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臨夜腳步沉重得往菜園子一擔又一擔的提著水,但他的呼吸越來越沉重,眼前發(fā)黑,嘴里逐漸彌漫出血的腥甜味。
菜園子很大,他來回提了十桶水都是杯水車薪,要想把整個菜園子澆完,兩個身強力壯的大男人一天都干不完,何況是現(xiàn)在身體狀況極差的司臨夜?
顧淼這頓飯吃的可以說是味如嚼蠟,他幾次想出手幫忙,卻都被葉舟攔下。
“你幫他澆水,也幫他治他想治的人。”葉舟聲音平靜,不起絲毫波瀾。
聞言,顧淼往外走的腳步生生頓住,換上討巧的笑容,“怎么會呢學姐,學弟我只是出去看看情況。”
話落,葉舟頗為滿意的點頭,抱臂漠然看著外面忙里忙外的司臨夜。
司臨夜雙肩痛到麻木,雙腿也像灌了鉛似的沉重,額頭豆大的滾落進他眼睛里,迷蒙他的視線。
他胸口一陣陣發(fā)疼,像被萬千蟲子啃食蠶食的痛苦讓他腦袋發(fā)昏,口中的血腥味更加濃重,本就蒼白的俊臉此刻竟是血色全無。
最終,在司臨夜挑完第二十桶,正要拿過水瓢澆菜時,他雙腿一軟重重跪在地上,眼前一黑,便再無知覺。
“司臨夜!”顧淼心頭一緊,搶步?jīng)_出去撲到司臨夜身邊。
只見后者身上剛愈合不久的大大小小傷口全部裂開,正往外絲絲滲出顏色暗沉的鮮血,汗液與血液混合在一起,司臨夜此刻竟時前所未有的狼狽。
葉舟踱著步子不緊不慢走到顧淼身邊,“把他背進屋子里。”
聽到葉舟的話,顧淼一刻都不敢耽擱,將司臨夜扶在肩頭,疾步進屋,小心翼翼將后者放在床上。
只見葉舟從床邊的箱子里取出一個包,打開布包,是一行排列整齊的銀針。
她掀起司臨夜衣服,將酒精涂抹在他身上,將銀針捏在手里醒針,一套熟練的操作看得顧淼目瞪口呆,眼花繚亂。
電光石火間,葉舟手中銀針一轉,蹭蹭蹭指尖幾個起落,一把銀針精準的扎進司臨夜身上的幾個穴道,后者鼻尖發(fā)出一聲悶哼,再沒動作。
顧淼精通西醫(yī)卻對中醫(yī)沒什么研究,依稀記得那是幾個腸胃的大穴,本著不懂就問的原則,他虛心求教,“葉學姐,這是怎么回事?”
葉舟擦著手,慢條斯理將布包收好,開口緩緩道,“他身體舊傷一直好不利落的原因是體內寒氣太大,寒則凝,凝則瘀,瘀則堵,堵則經(jīng)絡不通,新陳代謝變慢。”
她指尖掃過司臨夜流出淤血的傷口,“寒氣滯留在體內排不出去,五臟六腑皆被影響,傷口愈合情況自然不容樂觀。”
對上顧淼有些疑惑的視線,葉舟耐心解釋道,“這也就是為什么我讓他澆菜園子的原因,發(fā)汗可排出體內濕寒氣。”
聞言,顧淼恍然大悟。他是個拿手術刀的西醫(yī),自然對中醫(yī)那套寒氣理論一竅不通,但葉舟說的頭頭是道,他望向后者的視線不由得肅然起敬,“學姐說的有道理,受教了。”
與此同時,他也松口氣。
既然葉舟肯為司臨夜施針,那就說明學姐肯治,那他們最擔心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
“讓他在這兒住半個月,體內寒氣驅散之后便無大礙。”
顧淼正要點頭,兀的腦海中一個念頭閃過,他們來這兒是為鳳初暖求醫(yī)的,怎么倒成醫(yī)治司臨夜了?
