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泉進了2605房。
袁野手里喝著一瓶礦泉水,丟給顧泉一瓶,"怎么這個臉色?"
這個酒店的隔音竟然不是很好,顧泉聽到隔壁莫莉的笑聲。
顧泉坐在沙發(fā)上,低聲道:"你是故意的。"
袁野默然的挑挑眉,他坐在顧泉身邊,摟過她,說道:"今天跟你說他倆搞在一起了,你不信,我這不是為了讓你信我一次,才喊你過來的嗎?"
顧泉抬眼,隔壁的歡聲笑語,蘇澤的背叛,還有袁野異常愉悅的表情,讓顧泉想逃離這里。
但袁野沒打算放過她。
他將旁邊小圓桌上的袋子拆開,嘴上輕飄飄的道:"顧泉,你買給我的兩套衣服我都不滿意,你看我給你買的?試試?"
顧泉咬著唇,完全愣住了,手里摸著那薄如蟬翼的紗布。她敢發(fā)誓,她從來沒穿過這種衣服,也沒想過有一天會穿這種衣服。
袁野聲線厚沉,在她耳邊似溫柔也似陰狠的說了句:"姐姐,你惹的火,你得負責熄滅啊。"
他的眼神不帶有任何感情的死死盯著她的臉。
顧泉起身將那輕到?jīng)]有重量的衣服扔到袁野的臉上,冷聲道:"袁野,你讓我過來,我來了,U盤給我,我要回家。"
袁野同樣站起身,一步一步緊逼著她,顧泉不由自主的向后退步,直到靠在墻壁上,才意識到這個墻壁是空心的隔斷,難怪不隔音。
袁野一只手支在她腦袋邊,瞇著眼看著面前緊要雙唇的女人,她一向冷靜不肯示弱,此刻卻是垂著眸,不愿意看他。
袁野將她的大衣脫掉。語氣奇怪的溫柔:"穿這么多不熱嗎?試試我給你買的,嗯?我很想看。"
顧泉聽到隔壁莫莉和蘇澤在說些什么,但是聽不清。
袁野將她像洋蔥一樣剝干凈,又將他給她買的衣服套上,那件衣服穿著很不舒服,因為太薄了,即便酒店開著空調(diào)也還是冷,冷到皮膚起了雞皮疙瘩。
袁野掐著顧泉的腰,聲音低啞,親著她的臉頰道:"你看我給你買的尺寸多標準。顧泉,你發(fā)現(xiàn)了嗎?我心里有你。"
顧泉偏過頭,墻壁那邊傳來有規(guī)律的、不可明說的響動,莫莉嬌滴滴的聲音也透過墻壁,一聲一聲的撞擊著顧泉的心門。
袁野俯身吻著她的鎖骨,不忘繼續(xù)刺激她,"你想報復他們嗎?和莫莉比比誰叫的聲音大?誰叫的浪?蘇澤會聽出來是你嗎?--哦,你和蘇澤做過嗎?"
他的手順勢捧著她的臉,意外的,摸到一片濡濕。
怔愣間,顧泉甩了他一耳光。
顧泉眼睫毛濕濕的,身體顫抖個不停,她吸了吸鼻子,衣不蔽體的樣子,她自己都嫌惡,她蹲下來,頭埋在膝蓋間沉默的掉眼淚。
這一晚,袁野沒動顧泉,他沉著臉,抱起哭著不停的顧泉,心里很不是滋味。
顧泉很久沒哭過,也從來沒在袁野面前哭成這樣過。
袁野單膝跪在她身邊,摟過顧泉,臉色陰沉難看,他問道:"你這么喜歡他嗎?"
顧泉抽噎不止,袁野見她不說話,強制性的將她的頭抬起來,低聲命令道:"顧泉,不許哭!我不許你為他哭!"
