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一片怔愣中,袁野先發的對顧父顧母道了歉:"不好意思,叔叔阿姨,今天來得及,因為和安泉鬧了點矛盾,所以著急來哄她,沒買什么禮物,空著手就來了,剛才安泉不讓我出來,我就聽她的話,但是想著總歸有一天還是要正式跟叔叔阿姨見個面,所以還是出來了。"
他淡定又從容,通身的氣派又矜貴,一看談吐就不是小門小戶家的,長得又硬朗好看,很是年輕卻有成熟的范兒,顧父打量著,心里默默在打高分。
二叔招呼他說:"來來來,坐坐坐,小伙子,追安泉都追到家里來啦?夠上心啊……"
袁野微笑著走過去,花落落有些不好意思。碰到帥哥就是這樣害羞,她也不挪窩,想靠近在袁野身邊,但袁野推著顧泉坐到了離她最遠的另一邊。
長輩們都圍著袁野問東問西,問他多少歲,什么工作,家里情況如何,是獨生子嗎,哪里的人……袁野一一應答,回答的有模有樣卻也半假半真,顧泉臉色有些僵,她并不想就這么讓袁野闖進她的父母輩那一圈,有些唐突,有些荒謬。
花落落聽到袁野家里是做醫藥生意的,且他本人還是醫學研究生,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妥妥的優質男,還長得這么帥,心里非常不爽,一低頭看到了自己那個沒鑲鉆的戒指,只覺得昨天在顧泉面前的一通顯擺都成了笑話。
正此時,二叔問道:"我們剛才上來的時候。底下有一輛紅色的車,以前沒見過附近有誰開,是你的啊?"
袁野搖頭,"那不是我的,是我租的。"
花落落嗤笑一聲,剛想接話損一通,便聽到顧泉解釋道:"他是從南城坐飛機過來的,到了江市租的車過來的,他自己的車在海城呢,沒開過來。"
花落落著急了,問道:"我看他租的是馬自達。該不會他自己的車就是輛奇瑞QQ吧。"
顧泉說著,眼睛盯著花落落,又道,"他的車是奔馳,也就一百多萬吧。"
袁野眼瞧著這兩個堂姐妹針鋒相對的,看著顧泉笑里藏刀,唇角不自覺的勾起來。
顧泉懶得和花落落再講話,對長輩們說了句:"我想出去透透氣。"
袁野立馬道:"我陪你。"
長輩們都笑著說"好好好",也想讓年輕人多相處相處,他們對于袁野的第一印象還不錯,沒有很多年輕小伙的那種滑頭浮躁。
袁野推著顧泉一下樓,察覺到顧泉的低氣壓,卻也還是說道:"這么不想讓我見到你親人,卻也還是護著我的。"
顧泉嘴上還是給他抬面子了。
顧泉心累,說道:"袁野,你先走吧,待會我自己回去。"
袁野眸色漸深,卻不置可否,沒拒絕。
他今天在顧泉的房間里,聽到顧泉被顧父批評,還是覺得應該出個面,讓顧泉過一個消停點的年。
但若是此時出來了再回去,就仿佛真的坐實了他要和顧泉產生關系,袁野覺得,他和顧泉就算要在一起,目前還是不要擴散到長輩那邊。
袁野說道:"我先帶你出去轉轉,到時候你叫你妹妹一塊回去。"
顧泉說:"好。"
正要走出小區門口時,顧泉就聽到后面有傳來女聲,喊她:"安泉姐姐!袁小弟!"
