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蕎。”他大聲的叫著她的名字,厲喝聲令她的身體一震,“你冷靜點,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你能做的,只有接受,知道嗎?”
蘇蕎搖頭,她不知道,她為什么要知道,父親當年倉促離世,她連他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如今她剛剛和母親結束分居世界兩地的痛苦,還不到半年,他卻告訴她,這次母親有可能不行了。
她接受不了,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蘇蕎抬起手,隨意的在臉上抹了一把,不知是雨還是淚,“你不要再騙我了,我是不會相信的。”
她繞過他,想往前走,他卻伸手拉住她的手臂,“蘇蕎,她能夠陪你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醫生告訴我,如果不是你母親有著什么信念,連現在都堅持不到,跟我去見她一面吧!”
最后一面嗎?一想到她從今往后會成為一
個孤兒,她的心就止不住的犯疼,撕心裂肺的疼。
“我不聽,也不會去。”她拒絕接受這樣的事情,繞過他,繼續朝大門的方向走去。
他的鐵臂從背后緊緊的環抱住她,“蘇蕎,我會陪你一起的,無論發生什么事情,我都會在你身邊,我們上去吧,她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從來到醫院的那一刻,聽到醫生們說的凝重的話后,他就想著該如何告訴她,她和蘇建勛來到這里,他怎么會不知道,可他實在開不了口,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告訴她。
剛剛走下來抽煙,他看著她在座椅上安靜的好眠,這樣的場景,在董明慧離開后,他能不能再次看見,都是十分玄妙的,他不想告訴她,卻又不得不告訴她。
如果不是她剛剛看到他,或許他還想拖個十分二十分鐘,只要能夠讓他晚點見到她這副痛苦瘋狂的樣子,讓他做什么都可以。
“啊……啊……”蘇蕎痛苦的仰頭大叫,那是發自肺腑的痛心哭喊。
大喊了幾聲后,她的情緒似乎慢慢的穩定了下來,秦南城的眼睛也跟著紅了起來,是的,他最怕看到這樣的蘇蕎,可是怕什么來什么,他還是沒有能夠阻止她的痛苦和無助。
“蘇蕎,堅強起來,你母親常年飽受病痛的折磨,這樣走,對她來說,或許是最好的解脫,在無能為力的時候,我們能做的只有笑著去祝福,祝福她能夠進入天堂,從此無憂無慮,沒有煩惱和哀愁。”
蘇蕎像是被這種悲慟的哭泣抽走了全身的力氣,在他的懷抱中緩緩的滑落下去,秦南城穩穩的托著她的身體,防止她跌落。
大約過了兩分鐘,她才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秦南城,我以后就是個孤兒了,是不是很可憐?”
秦南城的懷抱帶著心疼的緊窒,他只說了一句話,“蘇蕎,你還有我。”
她從來沒有覺得醫院的走廊那么長那么陰森過,就算有秦南城陪在她的身邊,她依然覺得這個走廊陰森可怕的過分,她的腦門和手心都是薄薄的汗液,越走,她就越覺得那汗液的濕冷。
秦南城緊緊的牽著她的手,感覺到了她手心里的薄汗,握著她手的力度更加緊窒,她感覺到了他給她的力量,淚眼朦朧的看向他。
“別怕。”他輕啟薄唇,只說了這兩個字。
她點頭,終于走到了母親的手術室外,門口站著兩名護士,看到秦南城,趕緊迎了過來,“秦先生,您去哪里,醫生又下了病危通知,患者的直系親屬還沒有趕到嗎?”
蘇蕎走上前,“我是里面患者的
女兒,現在我可以進去嗎?”
護士點點頭,趕緊將手術室的門打開,“這名患者很有毅力,一直叫著你的名字,若是換成別人,或許不會堅持這么久。”
蘇蕎壓抑住那股想哭的沖動,跟著護士走到手術室里面,里面開著冷氣,很冷,她身上的冬衣被雨淋透一直都沒有干爽,一接觸到這里的冷氣,感覺更冷了。
里面的醫生走過來,摘下臉上的口罩,在她和秦南城的身前站定,表情肅穆,“對不起,我們真的盡力了,有什么話趁著她意識還算清醒趕緊說吧!”
手術室的門開了又關,真個手術室只剩下她和秦南城,還有母親。
董明慧瘦弱的身軀躺在手術室中央的床上,全身插滿的管子已經被醫生拔掉,她紅著眼眶走過去,雙手用力的握住母親的手。
“媽,對不起,我來晚了!”
董明慧艱難的眨了眨眼睛,唇角似乎想彎起一個帶笑的弧度,可努力了半天,唇角上也沒有任何的變化。
“你這么大了,以后要學會……照、照顧自己,我不在你身邊,你、要、堅強。”
母親的手突然變的很有力量,將蘇蕎的手握到泛白,蘇蕎哭著點頭,“我知道,媽,你不要離開小蕎好不好,小蕎以后一定什么都聽您的,只要您好起來,媽~”
董明慧的意識已經有些‘混’沌,雙眼的瞳孔開始放大,“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爸爸……”
她的嘴一張一合,卻再也發不出聲音,就這樣持續了大概十幾秒鐘,董明慧咽了氣,臉上的表情很平靜,似乎走的沒什么遺憾。
蘇蕎趴在董明慧的身上,聲嘶力竭的哭喊著,這種失去至親的痛,如果不是親歷者,誰也不會了解她此刻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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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的后事都是秦南城一手操-辦的,過程十分流暢,沒有出現一絲紕漏,下葬的那天,冬雨還在下,她沒有讓任何人給她撐傘,就那么跪在母親的墓碑前,跪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的雙膝麻木,沒有知覺。
還是秦南城走了過來,撐著一把黑傘,將她頭頂的那片冬雨遮蓋住,“人死不能復生,蘇蕎,你要節哀順變。”
她還懷著孕,根本就不能這樣勞累淋雨,可如果什么都不讓她做,她內心的那股悲傷情緒更加難以排解,他一邊理解著,一邊心疼著。
不遠處,甜甜一身黑衣站在一身黑衣的喬煙旁邊,喬煙撐著黑傘,兩人同時望向蘇蕎跪著的方向,以及她那悲傷的背影。
葉東行一身黑衣,撐著把黑傘,站在喬煙和甜甜的身后,兩米的距離,不遠不近,他卻沒有試著跨越這段距離。
這時,秦南城朝著伸手的方向擺擺手,喬煙明白他的意思,在甜甜的肩膀上拍了拍,“爸爸想讓你過去陪陪媽媽,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