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煙霧散盡,李晉之等人早早就離開了北狄軍營,哪里還有人影?
剩下眾將士兀自慌亂。
宇文離得知消息,怒不可遏,堂堂北狄軍營,幾十萬人馬,竟然攔不住一個李晉之!還讓他堂而皇之的當著自己的面兒砍了徐將軍的腦袋,再全須全尾的回去!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打他的臉!
“給朕追!他們此刻肯定還沒回去邊關城!給朕攔住他們!”
派遣了一隊又一隊的人馬出營去追,宇文離依舊咽不下這口氣,猛的抓起身邊佩劍,讓侍衛給他穿上鎧甲——他要親自去將李晉之追回來!
可才一起身,他就感覺到天旋地轉……
剛剛可是喝了不少的酒,此時酒勁上涌,就是有在多的雄心壯志,身體也支撐不住了。
“陛下!”穆離從一旁搶將上來,一把扶住了他,勸道:“算了,沒用的!我們誰也沒有料到南越帝竟然沒有臥病在床,敢單槍匹馬的闖進來,他既然敢來,就一定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我們即使追出去又能如何?這黑燈瞎火的,攻城并不現實,再加上大家都醉醺醺的……”
說了一半,他說不下去了。
因為宇文離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越來越鐵青。
盡管知道他這怒火是因為南越帝,但穆離還是不動聲色的往后退開了些,誰都知道陛下此刻驚怒交加,他也不想遭受魚池之秧。
但是李晉之盡管十分憤怒,但卻沒有失去理智,聽了穆離的話,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即開口道:“行了,把他們都召回來吧!不用去追了……”
說完這句話,他整個人就像是散了架一般,往后倒去,穆離忙上前扶著他:“陛下!千萬保重!”
宇文離頹然的擺擺手,蒼白的臉龐上忽然露出一絲冷笑:“今夜里,朕是喝多了,才會這樣,若是平日里,就是有一百個李晉之,看他能不能殺了人逃掉!是朕疏忽大意了……”
“不,是南越帝狡猾無比,詭計多端。”穆離道:“南越帝知道咱們今夜里舉辦慶功宴,所以才專門挑選這個時機來的。”
“不得不說,他挑的很準哪!”宇文離自嘲一笑,目光里流露出一絲嘲諷來:“但即便是這樣,仍舊是他李晉之處于下風!朕的酒明早就醒了,可他的傷,是實打實的,經過了今夜這一場奮戰,你以為他還能支撐多久?”
說完,嘴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
穆離聽著,臉上卻流露出一絲狐疑之色來,他忍不住道:“陛下,今夜里南越帝意氣風發,殺徐將軍的時候干脆利索,那模樣,一點也不像是一個病人哪!他當日真的是受了重傷了嗎?微臣怎么覺著像是假的……”
“這件事你不用懷疑真假。”
宇文離緩緩轉過頭去,朝著帳篷內的空地上望去,那被李晉之一劍砍掉了頭顱的徐將軍的尸首,還靜靜的躺在那里,周身一灘血泊,那沒有頭顱的腔子就那么無人問津的倒在那里,無聲的訴說著哀怨。
看起來分外可怖。
“徐將軍的確是一劍刺傷了李晉之,朕親眼所見。”宇文離緩緩道:“當時李晉之的身上,有很多血噴濺出來,不可能是假的。”
“可是……”
穆離依舊不明白:“一個受了那么重的傷的人,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時間內傷勢痊愈,然后生龍活虎的帶著一隊人馬殺進北狄大營來,要知道,就是他自己,身體完全健壯的情況下,也不敢這么做。
“那是因為他咽不下這口氣。”宇文離聞言淡淡的勾起了嘴角,臉上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來:“若果是朕身邊最親信的人,有一天背叛了朕,倒戈相向,反而刺了朕一劍,還差一點要了朕的命,朕哪怕就是拼著一死,也要報仇!哪怕千難萬險!”
穆離想象了一下,發現的確如同宇文離所說,這世上沒有幾個人能受得了親信之人的背叛。
如此說來,李晉之是拼著最后一口氣,拼著強弩之末的身子,來刺殺徐將軍的?
“陛下,既然是這樣,南越帝傷勢嚴重,我們是不是應該趁勝追擊……”穆離開口道。
“不,先等一日。”
宇文離卻難得的沉靜下來,似乎剛剛暈乎乎的腦袋也清醒了不少,他對李晉之道:“或許李晉之是得到了神奇無比的藥草,身體飛速康復了呢?這種情況誰也不敢肯定,明日暫且修整,讓人去打探一下南越的虛實。”
“陛下英明!”穆離連連點頭。
宇文離聽了這話,臉色卻是猛的又黑了下來。
今夜里,他放任李晉之單闖北狄大營,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兒殺了徐將軍,割下了他的頭顱,又被其大搖大擺的離開,自己卻無能為力,這分明是昏庸之舉,哪里又半分的英明?
這話就跟打他臉似的。
穆離后知后覺,發現自己說順了嘴,不經意間又挑動宇文離那根脆弱的神經了,臉上頓時出現懊悔之色來,他不敢再多說什么,轉身指揮只眾人將徐將軍那具沒有頭顱的尸體抬了出去。
很快,帳篷內便恢復了從前的模樣,但是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氣,卻是怎樣都散不出去。即便是穆離讓人焚了香也不行。
從頭到尾,上至宇文離,下至穆離以及其余北狄將領,無論大大小小的人,沒有一個人在乎徐將軍,甚至都沒有人多看他的尸體一眼。
穆離在盯著侍衛將尸首抬出軍營之時,幽幽的開了口:“聽說你在南越之時,最為厭惡的就是凌王的背信棄義,背叛家國,如今你自己也走了同樣的路,還夢想什么好結果呢?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
李晉之帶著為數只有二十多人的隊伍,提著徐將軍的頭顱騎馬返回南越大營之時,造成了巨大的轟動。
今夜里,幾乎全城的人都沒有睡,大家都在焦急的等待著陛下的歸來,也有人暗暗的覺得,宇文離是絕不可能有命回來了的,因為他是那么的虛弱,而北狄人是如此的兇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