顧泉幾乎是和袁野一齊微皺了眉頭,顧泉沉沉的嘆了口氣,就見著穿著跟拖把的花落落追了出來,還理了理頭發,眼睛直盯著袁野看,說道:"那個……剛才你們走得急,大舅和二舅讓我來要一下袁野的微信,安泉姐姐在海城一個人這些年出了事兒,我們在老家的也不曉得,好不容易袁小弟來了,那就……加個微信經常聯系,也能幫忙讓你多照顧她。"
顧泉饒有興趣的看著面前一高一矮的兩人,花落落喜歡搶她東西,顧泉從小就知道,沒想到遇到"正在追求顧泉"的袁野,卻也是毫不含糊,嘴上說辭還滴水不漏,編得有模有樣。
正午的暖陽照映在袁野白皙帥氣的臉上,他帶著客氣得體的笑,沒有平日對其他小姑娘的冷淡忽視,這笑容把花落落看得春心蕩漾,臉更紅了,估計袁野笑得在溫柔點,她腦子里的幻想已經進行到了嫁入袁家了。
袁野掏出手機,把微信二維碼給花落落掃了,花落落加上以后,袁野裝作不曉得她是顧泉的什么人。問道:"你和安泉是什么關系?"
花落落說道:"我是安泉的堂妹。"
"哦。"袁野聽了在手機上操作了幾下。
花落落正發過去幾個微笑的表情,想開啟兩人的網上對話,卻發現微笑臉的表情發不過去,消息左邊顯示著問號,"對方現在還不是你的好友"。
花落落疑惑問道:"你怎么又把我刪了?"
袁野笑道:"除了安泉和長輩阿姨們,我不加其他女生,不好意思,剛才認錯了。"
顧泉抿著唇,憋著笑,袁野也沒跟花落落客氣,直接推著顧泉就走了,留著花落落在原地又氣又跳的像是草叢里的螞蚱。
顧泉原本在家里的憋屈此刻倒是被袁野對花落落的惡意捉弄給驅散開了,說道:"你知不知道暗示一個女人老,是非常非常不紳士的做法?"
袁野道:"知道。"
他不是什么善類,也不是什么好男人,但這次這么陰損,純粹是不喜歡那個花落落,說話尖酸刻薄,如果不是她講話沒品,顧泉也不會被顧父指責,想必顧泉以前也因為花落落的壞心,受了父母不少冷言冷語。
袁野躬下身,在顧泉耳邊說道:"我剛才也就是想替你出出氣,你和她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
袁野垂眸,說道:"你有沒有發現咱倆去開房,我從沒讓你用身份證開?"
顧泉想了想,"好像是。"
袁野道:"我怕你去開房,人家嫌你未成年,不給你開。"
顧泉被他逗笑了,搖搖頭,"袁野,我服了你了。"
明明每次都是他先開了房間定了地方,她只能去赴約,他卻能說這樣好聽的話哄她。
后來顧泉想到這一個腿腳不便卻又相對悠閑快樂的假期,還會想到袁野,明白過來的是,袁野果然還是袁野,流連花叢的薄情浪子。
說一個人薄情,而不是冷情,是說他曾經對你的情也是真的,只是那情比紗窗紙還薄,不能捅,一捅就破了,破了就該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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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泉和蘇澤談分手,沒有任何儀式感,是正好在超市,袁野在收銀臺結賬,顧泉收到了蘇澤的消息,蘇澤質問她:"給客戶的廣告腳本,是你賣給別的博主了?"
顧泉回復道:"嗯。"她都懶得費心圓謊。
蘇澤問:"為什么這么對我?你知道這是我接的第一個客戶,對我未來和其他客戶合作都很重要的!"
蘇澤很是急躁,過年也沒好好過,客戶直接通知說終止合作,覺得他合作心意不真誠,居然拿別家拍過的廣告來充數。
顧泉道:"你當初泄露我的客戶數據時。怎么沒想過我的損失?你是覺得我總歸都會找到工作是嗎?"
"拜你所賜,如果不是因為你,我現在躺在家里最起碼還有病假工資可以拿,而我年后的新工作,也因為你的腳踏兩條船,沒能順利拿到offer,蘇澤,你還覺得是我殘忍嗎?"
蘇澤沉默了一會兒,最后回了一句:"所以你從醫院回來后,對我那么溫柔,都是假的?只是為了拿到我的創意?"