“葉學姐。”顧淼整理措辭,“我們還想請學姐醫(yī)治一人。”
此話一出,葉舟挑眉,負手而站,“不是司先生?”
見她疑惑,顧淼抿唇,“是司夫人。”
葉舟探究的視線掃過昏迷的司臨夜,歪頭打量顧淼一眼,笑得有些意味深長,“你可能不知道,傳聞中還有一點,說我性格古怪。”
“我已經(jīng)領教過了,是真的。”顧淼在心里默默道。
“我醫(yī)治有個規(guī)矩。”葉舟微微一笑,乍一看竟有些不近人情的冰冷,“一個請求,我只醫(yī)治一人。”
顧淼心口一沉,“葉學姐,司少他現(xiàn)在身體情況……”
“他也要治,司夫人也要治,但我只醫(yī)一個。”葉舟抱臂,后退幾步,“等他醒了,告訴我你們的選擇。”
她慢悠悠踱著步子走遠,顧淼咬牙,方才喜悅的心情瞬間沉至谷底。
都說醫(yī)者仁心,可面前這位妙齡少女神醫(yī)名號加身卻有這些破規(guī)矩,這么一看傳言中孤僻冷漠不近人情難與相處可真是所言不虛了!
翌日。
司臨夜悠悠轉醒,他撐著身子坐起來,腹部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氣。但疼痛只在幾秒間,緊接著,他身體一松,身上所有傷口如釋重負般,輕松無比,一點痛感也沒有了。
聽見響動,顧淼被驚醒,他昨夜睡在地上,見司臨夜醒過來,便將后者暈倒之后發(fā)生的事情和盤托出,沒有絲毫隱瞞。
每聽一句,司臨夜的臉便沉下一分,最后聽到葉舟讓他們選擇時,他毫不猶豫將答案脫口而出,“救鳳初暖!”
“司少。”顧淼擰緊眉頭,“你體內寒氣也需要醫(yī)治,倘若……”
司臨夜乜他一眼,語氣堅定,“不用管我,先救鳳初暖。”
說罷,他起身下床,穿好鞋子疾步往外走。
晨曦刺破重重白云涌進來,葉舟蹲在一朵叫不出名字的花面前觀賞,素淡雅靜的流蘇裙垂地,隨風輕輕搖曳。
若不是已經(jīng)見識過她的本領,旁人絕對很難相信妙手神醫(yī)竟是面前年紀稚嫩的少女。
“葉醫(yī)生。”司臨夜開口叫到,“昨天多謝你了。”
聞聲,葉舟回頭,手腕處的銀色鈴鐺隨著她的動作發(fā)出脆響,“司先生,考慮好了嗎?”
司臨夜點頭,俊美無儔的臉上顯出十分的堅定與一絲急切,“請葉醫(yī)生即刻啟程,救我的妻子。”
聽到意料之中的回答,葉舟唇角帶著淡淡笑容,起身,簡明扼要一個字,“好。”
她朝司臨夜走了幾步,微掀眼皮看著面前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但要先說好,司先生的病,久寒淤積,日積月累也會出現(xiàn)大問題,你確定要放棄治療?”
“我確定。”司臨夜擲地有聲,話語間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司家私人飛機很快在歐洲療養(yǎng)院降落,因為司臨夜事先打過招呼,每一個人對葉舟有禮遇有加,一行人很快抵達鳳初暖醫(yī)院。
葉舟比他們走的稍快些,按著司臨夜給出的病房位置,她很快抵達門口,正要推開門,一個圓胖雪白的糯米團子拉開門,黑溜溜的眼睛一臉戒備的盯著她。
“你是誰?”糯米團子開口,聲音不怒自威,“為什么會在這里!?”
小包子上下打量面前這個清瘦稚嫩的少女,對方散發(fā)出來的陌生氣息讓他精神緊繃,十分戒備。
是不是誰又派來傷害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