲下來,腦瓜子就成爛西瓜了。
“對門兩口子打架,我看熱鬧。”他咽了咽口水,小聲說道。
“半夜看什么熱鬧,滾回去!
池月的厲斥聲很尖銳,和他們平常聽到的溫柔怯懦的聲音完全不一樣。
他哆嗦著掛掉電話一臉驚慌無措地看向池景深。
“沒你們的事了,一邊跪著去。”劉哲瞪了三人一眼,走進了屋子,往床上看了一眼,驚呼道:“池總,小媛病得很厲害呀。”
池景深大步走進去,只見小媛一臉通紅,嘴唇都紫了,衣服上染著大片的藥漬。
“先送醫院。”他把小媛抱起來,交給了助理。
“真是想不到啊!眲⒄軗崃藫犷~頭,抬頭看他,感嘆道:“最不可能的人,原來是最可能的人。到底為什么?”
“高永城!背鼐吧钭叩酱翱冢种腹聪掳偃~窗的葉片往下看,沉聲道:“高永城在外面的女人沒有問題,只能是家里有問題了。每一次池夏都在家里,所以我從來不敢想像,兩個人能在池夏的眼皮子底下偷混!
“這太可怕了,你那大姐真是個蠢貨啊!眲⒄艽蛄藗冷戰。
“池夏脾氣暴躁,晚上卻睡得很死,你覺得是什么原因。”池景深松開手指,沉聲問道。
劉哲又打了個冷戰。
“這個池月……”他抹了把嘴,小聲說:“幸虧我沒娶這樣的老婆……不過我就納悶了,她怎么沒弄死劉靖陽?還甘心讓他打?難道她是受虐狂嗎?”
池景深扭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從心理上來說,是一種對罪惡感的清除!
“變態。”劉哲掀掀眼皮子,雙手合十,念叨:“希望我娶的太太溫柔賢惠的……”
池景深點了根煙,安靜地眺望著遠方。
“錢和欲前面,有多少人能保持本性不變?”劉哲走出來的時候,看著屋角縮著的三個人,感嘆地問道。
“人成不了佛,做不到六根清凈,但底限得有!背鼐吧罹彶匠鰜恚瑨吡怂麄円谎郏卣f:“別打死,門關好,別損壞租主的東西!
“啊……”三個嚇得直哆嗦,連聲求饒。
……
溫暖一大早就找來了池月。
池月很鎮定,一臉笑容地問她,“怎么了,一大早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