顧泉覺得好笑,"蘇澤,連你給客戶的創意,都是我幫你想的。"
蘇澤苦笑,"對,是你,都是你,阿泉,沒有你,也沒有現在的我。"
沒有顧泉,他現在應該還在給火鍋店的客戶端茶倒水,被領班說做事不太麻利,上下班來回好幾個小時……
顧泉突然想不起來蘇澤應該是什么樣子的了,她一抬眼,看到袁野拿著購物袋裝著一大堆水果,除了買了些給顧泉長輩的滋補品,他還給顧泉買了好些水果和零食。
顧泉想,都已經是大年初一了,既然已經這樣和蘇澤說開了,那就沒什么好再藏著掖著的了,于是干脆的說道:"我們分手吧。"
蘇澤回她:"好。"
顧泉有些愣,腦子里回憶著所有和蘇澤在一起的畫面,她想,蘇澤怎么連挽留這段關系的想法都沒有呢?所以蘇澤也在找一個理由離開她吧,只是分手這件事,他就是想讓顧泉先說出來,好像這樣他就是無罪的那個被動方。
顧泉甚至產生了一個荒唐的猜想,會不會從一開始,就是蘇澤故意讓她看到那個客戶的項目,明知道顧泉會泄露掉,會將他一軍,他就是在等顧泉做出這件事,好分手大吉?
顧泉迷惑了,從她遇到袁野。遇到莫莉,遇到蘇澤,她這些年所有的游刃有余和篤定自信,都在逐漸的瓦解,她覺得特別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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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野還是禮數周到,即便不回顧泉家,也還是去超市買了很多中老年人適用的滋養品,顧安寧正好趕過來了,臉色有些差,魂不守舍的,袁野把姐妹倆送到樓下。顧安寧拎著大大小小好些包袁野買的東西,顧泉推著輪椅在下面等著顧安寧再下來。
她看向袁野,說道:"讓你破費了。"
袁野瞇著眼,不在意的笑:"我今晚就離開這兒了,有事兒,回海城,你可別太想我。"
顧泉神色不變,心里卻有些悵然若失,嘴上開著玩笑道:"你是真有事,還是被我家長輩嚇得要跑?"
袁野靠在車邊,抱著胸,說道:"安寧來了,你上去吧,我走了。"
顧泉淡淡的"嗯"了一聲。
袁野剛打開車門,就聽到顧泉聲音略微有些緊張的說道:"袁野--"
袁野看向她,挑了挑眉:"嗯?"
顧泉定定的盯著他,她說道:"我和蘇澤,分手了。"
袁野愣了愣,表情有些微妙,"恭喜你了。"
顧泉很努力的想要在袁野的臉上找到什么喜悅的神色,但卻沒能如意,她太了解袁野的微表情了。心里一瞬間像是被浸了水的沙土,很沉很重,但她還是保持了該有的冷靜,說道:"你該給我個U盤,上次你說的。"
袁野在聽到顧泉的這個要求時,笑了起來,看樣子比聽到她分手要愉悅些,真是個奇怪的人。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串鑰匙,鑰匙串上正好串了一個U盤,他扔給顧泉,一副了如指掌的語氣,說道:"就猜到你過年會分,我都帶著呢。"
顧泉手里捏著這第三個U盤,臉色平淡,輕聲喚了遠處的安寧,"推我上樓。"
她甚至都沒和袁野好聲道別,因為她怕自己會問他,你說的話還作數嗎?我和蘇澤分手了,你怎么不說要和我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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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野的確是回海城,海城大過年的,外來務工者離開了許多,整個城市變得空蕩蕩的。晚上六七點開在路上居然不堵車,好一個暢快。
