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那本王是不是可以回去洞房了?”
宇文凌忽然扶著樹干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驚動了附近經過的幾個奴婢,嚇的她們全都退了出去。
鴻安上前,伸手攙扶住搖搖欲墜的宇文凌,點頭道:“是的,殿下可以回去了,奴才扶您。”
他深一腳,淺一腳,把爛醉如泥的宇文凌送回了掛著大紅燈籠的新房里,一路上,宇文凌不停的開口講話。快到時還低低的唱起了一首曲子,然而咬字不清,鴻安并不能聽清楚他唱的是什么。
但那曲子聽起來十分的令人悵惘。
鴻安一瞬間想起了過去不愉快的事情,他想,宇文凌今夜里應該是不快樂的,既然如此,他為何還要成這個親?不愿意沒人逼迫他啊?
宇文凌雙眼朦朧,似乎下一刻就要倒地呼呼大睡了,鴻安強行把他送進新房里,交給迎上來的幾個喜婆,然后就退了出去。
新房里,因為宇文凌的到來,引起了一片混亂。
新娘子林清芳蓋著蓋頭端坐在床邊,喜婆與婢女全都迎了上去,脫外袍的脫外袍,攙扶的攙扶,還有人小跑著出去端醒酒湯,好一會兒,才將宇文凌收拾的干干凈凈,在床沿上坐了下來。
“本王的新娘子在哪里?在哪里?”
宇文凌一邊叫,一邊四處張望,林清芳就坐在他的身邊不遠,他卻像是半點也看不見。
林清芳的婢女小茹忍不住開口道:“王爺,王妃就在您身邊呀!”
宇文離的目光隨之望了過來,伸手摸上了小茹的臉龐,笑呵呵的道:“原來你就是本王的王妃呀!真好看……”
小茹長這么大,什么時候被男人摸過臉?
更何況眼前這人長相英俊逼人,比她見過的所有男人都好看,這人還是高高在上的王爺,位高權重……
小茹的臉瞬間紅如番茄,含羞帶怯的垂了下去:“王爺,奴婢不是……”
話沒說完,宇文凌就樂呵呵的打斷了她:“來來來,王妃你坐那么遠干什么?今夜可是洞房花燭……”
他伸了手,打算去抱小茹。
坐在床沿上的林清芳終于忍無可忍,猛然一把掀開了頭上的紅蓋頭,一雙精心描繪的妙目緊緊盯在小茹臉上:“你是個什么東西!竟然敢在這里勾引王爺!來人啊!把她拉下去!杖斃——”
她實在是太氣憤了,竟然在新婚第一夜里就下了這樣苛責的命令。然而林清芳顧不得了。
她現在只想讓小茹死!
任何敢跟她搶宇文凌的女人,統統都得死!
“王妃!奴婢什么都沒做啊……”
小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嚇的花容失色。
“你是誰?在這里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宇文凌怒了,轉身惡狠狠的怒瞪林清芳:“你連本王的王妃都敢訓斥,簡直是……”
“王爺!我才是你的王妃!”
林清芳忍無可忍,怒道:“你到底要什么時候才能看清楚現實!”
這一聲呼喊聲幾乎振聾發聵,宇文凌身形搖晃了一下,重新站定。再看林清芳時,他醉醺醺的眼睛里終于有了亮光:“你,你是……”
“王爺!”林清芳以為他認出自己了,轉怒為喜。
然而下一刻,宇文凌說的卻是:“大嫂,是你么?你,你來看望臣弟了?”
他俊美無匹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猶如鮮花綻放,幾乎晃花所有人的眼睛。說話間,搖搖晃晃的伸手去摸林清芳的臉。
林清芳一下子就驚呆了。
一股震驚,惡心,憤怒的感覺涌上心頭,她想也不想的伸手指著宇文凌的鼻子罵開了:“宇文凌!你還要不要臉!竟然惦記自己的大嫂!這世上沒有女人了么?你真令人惡心!”
先前,她只是懷疑,而此刻,通過這一摸,她可以確定,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絕不簡單!
“你說誰不要臉?”
宇文凌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噴著酒氣看向林清芳,滿含怒火的問:“你再說一遍?”
林清芳被他那凌厲的目光一掃,整個人瞬間膽怯了。
宇文凌卻再一次嘿嘿嘿的笑了起來,在原地晃晃悠悠的轉了個圈兒,目光又盯上另一名婢女:“大嫂,是你么?”
說著,癡癡的走上前幾步。
那婢女嚇的撲通一聲向后摔倒在了地上,不等林清芳開口,便啊的發出一聲尖叫。
隨后,她手腳并用的爬起來,迅速的逃出了房間。
其他婢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有樣學樣,齊刷刷彎腰沖兩位主子行了一禮,轉身退了下去。
只剩下兩位年紀較大的嬤嬤站在門口,還沒反應過來。
“怎么……都走了?大嫂,你不等等二弟?”宇文凌愣住了,他喝的有點多,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抬腳便想往外走,去追他眼中的‘大嫂’。
林清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宇文凌,撲上去啪的一下將內室的房門關上了:“殿下要上哪里去?”
