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欠那么多錢？”張英子驚呆了，這大姑子有多敗家呀，自己養自己還欠下了這么多的帳。

“還不是楊安，天天吵著要吃大米飯，沒有就說我虐待他，我就一個人的口糧，哪里有那么多的大米給他吃，最后被逼得沒辦法，只得去黑市買，兩塊多錢斤的大米，我那二十多塊錢的工資能買多少大米，只能去借錢了。”楊冬梅心里也后悔，不該那么慣著楊安，讓自己落到這個進退兩難的境地。

“于盼盼訂婚不是說給了五百塊錢的禮金嗎？拿去還了就是了。”

“那錢在于大志那里，說是要給于盼盼辦嫁妝的，是不會給我還債的，他早就放了話，他養他的兒子，我養誰他不管，但他也不會管我。”楊冬梅流著淚說，她想起于大志的話：你每月二十三塊錢的工資，還養活不了自己？那他三十四塊錢養三個人還不得餓死？

楊冬林沉默了，看來想把楊安送到這里來是行不通了，楊安死活都不愿意去學校寄宿了，想著楊安對他說的話，楊冬林就頭痛。

“表哥他們呢？”楊靜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默。

“他們出去玩去了，應該就在院子里，你們想去院子里找他們玩嗎？”楊冬梅強笑著說。

“好呵，那我們出去找表哥了。”楊靜拉著楊寧走了，屋子里太壓抑了，還是去院子里好些，至于去找于波他們，還是算了，他們現在很恨楊平和楊安，對他們也不會有好臉色。

于波兩兄弟是看著楊冬林他們來的，因為楊平和楊安沒有來，他們也就沒有出現了，為了不讓楊冬林發現，還特意避開，跟著大院里的伙伴們去玩了，直到吃午飯的時候才回家。

“舅舅、舅媽、表弟、表妹，你們來了。”兩兄弟跟楊冬林他們打過招呼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表哥，你們的姐夫給了你們紅包嗎？”楊寧也跟著進了房間。

“當然給了，每人十塊，我姐也給了，每人五塊。”于濤得意地笑了笑。

“切，也不多嘛。”楊寧癟了癟嘴，心里卻羨幕極了。

“還不多？你沒有姐夫，咱們不比，可是你姐姐給了你們壓歲錢嗎？她可是每月都有津貼的。”楊平對自己很大方，喜歡穿漂亮的衣服，所以她的錢都花在穿上了，對別人卻很小氣，對她的弟弟妹妹也一樣。

楊寧想想也是，跟于盼盼比起來，楊平還真不象個姐姐，她從來都只顧自己，從來沒給他們買過什么，也沒給他們做過什么，只是嘴巴說得好聽。

看著楊寧的背影，于波沖著于濤豎起了大姆指：懷疑種子種下了，就會生根發芽，只要澆水、施肥就會長成參天大樹，他就不相信楊家人永遠能那么團結。

吃過午飯，楊冬林他們就準備走了，楊冬梅給楊寧和楊靜發紅包，楊寧打開一看，里面只有一場塊錢就大聲嚷嚷：“大姑，你也太小氣了，于盼盼都給于波他們發了五塊錢，你是個大人，就給一塊錢？”

“哼，我媽還給了你們一塊錢，我們三姐弟可從來沒有拿過舅舅的紅包，你說我媽小氣，那你爸爸豈不是鐵公雞了？哦不，糖公雞，每年只進不出。”于波冷冷地說。

“哈哈，笑死我了，糖公雞，原來舅舅是糖公雞，到哪里都會沾點什么回去。”于濤嘲笑著看著他們手里的大包小包，那都是今天姐姐和姐夫拿回來的，都是些好東西，卻便宜了楊家人。

楊冬林回到楊家灣，楊安已在村口等著了：他心里很著急，也不知道大姑父會不會同意他再住到于家去，他實在不想住到學校了，不僅寢室亂糟糟的，吃的更不行，家里給的糧食有一大半是紅薯米，很難吃，菜也只有咸菜，跟于家的生活根本沒法比，還要自己洗衣服、鞋子；他忍受不了了。

“爸爸、媽媽，我大姑他們答應了沒有？”看到楊冬林他們遠遠地走來，楊安小跑著迎了上去。

“你大姑父不在家，你大姑自己都養不起自己，你還是在學校寄宿吧。”楊冬林無奈地看著兒子，楊安是他的長子，對他是寄予厚望的，但愿不要讓他失望。

楊安聽說不能住到于家去，心里失望極了，一聲不響地垂著頭，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掉：“我不上學了，不上學了。”

