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承耀體質好,幾乎沒有打過針,但也知道青霉素過敏不是鬧著玩的,幸好夏日在,要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他有些后怕地看著兒子,伸手摸摸兒子的腦門,還是那么燙手,焦急地看向醫生,卻不敢說一個字。
正在開藥的醫生頓一下,“那好吧,我給你們開別的藥,不用做試敏,但是效果稍微慢一點!
“我兒子小時候打阿奇腿站不起來,您別給開阿奇!
容承耀高大俊朗,穿著手工訂制的高檔西裝,身上流露出一種上位者的尊貴姿態;夏日容顏雖然憔悴,但是能看出氣質上佳。
醫生以為這兩口子也和其他富貴人家的父母一樣,把孩子扔給保姆照管,自己只知道享受。
醫生最不待見的就是這種不負責任的父母,所以一看到孩子燒成這樣,才沒好氣地訓斥他們。
當夏日說孩子的病史時,他才正眼看她,開處方的筆也停了下來,和顏悅色地問道:“小孩子發燒感冒打阿奇效果好,一針就能見效,副作用是刺激胃,只有少數孩子體質弱,才會暫時無法站立!
醫生又看看躺在夏日懷里的冬冬,有些不解,“這孩子看著身體挺壯的,怎么會站不起來呢?”
來醫院看病,就要對醫生實話實說,才有利于醫生判斷病情,合理用藥。這位醫生雖然好奇,但問的問題很正常,夏日不會遮遮掩掩的,攏一下冬冬的腿,又往上抱抱,讓他盡量舒服一點。
“我兒子小時候挑食,不愛吃飯,抵抗力弱一些,這兩年才好起來的!
現在距離孩子站不起來那會兒已經過去兩年了,夏日一想起當時的情景,依然心有余悸。
她的臉貼上冬冬燒得紅紅的臉上,越發顯得蒼白無力。
醫生點點頭明白了,開完單子讓容承耀去繳費,叫護士先給冬冬貼上退熱貼。
冬冬鼻子堵塞了,呼吸困難,小嘴巴張開輔助呼吸,他的喘息聲很重,看著遭罪的兒子,夏日止住的淚水又滾落下來,背過身用手背擦掉,“別怕啊冬冬,一會兒護士阿姨來給我們扎針了,扎完針我們就好了,明天又是精神倍兒棒的帥小伙子!”
容承耀繳費回來正好看見夏日偷偷擦掉淚水,心里泛起一陣難言的酸澀,他知道養育孩子不容易,大哥家的囡囡體質也不太好,三天兩頭的上醫院,弄得大哥疲憊不堪。
他以為容佑的體質好,那些小孩子常鬧的毛病與兒子無緣,今天聽夏日說起孩子的病史,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無知!
抬頭看一眼打針的孩子們,每個人身邊都有爸爸媽媽陪伴,甚至有的孩子身邊還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
全家總動員來陪孩子看病,不時地噓寒問暖,孩子還很不配合,不管不顧地吵鬧。
容承耀的眼睛濕潤了,他不知道那些沒有自己陪伴的日子,夏夏這么柔弱的女人,沒有三頭六臂,不是鋼筋鐵骨,一個人帶孩子又要看醫生,又要繳費拿藥,她是怎么做到這一切的。
越想越覺得自己混蛋,真想抽自己一個嘴巴!
真的不能再想下去了,現在給孩子打針要緊,急急忙忙走過去,抱起兒子來到治療區,安靜地等護士配藥。
扎針的刺痛把冬冬弄醒了,睜開眼睛一看,抱自己的不是媽媽,小眉毛一皺,小嘴巴一癟,平時很堅強的孩子哭了。
容承耀慌了,不知如何是好,張嘴就訓斥護士,“你會不會扎針?輕一點不行嗎?佑佑不哭啊,爸爸在這里呢。”
冬冬沒看到媽媽,張開嘴小小聲的哭泣,“媽媽,我要媽媽,媽媽......”
夏日只是轉身拿毯子的功夫,兒子就哭了,急忙放下毯子,把兒子從容承耀懷里抱過來,柔聲細語地安撫,“冬冬乖啊,媽媽在這兒呢,媽媽只是給冬冬拿個毯子,一會兒打針出汗了,不能著涼是不是?”
冬冬從小打針就不哭,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覺得委屈,小眼淚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媽媽不要走,我乖乖的,不吵媽媽。”
夏日一下子明白孩子為什么會發燒了,這段時間他表面看著平靜,也很快接受容承耀是爸爸的事實,可心里卻沒有多少安全感。
夏日很自責,是她忽略兒子的感受,忘了這么大的孩子其實什么都懂。
她最怕孩子知道自己是被拋棄的事實,不論怎么解釋,孩子都有自己的判斷,前思后想下明白自己是不受歡迎的寶寶。
可能自己一直給他灌輸男子漢有淚不輕彈,應該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這種觀念吧,所以他才把心事小心地掩藏起來,不讓自己察覺。
她是一個失職的母親!
