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的手機又響了。池景深抬起了頭,看向桌子那頭。
溫暖趁機又在他碗里舀了兩只,飛快地往自己的座位跑。這動作有點大,湯汁都濺到了他的手背上。
他擰擰眉,拿起了一邊的手帕,擦了擦手。
溫暖看到那號碼,臉色有些變了。這是她嬸嬸給她打來的,那回賭氣從叔叔家里出來之后,她已經有三年沒有回去過了。
“小暖,你叔叔腦溢血,現在癱瘓了,你趕緊拿十萬塊錢回來救命。”嬸嬸尖銳的哭聲一下就撞進了她的耳朵里。
溫暖呼吸一緊,嬸嬸刻薄,但她畢竟在叔叔家吃了十年飯。叔叔喜歡喝酒,不管家事。嬸嬸里里外外一手操持,確實辛苦,就是人太刻薄了。
“我沒錢。”她抿抿唇,輕聲說道。
“什么沒錢?你爸給你留了二十萬,你現在還嫁了有錢人,這些年來我們養你也辛苦,你不能看著不管啊。”
“我用掉了,我也沒有結成婚。”
“溫暖你怎么這么沒良心……你叔叔真的不好了……”嬸嬸的哭聲炸得溫暖耳朵都疼了。
“我給,我想辦法。”她飛快地掛掉電話,沉默地坐了會兒,起身收拾碗筷。
還吃得下嗎?
叔叔是她在這世上唯一還有感情的親人了,她真做不到坐視不管。若那筆錢沒拿去給寒霆買表就好了。現在去要,只怕得到的只有羞辱,而且她根本就不想再看到寒霆的嘴臉。
她把餐車推到門外,打開電腦開始找新工作。
甲元慶不想做了,寒霆要來公司了,她也得早早做打算。
工作職位多,合適的少。她在招聘網站轉了一圈,都沒找到心儀的好工作。池景深從她身后走過去,轉頭看了看她的電腦,慢步到了陽臺。
她揉揉酸痛的脖子,朝池景深看了一眼,他看了一晚上的星星,脖子累不累?她能不能找他預先“薪水”?
算了,看他那張冷臉,得到的可能也是嘲諷。
她往沙發上一趴,咔咔地按圓珠筆筆帽。她突然想,如果甲元慶早早拿到借款,能不能找他借一點呢?那個小別墅真的好神秘啊,到底靠不靠譜,別把甲元慶給騙了。
“池總,你知道黎水市現在有個大金主嗎?”她坐起來,大聲問他。
池景深微微側臉,淡然問道:“怎么,想換個金主?”
溫暖咬牙,趴回了沙發上。
“比我有錢,你可以換。”池景深轉過身,眸子清冷冷地看向她。
“有錢真了不起啊,想怎么嘲諷別人,就怎么嘲諷別人。”溫暖鼻子發酸,小聲說道:“池總,我們沒錢的人,在你們眼里就這么好踐踏嗎?”
“我沒有嘲諷你,我在說事實。”池景深唇角一勾,抱起了雙臂。
“事實就是我們這樣,”溫暖眨了眨眼睛,酸楚地說道:“投胎是技術活,你投得好,我投得差而已。但是,請你以后別嘲諷我,也別把我往奇怪的地方塞,我以后還要嫁人的。”
“嫁人……”他嚼著這兩個字,又笑了。
溫暖這時候真討厭他的笑,她瞪了他一眼,把電腦放回去,拉起薄毯,蒙頭就睡。
池景深從她身邊經過時,她突然小聲說話了。
“我希望以后有一張很大很大的床,我睡在右邊,我先生睡在我左邊,就算不要衣柜都不要緊。”
“為什么?”池景深轉頭看向她,毯子把她的頭蒙得結結實實的,連頭發都看不到,她支著腿,不時見到她白蓮子一樣的腳趾頭從毯子下鉆出來。
溫暖聽到了他的問話,但不想理他。她想像未來那個人的樣子,她要讓深愛的他靠近她的心臟,他一翻身,就能聽到她愛他的聲音。愛錯一次算什么,接著再愛就是了。
或者,她應該離開黎水市,去別的城市走一走,看一看。
如果兩個月后,她能順利拿到錢,就什么都好說了。
她把腿放下去,無聲無息、直挺挺的躺著。
池景深擰了擰眉,走進了房間。
溫暖怔了會兒,想哭了。她想爸爸。若爸爸在,媽媽就不會走,那么家還在。現在在這偌大的世界,她成了一尾孤單的小魚,游到哪里都是孤單的。
生活怎么這么難呢?天上為什么不掉金子呢?努力工作,為什么比不上那些耍陰謀詭計的人呢?
她聽到了他房門關上的聲音,拉下了毯子。雙手捂著臉,稍微放出了點淚水。
她以前不是愛哭的人,自打寒霆的事出了之后,她就感覺自己體內被封印的哭神被放了出來,哭神能時時刻刻傾泄出十萬噸的淚水,造出一個新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