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君陌辦完手續,親自帶著孩子的遺體去了墓園。
把孩子安葬好之后,他回到醫院,已經是深夜了。
秋日的夜晚,涼風習習。
染七七還在昏迷中不需要人照顧,他坐在醫院花園的長椅上抽煙。
煙頭的火苗一閃一閃,明明滅滅,幽暗的火光將男人的臉照亮,卻昏昏暗暗,看不真切。
周亦榕走過來,坐在他的身邊,“君陌,七七的身體不好,以后再想懷孕怕是很難了。”
霍君陌吸了一口煙,嗓音沙啞低沉,“她知道嗎?”
“不知道。”周亦榕沉了沉,“其實剛才搶救的時候,她醒過來一次。”
霍君陌沉沉的看向周亦榕。
“我們給她打了麻藥,可是沒想到她自己卻醒了,這說明她的求生意志很大。”周亦榕頓了頓,繼續道:“只是她和我說了一句話。”
“她說了什么?”霍君陌低沉的問。
“她說她不想死,要活著,孩子已經不重要了。”周亦榕淡薄道。
身邊的男人渾身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感覺,黑色的眸子仿佛要和夜色融為一體,“她真是這么說的?”
周亦榕點頭,“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么,可是我覺得她好像真的很恨你。”
霍君陌聞言不語,他熄滅了煙蒂,墨眸落下層層疊疊的陰霾。
他起身,朝住院大樓走去。
周亦榕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霍君陌如此黯然的樣子。
霍君陌來到病房中,病床上的女人閉闔著雙眸,臉色蒼白如雪。
他緩緩坐下來,伸出手,握住染七七的手。
染七七的手比他的還要涼。
他不敢用力又不敢放手,他怕這一松,染七七就走了。
這一次,她大概是真的不會回頭了。
這時,病床上有了動靜,染七七的纖長的睫毛輕輕的顫抖了一下。
她緩緩睜開眼睛,看著有些昏暗的天花板,眨了眨眼睛。
“你醒了?”男人的嗓音蒼涼而沙啞。
染七七轉頭看了他一眼,嗓音涼薄,“霍君陌,我要殺了歐陽楚。”
霍君陌皺了皺眉,黑眸中彌漫著肅冷。
“我聽到了,她承認我媽是她殺的。”染七七眼睛開始變紅了,心一陣陣的抽疼。
殺母兇手的是他最寵的女人。
“她不能走路,你母親去世的時候人也不在國內。”霍君陌很冷靜的表述。
“就算不是她親自動手,可是她也是幕后主使。”染七七咬著牙,嗓音低啞虛弱,“冤有頭債有主,顧雪琳,歐陽楚,還有應敏,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霍君陌沉了沉。
“我知道你不會看著我對歐陽楚動手的。”染七七冷冷的看著他,“如果你要護著她,就從我的眼前消失,我不想看到你。”
霍君陌深深的擰眉,“這件事我會去調查。”
“調查?”染七七譏誚道:“你如果拖很久,那我的仇還報不報了?”
霍君陌望著她,忽然掌心一空,她把手抽回去了。
“你走吧,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她轉過身去,不再多看他一眼。
霍君陌知道現在說什么都是徒勞。
這件事需要調查清楚。
他緩緩的站起身來,嗓音低啞溫柔,“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從病房里出來,霍君陌拿出手機打給裴東。
“立刻找人查一下,看看當初在染悅心出事前后,歐陽楚都和什么人聯系過。”霍君陌語氣嚴肅。
“是。”
他掛斷了電話,往病房里看了一眼,然后轉身離去。
——
某酒店客房。
錢阿姨跪在地上,抬頭看著坐在椅子上高高在上的男人。
他的眼神冰冷而陰鷙,仿佛一把利刃。
“霍總,這件事和我沒關系。”錢阿姨瑟瑟發抖,她低下頭去,不敢看霍君陌。
“我只是問你,當時屋子里發生了什么事?”霍君陌冷酷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錢阿姨搖頭,“我進去的時候就看到染七七要打小姐,我怕小姐會受傷,就保護了小姐。然后染七七就自己撞上了沙發。真的和我沒關系。”
“你是怎么保護的她?”霍君陌陰冷的質問。
“就是用手臂護著小姐。”錢阿姨畏畏縮縮的回答。
霍君陌挑眉看了一眼旁邊幾個手下,涼薄道:“她的家人呢?”
“已經都被控制住了。”手下回答。
“讓他們動手。”霍君陌冷酷的命令。
“不要!”錢阿姨撲過去,拉著霍君陌的褲腿,“霍總,求求你不要對付我的家人,他們真的和這件事沒有關系。真的是染七七自己不小心,是她自己摔倒的。”
“愣著做什么?”霍君陌掃了一眼那個手下。
手下拿出手機,打給那邊的人,“先生吩咐了,可以動手了。”
錢阿姨臉都白了,她哀嚎道:“我知道錯了,霍總,我說我什么都說。”
霍君陌冷冷的看著她。
“是小姐讓我先去叫了應敏,然后又讓我去叫染七七,染七七去找小姐,然后好像聽到了什么就動手打了小姐。”錢阿姨抽泣道:“我怕小姐挨打就沖過去,擋了一下,沒想到染七七就自己跌倒了。”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霍君陌冷峻的臉露出不耐的冷色。
錢阿姨心中沉了沉,瑟縮道,“這……是我的錯,我確實推了一下染七七,才讓她撞到沙發的。”
霍君陌側顏越發的冷峻,“你明知道她是孕婦,你敢這么做?”
“我也是護主心切。”錢阿姨嗚咽著:“當初霍總請我來照顧小姐,不就是要我盡心盡力嗎,我沒有做錯。”
霍君陌面沉似水。
他當初確實這么說過。
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算起來,是他的錯。
“把她帶下去,以后不許讓她再見到歐陽楚。”霍君陌眼神冷厲。
兩名手下走過來,把錢阿姨拖出去。
霍君陌坐在椅子上,一顆心狠狠的揪著。
孩子沒了,七七會怨恨他。
會和他分手。
會永遠的離開他。
他從來沒有如此的害怕過。
也從來沒有如此的慌張過。
胸口沉悶,像是溺水一般。
如果她真的要離開,他該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