夏日的眼眶又紅了,最近一段時間她哭的次數比這幾年加起來都要多。兒子,你是媽媽最愛的寶貝,是媽媽沒有照顧好你,對不起。
她緊緊咬著嘴唇,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一下一下撫摸兒子的腦袋,后背,直到小家伙呼吸順暢,慢慢睡著了,她還沒有停下手里的動作。
兒子生病了,容承耀心里很難受,成年以后幾乎沒有來過醫院,商場上那么多的案子,無論多么難啃,他都沒有慌亂過。
可是一個簡單的繳費,就把他這個大總裁難住了,好不容易在旁人的指導下完成繳費,想著夏日一個女人,抱那么大的兒子會很辛苦,他是大男人,能輕松抱起兒子,想幫夏夏減輕負擔。
可是兒子很不給面兒,睜開眼睛看不到媽媽,就鬧上了,他急的汗水都冒出來了,說話也不利索,明明知道扎針不可能不疼,還是忍不住埋怨護士。
夏夏溫柔地哄勸兒子,兒子躺在熟悉的懷抱里不再哭鬧,慢慢閉上眼睛,睡著了。
可夏夏還在撫摸兒子,一會兒摸摸腦門,一會兒摸摸脖子。摸腦門他知道,試試孩子還燒不燒;可摸脖子是什么意思?
他很好奇,“夏夏,你摸兒子脖子干什么?”
夏日沒有嘲笑他的無知,淡淡地說道:“冬冬發燒,腦門熱吃點藥就能挺過去,如果脖子也熱了,必須打針!
容承耀不言語了,他一點養育孩子的經驗都沒有,看著睡著的兒子,心里滿滿的都是愧疚。
“夏夏,孩子睡著了,給我抱著吧!
夏日搖搖頭,一直注視兒子的小臉,聲音低低的,“不用了,兒子睡得不熟,一倒手就醒了,還是我抱著吧!
“佑佑很沉,我怕你累著。”
“沒事兒,我已經習慣了。”
夏日抬頭看看容承耀,高大帥氣地模樣在醫院這種地方完全就是鶴立雞群。
身邊有不少年輕的媽媽偷偷把眼神放到他身上,還有護士站的小護士們,一會兒來給冬冬檢查一下藥水,一會兒來問問好點了嗎。
夏日帶兒子來看過很多次病,一次也沒有受到如此隆重的對待,這一切都是借容承耀的光啊。
她嘆口氣,“你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呢,我們打完針就可以回家了!
容承耀不高興了,俊臉暗沉的有些嚇人,夏夏這是什么意思?兒子病了,她是媽媽要陪孩子打針,他這個做爸爸的回家休息。
有這么寒磣人的嗎?
他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看也不看她,伸手摸摸兒子的腦門,感覺不像剛才那么熱了,又摸摸兒子的脖子,感覺有點涼意,知道燒退了。
冬冬張開的小嘴巴合上了,藥物應該是起作用了,睡一覺就會好很多。
伸手抱過兒子,小心地放在床鋪上,再把他的小皮鞋脫掉,拿過毯子輕輕地蓋在他身上。做完這些簡單的工作,容承耀冒了一身汗。
他小心翼翼的動作,讓夏日原本深埋在心里的想法不可遏制地冒頭了。
她曾經幻想過,冬冬的父親會像天底下所有平凡普通的父親一樣,耐心地陪孩子玩,認真地輔導作業;孩子淘氣時,會嚴肅又不失愛心的教導他;孩子生病時,會憂心忡忡地陪在身邊照顧他。
這一切真的實現了,她有點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偷偷地掐自己一把,好疼啊,這是真的!
夏日傻呵呵地笑了,笑得容承耀莫名其妙的,他以為是孩子情況好一些激動的,“夏夏,你累了吧?這張床挺寬的,我把兒子挪一挪,你也上來休息會兒吧!
“不了,躺下我也睡不著,還是打完針回家再休息吧!
藥水打完一瓶了,夏日伸手摸摸兒子的腦門,又摸摸兒子的脖子,感覺孩子出汗了,又拿出紙巾細致地給他擦汗。
容承耀看她駕輕就熟的動作,對她的愛慕又增進一分,小時候的胖妞兒可是個嬌小姐,什么事情都喊媽媽來做,她只負責動動嘴。
后來和他熟悉了以后,所有動手的活計都交給他來做,她依然是動嘴不動手。
誰能想到世事無常,曾經的嬌小姐現在變成耐心細致的媽媽,只能感嘆一聲母愛真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