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宇文離的側(cè)妃們,也都陸續(xù)出場,不過因為身份低微,全都坐在靠后的位置,并未引起注意。
宇文離只顧著與皇帝兩個喝酒,敘家常,連看也沒看那些側(cè)妃一眼。
這讓想念了他快一年之久的眾位側(cè)妃們幽怨不已,心中對于霸占了太子的李采薇,更是怨恨非常。
李采薇坐在那里,時不時的感覺到有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如果目光能凌遲,她早就千瘡百孔了。
她抱緊了懷里的孩子,一次也沒回頭。
偶爾,李采薇會看一眼坐在劉皇后另一邊的鄭秀兒,因為這一次邊關(guān)戰(zhàn)場上,鄭國光也立了大功,所以鄭秀兒比其他所有的側(cè)妃都要體面,在這眾人云集的宴席上,她一身大紅色的廣袖抹胸宮裝,濃妝艷抹,打扮的十分引人注目。
就連坐的位置,也與別人不同。
劉皇后身側(cè)的位置,統(tǒng)共兩個,一個坐著李采薇,另一個便是鄭秀兒。其余側(cè)妃,誰也沒這個待遇。
宴席過半,劉皇后開口提議,讓鄭秀兒當堂表演才藝。
這是給她露臉的機會,也是為了吸引宇文離的目光,一舉兩得。
“這般干坐著喝酒也是無趣,皇后此意甚好!甚好!”宇文嵐對于劉皇后的提議,舉雙手贊同。
“兒媳遵旨。”
鄭秀兒有些害羞的站起來,沖著帝后二人福了福身,然后高高昂著頭顱,一步步走到了大殿中央的空地上。
看樣子,她是想當堂跳一場舞。
兩邊立刻有宮人開始奏樂,伴隨著音樂聲,鄭秀兒伸展柔軟腰肢,身姿妙曼靈動……
李采薇抱在懷里的孩子忽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在這其樂融融的大殿上分外突兀。
正在擺一個飛天動作的鄭秀兒被這哭聲一干擾,頓時一個收勢不住,崴了腳跌落在地,她頓時痛呼出聲:“哎呀……”
聲音婉轉(zhuǎn),似乎要繞梁三日。
“太子妃!你這是干什么?”劉皇后率先冷了臉,回頭沖著李采薇便怒喊出聲:“你自己不會才藝,就見不得別人風光無限么?”
李采薇慌忙道歉:“母后,對不住,妾身不是故意……”
“皇后,你苛責她做什么。”
宇文嵐擺擺手,不甚在意道:“小孩子哭鬧,豈是大人能夠掌控的?鄭丫頭,有沒有受傷?”
聽了皇帝的詢問,鄭秀兒勉強露出一抹笑容:“多謝陛下關(guān)心,秀兒沒事……”
說著,回頭看向劉皇后,滿臉懇求:“母后,不關(guān)太子妃的事,求您不要苛責她……”
將一個受了委屈,卻賢良大度的側(cè)妃形象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李采薇見了,簡直嘆為觀止。
“秀兒,你就是這樣善良。”劉皇后似乎有些恨鐵不成鋼,聞言深深嘆息一口氣,回頭對著宇文離道:“太子,你愣著干什么?沒見秀兒摔傷了么?還不快送她回暖云閣?”
鄭秀兒聞言,連忙搖頭:“不用了!母后,秀兒自己能走……”
說著,掙扎著站起身來,不料才剛跨出一步,整個人再一次狼狽的摔倒在宮毯上,面露痛苦之色:“啊……”
“太子,還不快去?”
劉皇后再次開口催促。
這么大庭廣眾的,宇文離不可能不給劉皇后面子,那畢竟是他的母后。
他回頭,目光深深的看一眼李采薇,眼中露出一抹歉然之色。
隨即,他起身,緩緩走到鄭秀兒面前,彎腰看她:“還能撐得住么?”
