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哭就有些收不住，越抹，眼淚越多。
“喏。”一直站在門口的于廝年遞了張紙巾給她。
不僅他聽到了，一直在辦公室的甲元慶也聽清楚了，兩個大男人站在一邊看著溫暖哭，平常兩個特能說的人，現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誰知道成天笑嘻嘻的溫暖，以前過的是那樣的日子呢？
悶悶地落了十來分鐘的眼淚，溫暖用力抹了把臉，回到了辦公桌前，開始收拾東西。
若不是劉警官來，她還不知道當時爸爸去世的真相，現在心里特別堵，流眼淚都沒辦法緩解這種痛苦。
這一晃，就過了十二年了。
她是在十一歲生日的那天知道了媽媽再也不會回來的消息，她站在家門口，看著門外的追著狗媽媽玩的蟹哭得撕心裂肺。她感覺自己連蟹也不如，蟹還有人喂飯吃，還有狗媽媽帶著，她除了空蕩蕩的房子，什么也沒有。
她記得那天的大雨，砸得人眼睛全是水，什么也看不清。
她還記得，從那一天起，她再沒有爸爸媽媽了，再也沒有人會在學校門口接她放學，媽媽遞給她一個剛烤出來的面包，爸爸把她抱到電動車前面，然后三個人騎著電動車，一路歡笑回家。
那一晚她的幸福戛然而止，人生也斷成了兩截。前十年是完美，從那一年到現在，都是孤獨。
“小暖，去哪里？”于廝年跟出來，拉住了她的手腕。
“于律師，讓我靜會兒。”溫暖拂開他的手，快步走出公司大門。
李嵐和林佩如正好下電梯，看到她眼睛紅通通的出去，剛準備開口嘲諷她，溫暖先轉身看著她們，兇狠地說道：“你們兩個今天敢惹我，我撕碎你們。”
她這氣勢足的，不比池景深淺半分！
那兩個女人被震住了，一直等她走出大門，才氣得破口大罵。
“什么東西，真以為自己爬上龍床成皇后了？”
“把你們丟進冷宮。”溫暖的聲音傳了回來。
“你……”她們兩個快步往外走，想攔住溫暖理論，但溫暖更快，已經鉆上了計程車，揚長而去了。
不痛快的時候，在惡人身上撒點氣，挺痛快的！
她直接趕到了羅素公司，她要去問問清楚當年的事。當年不懂事，現在不同了，她一定要知道爸爸生病的真相！
現在才四點多鐘，羅素前坪停滿了車。不時有人進出羅素造型古怪的大門。
羅素大樓是請國際上一位著名設計師設計的，當年想建成黎水的地標性建筑，結果中途差錢，就偷工減料了，把幾何圖案硬生生建成了蓮花形狀，現在那位設計師都不愿意朝這邊看上一眼。
溫暖徑直到了前臺，報上大名，要求見林惠。
“對不起，太太不在公司。”前臺搖頭，客套地打發她走。
“請告訴我她的聯系方式，我是她的親戚，不然你幫我打給她，說我重要的事和她說。”溫暖不甘心，繼續求她們幫忙。
“對不起，不可以。”前臺還是搖頭，臉上的笑容已經僵硬了。
“小暖，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傅燁的手從她身后勾了過來，把她往懷里一攬，“來找我啊？”
“我找林總。”溫暖拍開他的手，嚴肅地說道。
傅燁眉眼一彎，俯到她耳邊輕聲說：“我帶你去。”
溫暖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來吧，她不在公司，我知道她在哪里。”傅燁拋了拋車鑰匙，沖著前臺呵斥，“你們記著，以后溫小姐過來，直接帶我辦公室去。”
“是。”前臺趕緊點頭。
二人出了門，傅燁拉開了跑車車門，殷勤地護著她的頭頂，笑嘻嘻地說道：“小暖，我這位置只有你能坐哦。”
“行了，我有急事找她。”溫暖面無表情地說道。
“遵命，為小暖服務……”傅燁一揮手，鉆上了車，但他沒老實幾分鐘，突然又笑著說：“小暖，你得叫我小叔叔啊……這叫起來，我怎么感覺熱血亂竄的？”
“正經點！”溫暖哪有心情和他調侃，三個字一擠出來，眼淚又開始往下落。她天生招渣男嗎？怎么一個個的對她就這么不正經？