他粗糲的手指給顧泉擦著眼淚,心里又氣又心疼。
顧泉隔著淚水看著袁野那張氣急敗壞的俊顏,聽到他咬著牙威脅道:"你再哭下去,我現(xiàn)在就去隔壁把蘇澤拖過來,當著你的面揍一頓。"
顧泉搖頭,胸腔堵著氣,說話連不上:"不……不要去……"
她突然想到蘇澤向她告白的那天,蘇澤的房間那么簡陋,男生那么干凈卻很窘迫,他告白時眼神真摯,她從那時到現(xiàn)在,都還是覺得,蘇澤是個很負責任很單純且專一的男生,他還不夠成熟,她也是愿意等他成熟的。
袁野的手攥成拳,隔壁的調(diào)/情歡笑此刻太過于吵鬧,袁野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根本沒想著要見到顧泉這幅樣子的,他以為顧泉會怒不可遏的跑去隔壁敲門,當場抓/奸,那才是一場好戲,莫莉是個不甘示弱的,蘇澤會在形勢之下。親口選擇莫莉,而不是顧泉。
總之,顧泉此刻的反應,讓袁野很憤怒,讓他對蘇澤的嫉妒,上升到了頂點。
袁野的拳頭打在空心的墻壁上,低聲怒吼了句:"你們他媽的能不能安靜點?!"
隔壁的聲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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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泉冷靜下來,說的第一句話是:"袁野,U盤給我。"
袁野淡漠的眼看著她,從兜里掏出一個U盤,遞給她。
顧泉問他:"你今天還需要嗎?不需要的話,我要換衣服回去了。"
她拿起地上之前被袁野脫掉的衣服,她直接披上大衣,站起身,一雙光潔修長的腿還暴露在袁野的眼前。
袁野走上前,摟著她的腰,埋在她的發(fā)絲里,那是顧泉身上獨有的香氣,溫暖又清新,還帶著一點的甜膩。
顧泉乖乖地站在那被他抱著,有些疲累的閉了眼。
只聽到袁野說道:"顧泉,我還是那句話,和蘇澤分了,和我在一起。"
顧泉淺笑:"袁野,這一點也不好玩。"
"我是認真的,不是在玩你。"
顧泉舉起手里那個U盤,"也是,你干的事,的確也不能用玩兒來形容。"
袁野無言以對,他曉得,他們的開始是不美好的,他為了能和她藕斷絲連所采取的手段是可恥的,顧泉都一筆一筆的記在心里,不會允許他的靠近。
顧泉又道:"第三個U盤,什么時候給我呢?"
袁野撇撇嘴:"看我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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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泉從酒店出去后,前臺的小姑娘甚是奇怪的掃了她一眼,大概是沒想到來酒店居然不過夜就走了。
她沒有打車,也沒有坐地鐵坐公交,而是選擇了步行,這一天不冷,所以顧泉走著走著覺得熱,干脆將大衣脫掉放在手臂上搭著,海城的夜很是璀璨奪目,她仰頭看著海城電視臺的建筑。
想到之前有一天晚上和蘇澤一塊吃完飯,就手拉著手散步,也是走到這里,顧泉說:"最近海城有個節(jié)目,叫做《情旅》,聽說是情侶報名,節(jié)目組贊助去旅游。旅程里會有各種節(jié)目組設置的麻煩,看這一對情侶會不會吵架……"
蘇澤不解:"為什么會吵?"
顧泉笑:"因為考驗兩個人合不合適,一個是兩個人一塊旅游,一個是兩個人一定要婚前同居,無論是攜手并進,還是生活里一些瑣碎的小事,最能考驗兩個人的感情了。"
蘇澤恍然大悟,笑道:"泉姐想試試嗎?我去報名--"
顧泉拍打他,"不要。"
蘇澤問:"為什么?"
顧泉道:"我不上鏡啊。"
……
但其實當時的顧泉,心里已經(jīng)有了底,蘇澤還沒有成熟到可以和她一起處理生活里一些小麻煩的地步,她會刻意避免和蘇澤產(chǎn)生分歧,或者會刻意回避會出現(xiàn)的爭吵。
身后傳來好多車子鳴笛的聲音,顧泉耳膜都疼,回過頭,由于是逆著車燈,一時間看不清跟在身后的黑色奔馳駕駛座上到底是誰。
直到那輛車子開到了她身邊停下,車窗搖下,袁野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冷峻著,他沖她道了句:"上車,我送你。"
他從顧泉離開后,就一直跟著她。
后面的車子見黑色奔馳總算停下了,才爽快的飛馳而過。
顧泉靜默片刻,最后還是上了車。
袁野側過身給她系好安全帶,而后握著方向盤,微微仰著頭,踩了油門。
顧泉深吸了一口氣,袁野開得太快了,她看著袁野,年輕俊朗的一張臉,渾身都散發(fā)著心情不爽的氣息。
她有些后悔,如果曉得袁野是這樣折磨自己,早知道就不上車了。
總算有個紅燈攔住了他,他修長好看的手指在方向盤上隨意的點著。
顧泉有些緊張的喘,胃里翻江倒海,她對袁野道:"你待會能開慢點兒嗎?我頭很暈。"
袁野不看她,道了句:"是么?"
