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住了淚,沒忍住心里的洶涌。
剛才和江夜宸硬碰硬,看他憤怒,她強行忍住了,表現的只有倔氣生冷。
這會兒卻好想卸下鎧甲,大哭大喊一場,徹底解放自己。
從心蓮口中說出的,自沒有錯。老爺子,終于決定放過他們了?她可以做江家的少夫人,而不是被強迫做什么江家的小姐了!
“去吧,老先生在屋里等你說話,他老人家不日就要出國繼續休養了,想在這之前,再多看看你們。”
心蓮打開籃子,拿手點了點里面的食物,和平的語氣,證明著這并不是夢一場,“這清明果,做的真不錯,我會幫你帶進陵園,由你的母親,拜奉給江家先人的。”
“好。”
南湘只說出這一個字,心里被巨大的狂喜沖著!
這輩子的開心,加起來也不及現在一刻。
她忽然轉過頭,江夜宸的車子早已開遠了,忍不住懊惱的握緊了手,現在該怎么辦好?
為什么不能早點通知她,為什么總要這樣整她呢!
“夜宸,你來了,我還以為你要好一會兒呢。”
莊園大廳,上官月歡喜的看著進來的男人,唇角的笑忍不住的上揚。
“說吧,來找我什么事情?”
江夜宸坐下來,淡薄的語氣,可沒有剛才話里“我想見她”的一點溫情,見面的地點也只是普通大廳。
上官月也坐下來,“每年清明節,布置的禮宴你總是不參與的。爺爺不日后就要出國了,今年我父親母親也被邀請過來。上次的事后,你對我們的工業產大力投資,我父親一直想坐下來當面和你,聊一聊工業開發的事情,不知道你能不能賞這個臉?”
她說的謹慎小心,江夜宸每年只來祭拜,從不參與清明的禮宴。不進辦宴的場地,不進行單獨的參拜。
這是江家大部分人都知道的,就算有時候,為老爺子的面子,他留下來喝兩杯茶,但從不久留。
“你要是覺得為難就算了,我們下次再約時間吧。只是這次正好,大家都有空,所以我才提一提。訂婚的事都過去了,父親母親都看得開,希望我們能繼續保持友好的關系。”
上官月馬上否決了提議,很自主的不去惹怒男人。
“空,怎么不空?”江夜宸嘴角揚起不尋常的笑,拿起杯子在手里把玩,靈活的手技,看的人心花怒放。
“真的嗎?”上官月再露出笑來。
“你幫過我,禮尚往來,應該的。”江夜宸將杯子投到空中,又用手穩穩接住了。
聽到禮尚往來,女子心里莫名低落,不過還是很開心的笑道,“那我先替父親謝謝你這大忙人了。”
上官月明明說的是大忙人,江夜宸耳朵里卻好像聽到了“大灰狼”。他擰起眉骨,將茶杯放回原處,眉毛又是舒展的,喜怒根本分不清。
往年,清明節的雨一下起來,總是沒完沒了,給這悲傷思念的日子再添一絲愁緒。
可這年的清明節,下了沒有多久便出了太陽,雨伴著陽光下了一會兒,天氣大晴了。
江家莊園很看重這個節日,甚至超過了團圓佳節。
南湘去往老爺子居住的住所,一路上就看見下人們搬花搬擺件,都是運送到陵園的。回想到陵園那幽深的長梯,仍不禁肅然起敬。
另外,她還發現了一個奇觀,園里的圓心湖水被抽干了。很多人在放水修繕,可由于工程浩大,進展的不快。
本來想去問問緣故的,可還是作罷了。
終于走進了,有著那位“手段兇殘”的老人的房間。
再一次面對,歷歷在目的記憶卷土重來,心境依舊止不住的泛寒。
江老爺子已經能下床了,拄著拐杖轉身看她,問,“恨嗎?”
老頭子十幾天的時間里,看上去老了很多,那雙銳利的眼睛,已經消去了許多戾氣。
連總是攻擊性很強的長恭,也和南湘打了歷史以來,第一個溫和的照面,然后就下去了。
南湘不知該搖頭,還是點頭,就站著什么也沒有說,只是喊了聲,“爺爺。”
曾經她以為,她永遠不會這么尊稱這個人了,可當她知道江夜宸平安無事后,對這個老頭的心結就放下大半。
“你倒是永遠這么的謙卑。”老爺子笑了,這一笑,徹底的讓南湘欣慰。久積的恐懼,都在此刻化開了。
“就說說吧,和夜宸什么時候打算的二胎,真沒使小心思?”老頭問。
南湘顯然沒想,被問這個問題,二度怔住了。
這次懷孕,的確很意外,全權是江夜宸主動在先,她根本沒反抗權。
要說小心思,那只能怪她是個女的,并且擁有生育能力。
“是他的意思?”
“嗯。”南湘只能點點頭,可能江夜宸當時沒想到,會一次不吃藥就有了,可主動權確實是握在他手里。
老爺子眼神突然一下松開了,就好像密封的土層被打開,透進了一縷光。
“如果,他的身邊,已經有一個能讓他運籌帷幄的女人。如果必須得委曲求全,如果我現在說的,就是你的處境,你愿意帶著孩子,陪在他身邊?告訴我,你的心境會是什么樣?”
老爺子突然用至深的眼神看著她,問出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問題。
南湘認真的開了口,“爺爺,我和夜宸沒有這種假如,他不是將就的人,他愿意站在我身邊的人是我,我才能被留下。一樣的,我能夠有選擇,我也會做和他一樣的人。”
“在您那個時候,可能是有非不得已的理由,做身不由己的事。可現在時期不同了,我和夜宸也不可能走重復的路,我們就是我們。在我的心里,愛,和我們每個人的存在,是一樣的獨一無二的。”
“您都能接受流落在外的二兒子回來,為什么不能面對過去的自己呢?”
她一口氣說完了,不知道這番話會不會又惹怒這個老人,可她還是說出口了。
老爺子以一種復雜的無法參透的目光,深深的看了南湘許久。
那些深不可見底的幽深目光,曾擊敗千軍萬馬,一個馳騁戰場的大將,都未必經受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