“本王……去找大嫂。”
宇文凌說著,竟然嘿嘿嘿的笑了起來,他人高馬大的,可是笑起來竟然顯得有些孩子氣。
林清芳看著他愣了一下,隨即鬼使神差的道:“婚禮已經結束了,大嫂她回宮去了,等明日進宮給陛下娘娘請安時,你就見到她了。”
“是么?”宇文凌追問道,這時,他不再吵著要大嫂了。
林清芳點點頭。
“那好吧!”宇文凌嘆息一口氣,搖搖晃晃的走回床邊,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睡覺!”
過不多時,竟然傳來了均勻的呼嚕聲。
林清芳渾身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她軟軟的貼著房門滑下地面,就那么席地坐在地毯上,雙目陰沉的盯著沉睡著的宇文凌,半天沒有動彈。
兩個嬤嬤在門外聆聽了半天,也沒聽到什么動靜,于是放心的離開了。
林清芳坐了片刻,終于起身,一步一步走回床邊,看著衣裳沒脫就睡著了的宇文凌,她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隨即走過去噗的一聲吹熄了燭火。
……
李采薇一連病了三天,宇文凌夫婦進宮請安的日子她也沒有出現。
劉皇后卻破天荒的派了齊嬤嬤過來詢問,還送了一些珍貴補品,李采薇受寵若驚,當時就讓如錦代替自己去昭云宮里謝恩。
蕭兒滿了一歲,越發顯得活潑,李采薇時常覺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專門挑選了兩個新的宮女來照看他,都是十五六歲的年輕姑娘,才入宮沒有多久,顯得很是單純。
李采薇有意的培養她們頂替荷兒與小思的位置,然而每每看見兩個年輕稚嫩的面孔,她心里都要黯然神傷一番。
荷兒的傷漸漸的好了起來,可是她的腿在皇覺寺那一場大火之中傷的太嚴重了,根本就站不起來,李采薇讓人做了一張可以推動的椅子,每日得閑就陪著菊兒在長廊上坐坐,賞賞花,看看景兒。
荷兒曾有一次在暗夜里拿著破碎的瓷片尋死,被服侍的宮人發現了,告訴李采薇。從那之后,李采薇就將她安排在自己寢宮的外頭,與荷兒同吃同住,并且揚言:“你若是死,那本宮就陪你一起!”
“娘娘!奴婢已經殘廢了,再留在宮中只會拖累您,還會讓人笑話您的!”荷兒哭道:“死對奴婢來說是個解脫,你就成全奴婢吧……”
“死不是解脫,而是逃避!”李采薇也哭,淚流滿面:“荷兒,在本宮心里你一向都不是懦弱膽小之人,不要走,再陪陪本宮可好?本宮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是……”
“太子妃!”荷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從此沒有再說過一句死字。
李采薇長長松了一口氣。
……
鄭秀兒死后,劉皇后覺得宇文離的側妃少了兩位,東宮太空,建議重新為其納選幾名側妃侍妾。
宇文離推脫了,理由是最近朝中事多,他沒有時間去挑選。
可是劉皇后不閑不淡的將這話頂了回去:“太子事忙,這本宮知道,但太子妃不是一直都閑著的么?她也是東宮之主,選側妃這件事由她來主持,再合適不過了。”
說話時,她轉過了頭,目光幽幽的看向跪在宇文離身旁,一言不發的李采薇,笑盈盈開口道:“太子妃,你怎么說?”
李采薇苦笑連連,說的話十分符合她的身份:“為太子殿下納妾,乃是朝廷大事,兒媳不敢有所阻攔,只能盡心盡力,協助母后。”
“好!”劉皇后點點頭,滿意道:“這件事就這么說定了……”
“母后!”宇文離忽然開口打斷了她,面色淡然道:“兒臣最近不想迎娶什么側妃,這件事緩緩再說吧!”
劉皇后聞言,冷笑一聲:“為什么不想娶?太子不要忘記了,你迎娶側妃之事,乃是關乎江山社稷,關乎整個北狄……”
“母后還是少拿這些話搪塞兒臣,真正關乎江山社稷的是父皇吧?他已經很多年都沒有納妃了,母后這么閑,就替父皇張羅一回選妃,如何?”
劉皇后驚呆了,萬萬料不到兒子竟然反將了自己一軍。
李采薇跪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憋的很難受。
劉皇后氣的夠嗆,不過礙于李采薇在場,她也不能將宇文離怎么樣,只得冷冷一笑道:“太子殿下可真是孝順,連你父皇的后宮之事也想橫插一手!行啊,你去找你父皇,就說想給他光納賢妃……”
“兒臣不去,是母后說要納妃的。”宇文離淡淡道。
劉皇后聞言氣的胸口不住上下起伏,額頭上青筋冒出。卻指著宇文離說不出話來。
李采薇在一旁感慨萬千,也就只有宇文離了,能夠將劉皇后氣成這個樣子,這要換個人,劉皇后分分鐘把你罵個狗血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