顧泉以為他聽進去了。
但當紅燈跳到綠燈,袁野還是直踩油門,完全把顧泉說的話當成耳旁風。
顧泉有些慶幸好在到她家路程不算遠,這樣折磨了十幾分鐘。就到了小區(qū)門口。
顧泉幾乎是從牙縫里蹦出那句得體的"謝謝"。
她下了車,袁野在她身后叫住她,他的手搭在車窗上,風將他的頭發(fā)吹得有些凌亂,暗光中他的眼是那么的亮。
袁野問她:"你怎么,什么都不問我?"
顧泉不太明白他想說什么。
袁野道:"為什么不問我車從哪兒來的,不問我為什么開車出來送你,也不問我剛才為什么不聽你的話。"
顧泉對他,就沒表現(xiàn)出什么好奇,連普通的問題都懶得問。
顧泉單薄的身子在眼前有著難以忽視的堅韌。
她笑了起來。雖然眼圈還是有些紅,但此刻至少是和氣的。
她說了句:"因為你是袁野。"
袁野擰眉:"你也不問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你了。"
顧泉不語。
她心上有些快,不明白是為什么,好像是害怕真的招惹到了袁野的喜歡,這會讓她日后的生活更加沒法回歸正常。
于是她問道:"好,我問你--你的車哪兒來的?之前從來沒看到你開過車,也沒聽過你說有車。"
不曉得這種問題為何能讓袁野的表情舒緩了那么些,袁野道:"這個車是我買的,只是不常用,用它對于一個醫(yī)學生來說,太高調(diào)了--這車一直借給我朋友用著。"
顧泉點頭,心里也是有些異樣的佩服,這車她認得牌子是奔馳,但是看車型和車內(nèi)的體驗和配置,都暗示她價值不菲。
她之前就猜袁野家境肯定不錯,但也不曉得他這么能藏富。
"車子是你買的--是你拿家里錢買的,還是你自己掙的錢?"她想知道花父母錢炫富的少爺是怎樣理所當然的表情。
袁野眼神不屑,"我說我自己掙錢買的,你信么?"
顧泉哼了一聲。
"為什么開車出來送我?"
袁野回道:"怕你想不開。"
顧泉:"……"
袁野笑出聲。"我說真的,你今天……狀態(tài)很差,我很擔心你。"
顧泉語氣陰陽怪氣:"那我還真得謝謝你了。"
袁野就那么看著她,眼神綿綿的,顧泉很不自在。
"我剛才讓你開慢點,你為什么沒聽?"
袁野哂笑:"我聽我女朋友的話,你要當嗎?當了我就聽。"
顧泉:"……"
她翻了個白眼,"好了,你想讓我問的,我問完了。"
說完她毫不留戀的轉(zhuǎn)身就走。
袁野眼神一滯,而后靠在椅背,自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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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很多時候,我們并沒有我們所以為的那么果斷。
顧泉最近就是這個心情。
明明曉得了蘇澤出軌莫莉的事,但顧泉還是沒有和蘇澤攤牌。
這兩天睡到夜里的時候,顧泉就會一個翻身,給蘇澤打電話,想要只問他為什么要出軌,不是口口聲聲說他喜歡她嗎?為什么會那么溫柔的看著別的女生?為什么都沒和自己上過床卻能和莫莉去酒店開房?
但當她聽到蘇澤溫柔的問著"這么晚了睡不著,想我了?",那些質(zhì)問的話語就生生咽了進去。
顧泉苦笑:"好些天沒見著你了。你也沒睡啊,在忙什么?"
蘇澤有些疲累的舒了一口氣,"嗯……我在寫腳本,明天要去拍賬號的第一個視頻。"
顧泉問道:"你籌備的這么快啊?"她擔心他身體吃不消,蘇澤近期工作量都挺大的。
蘇澤笑:"想趕在春節(jié)假期前多囤些片子到時候發(fā),假期流量高峰,說不定就火了呢。"
顧泉點頭,鼓勵他:"我相信你可以的。"
她又問,"明天我也想去,會不會打擾你啊?"
