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云暖扶起了穆塵霄，幫著他坐回座位上，然后推著他慢慢地向外走。
兩人很是沉默，一直到了池塘邊，才停下了步子。
池塘中，荷花已經(jīng)敗落，結出了胖乎乎的蓮蓬，偶爾荷葉微動，可見池水中圓頭圓腦的錦鯉。
許云暖走到穆塵霄面前，慢慢地蹲下來：“塵霄，對不起。”
穆塵霄握住許云暖的手，讓她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怎么突然道歉了？”
“原本我想著，要探究過往的真相，讓你不留下什么遺憾，可是我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般模樣，早知道如此……”
穆塵霄握緊許云暖的手：“云暖，我怎么會怪你，反倒要謝謝你才是。最近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李代桃僵的意思，如今終于明白了，這樣就很好。”
“塵霄，如果不知道這些，也許你能夠生活的輕松一些。”
許云暖心中無比的后悔，原本穆塵霄已經(jīng)生活得十分艱難，這個真相無異于另一把刀子，狠狠的扎在了他的身上。
“那樣的確輕松，卻并非我所愿。”穆塵霄握緊許云暖的手，俊美的眼眸中帶著暗暗流轉的光芒，“云暖，三位老爺子為你規(guī)劃了許多，你本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的生活，為何又選擇要調查過往，幫他們報仇呢？”
許云暖抬眸，和穆塵霄視線相交，剎那間便體會到了他的心意，相比較于安安穩(wěn)穩(wěn)一無所知的活著，他們更想要為至親之人討一個公道。
“塵霄，我明白了。之前的道歉，我不再說，今后的路，我們兩個一起走。接下來，你打算如何？”
穆塵霄眼眸輕輕垂下，片刻之后，一抹堅定之色閃過：“報仇！”
“找皇上？”
“嗯。”穆塵霄點點頭，“多年前，皇上殺我爺爺，害我父親，如今，又謀害穆家，毀了我的雙腿，再加上你的三位爺爺，種種仇怨，不得不報。”
“那我們一起報仇。”
“好。”
兩人的手緊緊相握，彼此溫度傳遞，仿佛兩顆心都緊緊的貼在一起。
“塵霄，你陪我一起去整理一下大爺爺?shù)倪z物吧。”
“好。”
許云暖回到了凝秋苑，到庫房之中，把單獨存放的箱子拿了出來。
她仔細的擦拭著箱子，眼神之中帶著濃濃的思念，片刻之后，取是的是的，是的出一個精巧的盒子：“大爺爺性子淡泊，對于身外之物歷來看得很淡，但是臨終的時候，卻一直望著這個盒子。”
穆塵霄轉動輪椅走過來：“里面裝的是什么？”
許云暖輕輕地將小盒子打開，只見盒子里面放著的一只已經(jīng)干枯掉的花環(huán)，以及半只碎掉的玉鐲，再有就是一封信了。
“這封信大爺爺寫好了許久，寫完之后便仔細的封存了起來，一直沒有再打開過，現(xiàn)在看來，這封信應該是送給長公主的。”
“之前長公主給你送了及笄的賀禮，你可以借著答謝的機會，入宮把這些東西送過去。”
“是該把東西送過去，”許云暖面上略顯遲疑，“可我心里還是有些不安寧，如果長公主問起來，必定會猜到我們已經(jīng)知曉了過往的事情，那你說，她會把這件事情告訴皇上嗎？”
“長公主因為許老爺子的事情終身未嫁，而且這么多年一直在山上等著，我相信這份感情經(jīng)得住考驗。”
許云暖點了點頭：“嗯，那我明日就把東西送過去。塵霄，你既然想報仇，可想好了該怎么做？”
“從我開始習字，學的便是兵書兵法，我最擅長的也是在戰(zhàn)場之中，所以我想從軍中入手。”
“我明白了，我會幫你的。”
穆塵霄想從軍中入手，那么牽扯到的就是軍餉和糧草，恰好掙銀子和種田是她最為擅長的。
“嗯。”
這一夜，整個穆家?guī)缀鯚o人成眠。
第二日一大早，許云暖便向宮中遞了帖子，請求見長公主當面致謝，宮里很快便有人回話，答應了她的請求。
凝鳳宮中，長公主一身青衣坐在窗邊，手中輕輕端著茶盞，難得有興致的看向窗外面開放著的小花。
一旁的老嬤嬤開口說道：“長公主今日心情不錯？”
“我不是一直這般，哪有什么心情好不好的？”
“旁人也許瞧不出來，可是奴才伺候長公主多年了，自然能夠分辨出您的情緒，長公主是期盼著福靈郡主入宮？”
老嬤嬤是她的心腹，長公主倒也沒有刻意隱瞞：“也許是在山中待的時間久了，回到京城又是在這一汪死水之中的后宮，難得見到那樣一個靈秀的小姑娘。”
“長公主可以留她在宮中多住兩日，反正福靈郡主也是賢妃娘娘的義女，住在宮里也合情合理。”你好你好你好。
“人家本是自由自在的，何苦給她關到宮中這個籠子里？那才叫惹人嫌。”
正說這話，下面的宮女進門來稟報：“長公主殿下，福靈郡主來了。”
“請她進來吧。”
許云暖親手捧著一個盒子走了進來：“云暖見過長公主。”
長公主垂眸看去，眼神之中閃過一抹疑問：“起身吧，怎么瞧著氣色如此不好？”
昨日見還好好的，難道許云暖回到穆家之后，那位林老夫人也為難她了？
許云暖抬眸望向長公主，眼前的女子神色沉靜、一身清冷，哪怕沐浴在窗欞透過來的陽光中，也仿佛沾染不上絲毫的暖意。
“之前收到了長公主的禮物，心中便一直想著要回禮，可思來想去也不知道回什么……”
長公主收回視線：“我送給你的是及笄禮，自然是不必回禮的。”
“爺爺也是這般告訴我的，可我總想著長公主一片心意，若是不回絲毫的東西，難免顯得怠慢了，所以就找了些以前的舊物……”
一旁的老嬤嬤神色有些不愉：哪有回送禮物送以前舊物的？這哪里是回禮，分明是有意折辱吧？
長公主手中端著的茶盞一顫，砰的一聲跌落在了地上。
老嬤嬤連忙拿著手帕擦拭長公主沾染了茶漬的衣裙：“殿下，這是怎么了？有沒有燙到您啊？”
“……你先下去。”
“殿下？”
“下去！”
老嬤嬤看了一眼許云暖，彎腰將茶盞收拾好，躬身退了下去。
長公主抬手，動作略有些局促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發(fā)絲和衣裙：“你……你剛才說的舊物，可是你大爺爺?shù)臇|西？”
望著長公主的模樣，許云暖剎那之間紅了眼圈：“長公主殿下，之前不知道您和大爺爺?shù)年P系，言語之中多有怠慢，請長公主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