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城做了三菜一湯,將才端到餐桌上,正準備叫人的時候,卻從客廳電視屏幕的反射中,看到了蓋著毯子熟睡的她。
他慢慢的走近,坐在沙發的一角,看著她安靜的睡顏。
說實話,這么多年過去了,歲月幾乎沒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跡,她還是和當年一樣,單純清澈的令人著迷,他就在想,從離婚分手那天算起,他是不是有一天沒有想起她,答案是沒有,她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明明那么普通的女人,卻令他念念不忘,他覺得,這就是愛情。
他不知道就這么看了她多久,久的他覺得腰都開始酸了起來,抬起腕表看了下時間,已經晚上八點了。
怕她餓,他回來的時候也沒顧得上換衣服,就直接進了廚房,雖然系了圍裙,但衣服上還是留下了濃重的油煙味,他受不了,只好起身回臥室去換了衣服,隨后又簡單的沖了個澡。
出來時,蘇蕎已經醒過來了,很抱歉的看著他。
“抱歉,不知道怎么就睡著了,飯菜都涼了,不好意思,你先吃就好了,不必等我的。”
雖然兩人已經有了很親密的接觸,又認識了十年之久,可是該道歉的地方她還是會道歉,她和其他的女人不一樣,不會認為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這世上,并沒有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思遠苦苦的做好了飯菜,她卻在一旁呼呼大睡,如果換做是她,她會生氣,就算對象是他,她也會生氣,尊重人,是做人最根本最基礎的原則,她決不允許自己犯這么低級的錯誤。
“沒關系,你是孕婦,有大大的特權。”秦南城在她小巧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甚是寵溺的說道,“去洗手間沖個澡,我去熱一下飯菜,不早了,我們該解決晚飯了。”
蘇蕎當然沒有異議,中午沒吃,晚上如果還不吃,她就真的要成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了。
沖了一個溫水澡,出來后,他已經將三菜一湯熱好,重新端回了餐桌上。
他換了一身衣服,和下午的那身嚴謹的衣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現在的這身,更加居家休閑,看起來很減零,他本來歲數就不大,穿起這身衣服,很像一個剛剛畢業的大學生。
“按照你在澳洲時喜歡吃的菜品做的,看看合不合胃口,如果不合胃口就告訴我,我會更改菜譜。”
他說的就好像自己很閑,閑的每天只是給她做飯,照顧她,可她知道這不可能,秦氏那么一大攤子,如果他總是三心二意的話,葉東行一個人頂著,有多吃力,就不言而喻了。
“不用了,我自己能照顧自己,而且一般的菜我也都會做,你有事情就忙你的,不用擔心我。”
蘇蕎覺得自己只不過是懷孕,沒有興師動眾到必須他照顧她的地步,而且她這只是懷孕初期,什么癥狀都還不明顯,除了食欲不好,其他的都很好。
而且,她想吃什么東西,自己也會做,不能總是麻煩他。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照顧你也是應該的,不要有任何的心理壓力,知道嗎,蘇蕎。”
秦南城看著蘇蕎,眼睛里蘊藏著濃的化不開的墨,那濃黑的顏色,很容易讓人在里面迷失方向,她微微偏頭,躲避他看過來的目光,她覺得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保持清醒,可內心里早就有一道聲音在提醒她,她根本就逃不開這個男人的魅力,無論怎么逃避,都無濟于事。
白色瓷碗里的米飯還冒著熱氣,她垂著頭,感覺熱氣噴灑在了臉上,濕濕的熱熱的,她抬起手,無意識的去抹了一下臉,赫然才發現,臉上布滿了淚痕。
她在心里問自己,為什么哭呢?因為他的話嗎?她想大概是吧,以他如今的身份,能夠對她做這樣的事,說這樣的話,她是否應該滿足?不該再為自己那所剩無幾的自尊,而將他推離千里之外?
想到這,她就忍不住的想,忍不住的問,她那點所剩無幾的自尊,值幾個錢?值得他這樣嗎?
當然,這問話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問出口的。
蘇蕎正沉浸在自己悲觀的思緒中,肩上卻突然有一道溫熱的觸感傳來,她轉過頭,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只男人修長的手,這只手正輕輕的握住她的肩,不輕不重的力道,卻讓她感覺到了安慰。
就在這時,她的眼眶里再次流出了清淚,順著眼角慢慢流下,她抬起手抹掉,然后試著在唇角扯出一抹笑,抬頭看向他。
他也正看著她,好看的眉輕輕的挑起,似乎不理解她的眼淚和她的強顏歡笑從何而來,可他沒說話,他甚至覺得他現在說什么都是不對的,可惹她哭的能力卻越來越強。
蘇蕎尷尬的將唇角的弧度變大,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自然,可偏偏秦南城是個特別犀利的男人,他能夠看出這個女人的所有偽裝。
“蘇蕎,你恨我嗎?”
這個恨字真的很重,重的瞬間將他的呼吸壓了下來,重逢以來,他在任何時候,任何場合,都沒敢將這個恨字說出口,因為這個字,真的可以將一個人徹底壓垮。
蘇蕎有一瞬間的微愣,這個恨字于他很沉重,于她,就更為沉重了,說實話,從他提出分手,并要求她打掉肚子里的孩子的時候,她是恨過的,她恨這個男人狠辣,愛的時候可以將你捧上天,不愛的時候,棄之如敝履。
那股恨意支撐著她直到生下甜甜,她清楚的記得,在產房生下甜甜的那一刻,她流出的淚,是高興的淚,因為這個孩子,是她愛了多年的他的孩子,也是那一刻,她明白,對他的恨,也都是來自于她內心那股深沉的愛。
人們都說愛與恨往往都是一念之間,她不想以恨的名義去愛著一個人,那樣太辛苦,所以,在澳洲的那幾年,她讓自己放下了心里濃重的愛與恨,盡量做到讓自己的心里是放空的。
準確的來說,她恨過,可她覺得恨太累,后來她放棄了,連并她多年的愛,也一并放棄了。
如果沒有重遇,沒有發生那許許多多的事情,她想,她會讓自己的心一直空到老,無愛無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