蘇澤頓了頓,然后開口婉拒了:"我們拍攝的地方有些偏,包的車會很擠,因為借了一些設備……我擔心泉姐你會覺得無聊,來回也比較費時間。"
顧泉了然的笑,說道:"哦,那樣的話我還是不去了,在家看看小說吧,改天再約吧。"
她心里酸疼,怎么可能想不到,不是因為怕她無聊,而是明天他會帶著莫莉去,憑蘇澤的本事,他從哪里能借到專業(yè)的拍攝裝備,肯定是莫莉幫忙搞來的。
她想掛斷電話了,但是蘇澤叫了一聲她:"泉姐。"
顧泉突然覺得"泉姐"這個叫法很刺耳,很難聽,很不親切。
蘇澤溫聲道:"泉姐,對不起,最近我的確是有些忽視你,沒多花時間陪你,等我明天拍攝結束,我就去找你,我最近掙了不少錢,我陪你去逛街買衣服買包包買鞋子--"
顧泉只覺得心里苦,所以蘇澤是覺得,掙到錢了給女朋友買買買,就能填補空虛受傷的心嗎?
她打斷他:"不需要,那些東西我不缺。"
蘇澤察覺到她的語氣有些不善,心里一頓,說道:"泉姐。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
她雖然否認,但蘇澤好歹是談過女朋友的,知道女生的通病就是嘴上說"我沒生氣",但其實不曉得那句話觸到了怒點,能讓他百思不得其解,哄得很不耐。
蘇澤還是好脾氣的哄她:"泉姐,你要是睡不著,電話就別掛,躺在床上,想說什么就跟我說。我陪你。"
他翻了一頁紙張,顧泉聽到了、
她面色郁郁,開口道:"蘇澤,別叫我泉姐了,聽著一點也不像是你女朋友的稱呼。"
蘇澤反應過來,他從認識她就這么叫,叫習慣了也沒想過改口。
"好,那我怎么叫?"蘇澤笑起來的聲音真好聽,像是溪水打在鵝卵石上那樣清脆,"泉泉?"
顧泉差點開口問他--你是怎么稱呼莫莉的呢?
聽著那邊的顧泉不說話。蘇澤的眼睛暗了暗,唇邊是溫暖的笑,看著電腦壁紙上的女人,一頭齊肩發(fā),坐在肯德基床邊吃著嫩牛五方,淡然成熟的氣質(zhì),清秀耐看的臉。
蘇澤道:"阿泉,這樣叫你可以嗎?"
顧泉笑了笑,"行。"
稱呼再親昵又有什么用呢?背叛的事實不會改變,比稱呼更親昵的事情。他已經(jīng)和別的女生做過了,如鯁在喉,沒法忽視。
顧泉道:"蘇澤,如果你覺得和我交往不開心,或者是不喜歡我了,一定要及時和我說,我們可以好聚好散。"
蘇澤沉默了片刻,問道:"不會,我和你在一起很幸福,我很喜歡你--"
顧泉笑出聲,打斷他:"我有些困了,蘇澤,你忙吧。"
她掛斷電話,摸了摸心臟的位置,很奇怪的,蘇澤以前說喜歡她的時候,她每次都會心動,都會雀躍,而這次,卻是半點喜悅都沒有。
仔細算算,她和蘇澤好像才交往一個多月,就已經(jīng)快走向結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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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泉又休息了幾天,逛逛超市看看電影,迷上了拍日常照,在讀什么書,在喝什么咖啡,還跟風學去做手賬,為此專門注冊了一個微博小號。
剛注冊沒兩天,就有不少人關注了,顧泉有些奇怪,現(xiàn)在漲粉這么容易了嗎?
而且還都不是僵尸號,是正兒八經(jīng)有人評論的,夸她杯子好看,擺飾好看,連書簽都有人夸可愛。
她伸了個懶腰,退了微博,看到上午給HR發(fā)過去的簡歷有回復了,對方讓她明天過去面試。
本想著年后回來找工作的,但最近待了這些天,腦子越來越亂,事情也都不太如意。
梁希希認識一個同行業(yè)的公司經(jīng)理,說是在為公司年后人員做儲備,正好需要顧泉這樣經(jīng)驗豐富的人才,就推給了顧泉。
顧泉應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