“殿下……”
鄭秀兒抬起小臉楚楚可憐的看了他一眼,那精心描畫的絕美臉龐上,掛著兩滴晶瑩剔透的淚珠,這幅我見猶憐的模樣,任是再心狠的男人見了,怕也要沉淪進去。
宇文離是個正常的男人,他又禁欲了整整差不多一年,所以就多看了鄭秀兒一眼。
鄭秀兒見了他的目光,微微一笑,忽然伸出兩條柔弱無骨的手臂攀上了宇文離的脖頸,面露凄然之色:“殿下,我走不了了,你背我吧……”
宇文離頓時俊臉一紅!
這么大庭廣眾的,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呢!
他再也待不下去,索性一伸手,將鄭秀兒整個兒懶腰抱起,也不向皇帝告退,抱著其就朝大殿外奔去!
宴席上,鄭國光看到這一幕,樂的雙手摸著胡須,笑的合不攏嘴。
“來來來!接著喝酒!”
皇帝宇文嵐覺得有些尷尬,忙舉起酒杯沖著眾人一揚手。
李采薇低著頭,用吃菜來掩飾自己臉上的失落。
捫心自問,宇文離并非是她一個人的,李采薇沒有資格,也沒有權(quán)利要求他只忠于自己一人。
可是一回宮,他便一頭抱著別的女人離開,將她丟棄在這狼虎窩中,想想還是有些寒心。
“太子妃,別光顧著吃菜,你也喝一杯。”
劉皇后這時候卻對著李采薇溫言善語起來,一邊勸李采薇吃菜,一邊不住的打量她懷里的蕭兒。
許是那目光太過陰冷,與不懷好意,剛得了皇帝賜名的皇長孫宇文寧,忽然哇的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伸胳膊蹬腿,鬧的十分激烈。
李采薇頓時抱著他站起了身。
“太子妃,你怎么了?”
皇帝宇文嵐的目光望了過來,宴席上所有大臣的目光也都朝著這邊望了過來。
李采薇有些局促,滿臉歉然道:“回父皇話,蕭兒可能是餓了,妾身這就抱著他回去,不打攪大家飲宴了……”
“餓了不是有奶娘么。”
劉皇后聞言一臉奇怪:“太子剛走,太子妃就迫不及待的想跟著去么?你雖是太子妃,也不能一直霸占……”
劉皇后說到一半,便說不下去了。
但她話里的意思,在場的人又有哪個沒有聽懂?就差沒有直說李采薇善妒了。
“母后,不是的……”
李采薇又羞又急,蕭兒哭鬧的這么厲害,一定是餓了,她這個當娘的,只是想找個地方給孩子喂奶而已,當真沒有別的意思啊!
最后,還是皇帝宇文嵐沉聲道:“皇長孫連日趕路,想是累了,太子妃,你便抱著他回去休息吧!”
李采薇頓時面露感激之色:“多謝父皇!”
“蘇姑姑,你送太子妃回勝華宮吧!她離開許久,怕是連宮里的路,都不認識了。”劉皇后緩緩開口。
蘇姑姑當即應(yīng)道:“是,皇后娘娘。”
此情此景,李采薇已經(jīng)不好開口拒絕,她只好道:“有勞蘇姑姑了。”
“太子妃無需客氣,請吧。”
蘇姑姑板著臉道。
李采薇只好抱著蕭兒起身,沖著帝后二人福了福身,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一出了熱鬧無比的大殿,冷冷的夜風吹拂在臉盤上,李采薇才松了一口氣,她低頭看一眼懷里的兒子,用身上的披風將他包裹的嚴嚴實實。
好在,蕭兒雖然提早出生了兩個月,但經(jīng)過這些時日以來的悉心照料,已是健壯無比,這么一點冷風,倒也無礙。
“太子妃對皇長孫殿下真是照顧的細致入微。”走在后面的蘇姑姑忽然開口道。
“是么?”
李采薇聞言,露出一抹苦笑:“本宮其實做的還不夠好。”
蘇姑姑忽然走上前一步,朝著前方的岔路口一指:“娘娘,這邊請。”
那條宮道幽靜,并非去往勝華宮。
而是去往昭云宮。
李采薇猛的停下腳步,面露詫異之色:“蘇姑姑,你這是什么意思?陛下可是準許我回勝華宮……”
“太子妃,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蘇姑姑開口打斷了她,面無表情道:“至于為什么讓您去昭云宮,太子妃心知肚明。”
李采薇聽的心中有氣,當下冷了臉道:“本宮心知肚明什么?蘇姑姑要本宮去昭云宮,總要有個理由吧?”