過年期間,平時好動的人就格外的放肆,偷盜打架也多了些,Zoe發來消息說,有好幾單生意。
海城空了,能打架斗毆的地方空出來不少,那就能讓人好好算算賬了,可能不太喜歡動腦子的就喜歡動手,所以搞出來不少傷患,都是有不良記錄的,不好去醫院,海城暗道里的都知道有個叫北狼的,你找他,他能給你找到醫生,治得好,嘴巴還嚴,就是收費有些高。
不過一般人都不曉得北狼是誰,道上混的也都不問那么多,北狼這個名字出現在海城也就五年之前吧?當時他只是提供些難搞到的藥和救命用的器材,后來他手下人脈廣了起來,能給動手術了。
他有時候也看菜下碟,碰到不好惹的大哥,就不收錢,只當多條路,碰到那種沒錢的亡命徒,他也不含糊,手術照做,收費就從金牙金項鏈上取,讓人無奈的牙癢癢。
不過沒人見過北狼,他來的時候都偽裝的很好,行蹤不好跟,溜得很滑,幾乎這些年沒見著他出面了,都是手頭底下的缺錢醫生出來辦事,一個個都嘴巴嚴實,什么都問不出來。
……
普通的單子,都是Zoe在幫他打理,袁野就坐著拿錢就好,他從大學后就沒怎么花過袁家的錢,那是尊嚴,決不能花,袁培青也不由著他,也不過問他這些年的錢都是哪兒來的。
袁野這回趕到海城。一個是Zoe說有個單子沒做成,那人被刀砍得實在救不回來了,送他來的那個人在鬧事,說他兄弟被害死了,要去報警。
袁野倒是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事,打了個電話給認識的人,讓那位大哥把鬧事的請過去喝個茶。
還有一個事,袁芙跑來海城了,要見他。
袁野在海城有置辦房產,但都是空房,什么家具都沒有。他是個隨意的人,住在宿舍就好,房子這種東西,說不需要但必要要有,那是國內唯一只漲不跌的資產。
袁芙拍了一張照片,她站在海城醫科大門口,放了假的學校門口積雪也沒清理,她站在雪地里,樣子特別凄慘,她發消息給他:"哥,我等你過來見我。"
照片里的袁芙還是那樣美麗動人。她從小就很好看,花中牡丹的那種好看,年紀小的時候純,現在長大了,有些媚態了,但還是可愛的,鼻頭被凍的紅紅的。
袁野開車開得很快,袁芙性子和自己很像,倔,不聽勸,她說要等。就一定要等到袁野出面。
……
袁野滿心的擔憂和不踏實。
年前回到南城時,袁芙是在機場等著他的,看到他和倪梵一一塊出來,臉色就很難看,倪梵一沖她揮手,想要套近乎,誰料到袁芙卻冷著臉問她:"你和我哥搞到一起了?"
倪梵一頓了頓,她臉上有紅暈,袁芙說話太直接了,她搖了搖頭,悄悄看了眼旁邊的袁野。
袁野神色冷冷的,拽過袁芙,冷聲說道:"你一個小姑娘,說話要含蓄些。"
袁芙沒理他,繼續問著倪梵一:"你想泡我哥?我看得出來。"
倪梵一素來高傲,和袁芙也就是因為都有些千金大小姐的脾性相像,高中時才能玩到一起的,但袁芙現下咄咄逼人,皺著眉頭像是個斗雞,倪梵一愛面子,冷哼一聲,說道:"你想多了,我和袁野只是順路而已。"
說完她就徑直離開,去取托運的行李,腦子里亂糟糟的,她放不下袁野,又不甘在袁芙面前被下了面子。
真難辦。
袁野冷冷的瞥了一眼袁芙,袁芙看著倪梵一走了,上前抱住袁野,聞著袁野身上的味道,有股子淡淡的消毒水味,還混合著洗衣液的味道,沒有女人的香水味,挺好的。
袁芙抱著他,仰頭撒嬌道:"哥哥,我好想你。"
她在他面前,就是個小天使,奶油小泡芙那種,外黃內白流著奶泡,很可口的樣子。
袁野垂眸看她,不為所動的外表下,心里卻有些異樣,他推開袁芙的懷抱,淡淡的說道:"我去拿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