“遵命！”傅燁這回徹底老實了，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紅眼睛，小聲說：“到底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給你收拾他。我跟你說，就在我們黎水，就沒有我收拾不了的人。”
“呵……”溫暖冷笑，轉頭看向車窗外，嘲諷道：“你的肩膀呢？打池景深都打不過。”
“我是讓著他。”傅燁有些尷尬，隨即笑道：“溫暖，我聽說……”
“聽說什么？”溫暖立刻對他怒目以視。一個大男人，如果也和別人一樣八卦她和池景深的事，說些難聽的話，她保證馬上就朝他扔鞋子。
“這么兇！我聽說你們大學要辦百年慶，我也是你校友……”傅燁眉梢一挑，笑出了聲，“你說你，跟個刺猬一樣，我怎么著你了？我是親你了抱你了還是非
禮你了？我現在可是給你當車夫，帶你去找我大嫂。”
溫暖抿抿唇，把車窗放下來透氣。校慶的事，她昨晚接到了系主任發來的郵件，但她沒準備去。人多的地方，嘴雜，流言多，若來幾個愛生事的，她又得受閑氣。
“有什么事可以告訴我，你別把我想得有多壞，我這人不占女人便宜。我對你熱情一點，那全是因為我大嫂。”傅燁小聲說道。
“為她？在她眼里，我就是只毒蛤蟆，只怕她在這世上最不想見的人就是我。”溫暖吸了吸鼻子，又憤怒又心酸地說道。
傅燁沉默了會兒，低聲說：“不過，她確實和大哥說沒有孩子。”
溫暖咬緊牙，手在裙子上用力抓緊。
車停在一家咖啡廳前面，傅燁往外面看了一眼，小聲說：“她每周三下午三點半，準時會在這里喝一杯咖啡。除非她是去了外地，或者病到爬不起來，不然絕對會在這里出現。”
溫暖下了車，抬頭看咖啡廳上面蔥翠的植物招牌，“童年”兩個字，讓她的心又被扎了一下。
“來，”傅燁拋了拋車鑰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朗聲說道：“跟我進去。”
溫暖掩了掩砰砰亂跳的心，努力讓自己鎮定，不要在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開始哭。她是來問真相的，不是來哭訴，祈求林惠的可憐的！她覺得她和林惠的母女緣已經盡了，沒必要再以過去的事來怨恨已走開的林惠。
咖啡廳里的人不多，林惠和另兩名年輕女人坐在窗口的位置，正在細聲細語的交談。
她和以前變得太多了，年輕的時候雖然漂亮，但畢竟只是幸碧玉、家庭主婦。現在的她舉手投足都透著優雅和貴氣，拿咖啡勺的動作也極為標準。溫暖去年也去學過這些禮儀，想必林惠也曾經認真學過。
“大嫂，小暖找你有事。”傅燁直接走去，手指在桌上輕敲了兩下。
正投入聊天的林惠怔了一下，飛快地轉頭看向溫暖，神情微變，柔和的笑容完全都消失了。
“傅太太，我有點事想了解一下。”溫暖走過去，語氣生硬地說道。
林惠猶豫了一下，合上了手邊的文件夾，朝坐在對面的兩個女人笑了笑，“就這么辦吧，我會為商會成員做到這些的，你們告訴她們，我答應的事一定辦到，她們拒放心，把票投給我。”
“好的。”兩名女子起身，向傅燁問了好，匆匆離開。
傅燁剛想坐下，溫暖立刻指著另一邊的椅子說：“傅總麻煩去那邊坐一會兒。”
傅燁只好抬起屁股，往一邊走。
“傅燁是好脾氣。”林惠端起咖啡杯，柔柔地說了句，“但我不希望你們交往。”
溫暖死死握了一下拳，重重地坐下來，紅通通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
“我給你準備好了，這里面有五十萬。離開黎水吧。不管是傅燁，還是池景深，與你都不合適。”林惠從包里拿出一張卡，往她面前推，輕聲說：“密碼是你的生日，若你想要出國，我也能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