“理由就是,皇后娘娘對皇長孫的真實身份有所懷疑,請娘娘抱著他去昭云宮做個鑒定。”蘇姑姑盯著李采薇,一字一句道。
李采薇聞言面色一變!
她忍不住抱著兒子向后退了一步,面色冰冷:“大膽!父皇都親口承認的事,還有這個必要么?莫不是你這個奴婢借著母后的名頭,故意刁難本宮?”
“娘娘真是折煞老奴。”
蘇姑姑聞言,枯瘦的臉龐上露出一絲憐憫:“若不是皇后娘娘親口吩咐,就是借給老奴一百個膽子,老奴也不敢攔下太子妃與皇長孫。”
李采薇聽的一顆心不住往下沉。
這一切都是劉皇后安排的!先是把宇文離弄走,緊跟著讓蘇姑姑將她孤身一人帶到昭云宮里去,誰知道在那里等著她的會是什么……
李采薇面色慘白,緊緊抱著懷里的兒子,與蘇姑姑僵持在了原地。
一個不肯去,一個不肯退讓。
冷冽的寒風中,被李采薇好不容易哄睡的宇文寧,再一次張開小嘴哇的哭了起來……
再這么下去,孩子非得著涼不可。
“好吧!本宮跟你去。”
李采薇敗下陣來。
她不相信劉皇后有那么大的膽子,敢在接風宴席后直接殺了她與兒子。既然不會死,她怕什么?
“娘娘要是早這么識相不就好了?皇長孫也不用受這份罪。”
蘇姑姑看一眼李采薇懷中不停哭鬧的孩子,轉(zhuǎn)身向前走去。
李采薇咬牙跟上。
昭云宮很快便到了。
宴席沒有散,劉皇后自然不會這么快回來,蘇姑姑將李采薇帶進昭云宮偏殿后,并沒有為難她,而是讓人準備了一桌飯菜,好脾氣的道:“娘娘剛剛在宴席上并沒有吃下多少東西,為了皇長孫著想,您可以再用一些。”
“不用了!”
李采薇直接拒絕:“誰知道這些飯菜中有無下毒?”說著,她臉上露出一抹諷刺。
蘇姑姑面不改色,走過去拿起筷子每樣菜都嘗了一口,面無表情道:“太子妃真是小看奴婢了,也太小看皇后娘娘,怎么可能在昭云宮向您下毒,那也太愚蠢了。”
說著,轉(zhuǎn)身退了下去。
李采薇看看蘇姑姑的背影,再看看這一桌子的菜,不得不說,蘇姑姑雖然為人冷漠無情,但這一桌子菜布置的還不錯,至少里面有半數(shù)都是她喜歡吃的菜。
李采薇低頭看看懷里面餓的不住啜泣的兒子,再望望空無一人的偏殿,一咬牙,在桌子邊上坐了下來。
蘇姑姑說的對,劉皇后不可能在昭云宮對她下毒。
她要是不吃飽,等下哪里有力氣與劉皇后對峙?
那樣的場面,想一想就很可怕。
還有宇文離,這個時候竟然不知道在哪里,說不定正在溫柔鄉(xiāng)里醉生夢死。
李采薇咬咬牙,夾起一塊排骨放在嘴里狠狠的咬著,仿佛那就是某人。
吃飽了飯,她解開衣襟,給孩子喂奶。
蕭兒餓了好幾個時辰,一得到乳汁便迫不及待吸允起來,李采薇抱著他,目光中露出一絲憐憫。
要不是她這個母親無用,蕭兒根本就不用受這份苦楚。
蘇姑姑帶著人從外頭進來,將飯桌撤了下去。
偏殿里再一次恢復(fù)了冷冷清清,除了李采薇母子之外,再無一人。
李采薇抱著睡熟了的蕭兒,望著外頭漸漸幽深下來的夜色,內(nèi)心里暗暗焦急。
可即便焦急,她也毫無辦法。
一直到一個時辰后,昭云宮外才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李采薇抱著蕭兒走到外間,就看見臺階下,一大群宮人簇擁著劉皇后,還有北狄王宇文嵐從外頭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