“別人能寄宿你為什么不能？你就比別人高貴？要不是你天天要吃大米飯，你大姑能欠那么多賬？”楊冬林氣急了，在楊安背上拍了兩巴掌。

“你打他干什么？他還小，不懂事，你大妹也不懂事？沒錢就不要充大款。”看到楊冬林打楊安，張英子急了：兒子是她的心頭肉，怎么能隨便打？

“不是我的錯，姐姐說了，要使勁跟大姑要好吃的、要新衣服，多花大姑的錢，等大姑沒錢了就會把于盼盼嫁給胡玉林那個混混，她就永遠翻不了身了，以后我們想怎么踩就怎么踩。”楊安吼叫著說，他委屈極了，不是你們說要聽姐姐的嗎？

“楊平真的是這樣說的？”楊冬林和張英子驚呆了，沒想到女兒這么毒，于盼盼跟她又沒什么深仇大恨，為什么要這樣害她？他們都是老實農民，只是想占點便宜而已，從沒想到要去害人。

“姐姐說了，不能讓她比我們過得好，也不能讓于波他們過得比我們好，不然以后他們就會欺負我們的。”楊安哭著說，這些都是楊平說的，他只是照她說的做而已。

沒想到楊平為了以后能壓著于家三姐弟就想出這樣的法子害人，難怪于大志堅決要把他們趕出來，這樣的禍害，要是他也不會留。

“楊平不是個好姐姐，是她害得哥哥被大姑父趕出來的，她當兵一年多了，從來都沒給家里買過什么，連壓歲錢都沒給我們，人家于盼盼好幾年前就給于波和于濤做衣服、鞋子了，今年還給了他們五塊錢的壓歲錢。”楊寧突然出聲道。

“也是，她總是要我們找大姑要東西，她也是這家的女兒，卻從來都不出力。”楊靜早就看不慣楊平了，總是拿著新衣服在她面前顯擺，說她有多聰明，知道討大姑的歡心，讓大姑把當兵的名額給她，能過上吃皇糧、穿新衣的好日子。

楊安想想也是，楊平對他們可比于盼盼對于波他們差遠了，于盼盼只要有什么，都會給于波和于濤，不僅給他們做新衣服、新鞋子，就是帝都寄來的毛線也給他們織了衣服，自己種的棉花也去換了紗給他們織了紗褲，還去山里獵山雞、野兔給他們吃，楊平還真沒給他們做過什么，連鞋都沒給他們做過，這次還害得他被大姑父趕了出來。

“走，回去，我們跟她要壓歲錢去。”楊寧拉了拉楊靜和楊安，于盼盼比楊平還小，又沒有工作還給了于波他們五塊錢，楊平有津貼，應該給更多。

看著跑遠的三個孩子，楊冬林夫妻相互看了一眼，心里都想著如此一比，自家的女兒還真比不上于盼盼，現在又找了個好男人，楊平就更比不上了。

楊冬林兩夫妻到家的時候，三個小的正跟楊平要壓歲錢。

“我沒錢。”楊平大聲說，她一個月才六塊錢的津貼，自己都不夠，哪里有錢給他們。

“人家于盼盼一個小村姑都給了于波他們五塊錢，你，一個軍人，怎么連弟弟妹妹的壓歲錢都不給？”楊靜輕飄飄地說。

“她不是給人做衣服嗎？她賺的錢比我多多了。”楊平惱恨楊靜拿她跟于盼盼比，于盼盼算什么，連她爸爸給她搞來的女兵名額都保不住的蠢貨，怎么能跟她比。

“給人做衣服一個月能賺得比你多？她還要自己養活自己，而你吃穿都是部隊的，津貼都可以存下來，還能比于盼盼的錢少。”

“沒有就是沒有。”楊平從來都覺得弟妹這種生物是可恨的，如果家里就她一個，她的日子肯定安逸多了。

楊老太婆就在旁邊納鞋底，一聲不吭，隨他們鬧，這個孫女的性子她知道，聰明，但是也自私，讓她出點血也好。

“不給，哼，大哥、二姐。”三個對一個，楊平又不敢對他們下狠手，她奶奶還在旁邊看著呢，要是傷了他們，她肯定沒好果子吃。于是楊平悲具了，身上的錢被他們搶得干干凈凈，連回城的車費都沒給她留。

“你們怎么能這樣？”楊平流著淚恨恨地說。

“弟弟妹妹拿點壓歲錢怎么了？做為姐姐的你，應該主動關心弟弟妹妹，這點，你還真得跟于盼盼學習，她比你還小呢，做得可比你好多了。”張英子看著她哭喪個臉，心里就不高興：這大過年的，也不怕不吉利，這么大了，一點也不懂事。

“好了，以后對弟弟妹妹好點，特別是兩個弟弟，以后你還得靠他們給你撐腰呢。”楊冬林板著教訓楊平。

楊平只得強忍著自己的憤怒，恨恨地瞪了眼三個土匪，心里更恨于盼盼了，這不是她，她怎么會受這樣的羞辱。

而于盼盼出了大院就滿臉羞愧地看著陸潤和：“對不起，今天讓你受委屈了。”

“我一個大男人，怎么會把這點事放在心上，只是你，這么多年來受委屈了。”陸潤和看著她，眼神里滿滿的都是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