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的擺設,尤其是在這迎客的前廳,一桌一椅、一杯一盞都格外的講究。
許云暖坐的這張椅子,用的是上等的金絲楠木,做成了圈椅的形狀,邊角處雕刻著精美的花紋。
許云暖斜斜的坐在椅子上,手肘輕輕的靠著椅背,面若凝脂、眸帶星光,動作略顯慵懶,卻又不會讓人覺得不規矩,仿佛她天生就該這樣。
瞧著許云暖的模樣,周圍的各府小姐們心中的輕視盡數消散。
這許云暖就算是流連在外,于鄉野之中長大,但到底也是前朝公主的女兒,這血脈之中就透露著一股尊貴。
如今她又因為屢次立下功勞,而被封為縣主,不僅是賢妃娘娘喜歡,就連皇上也對她贊不絕口。
她現在還未及笄,就已經有了眼下的造化,那么將來呢?
如此一想,竟當真有幾家小姐站了出來,面上帶著笑意的對著許云暖行禮:“見過福靈縣主。”
本就是身份上的差距,行禮又算得了什么?
月樹在一旁輕聲的解釋:“小姐,這位小姐乃是禮部侍郎家的庶女聞染,旁邊這位是御史趙家的嫡女……”
月樹笑意盈盈,可開口認人,竟沒有一人錯漏。
眾人心中越發多了一份凜然之意,賢妃娘娘將自己身邊最得力的大宮女給賞賜了出來,其實就是為了給許云暖撐腰吧?
當初,人人都以為大皇子會迎娶沈云初為皇子妃,可到后來大皇子突然轉變了態度,和沈家的關系也疏遠了,原本以為這沈家和大皇子也就徹底斷了,可沒想到如今又出來個許云暖。
賢妃娘娘對她如此寵愛,難不成是相中了她,想讓她來當大皇子妃?若真是如此的話,那沈云初這笑話可就鬧大了。
沈云初感受到周圍打量的視線,心中羞惱欲|死,恨不得直接找個地縫鉆進去。
這許云暖就是個煞星,天生就是來克沈家,克她沈云初的!
各家小姐們行禮結束,許云暖看向了沈云初和沈九陌:“按道理來說,兩位一個是我的姐姐,一個是我的兄長,彼此之間不用見禮也沒什么的。可我剛剛一入府的時候,便聽你們議論說這高門大戶,自然有嚴格的規矩,我想著姐姐和哥哥自小在沈府長大,教養規矩周全,我若不讓你們行禮,反倒是顯得我不懂事。”
沈九陌上前兩步:“云暖說的是,沈九陌見過福靈縣主。”
許云暖唇邊的笑意略微加深:“哥哥不必多禮,姐姐呢?”
沈云初抬頭,正對上許云暖的視線,她眼底滿是不甘,恨意更是止不住的翻涌。
見沈云初久久未動,許云暖眼神漸漸冷了下來:“月樹,這對縣主不敬,是不是應該要掌嘴呀?”
“小姐說的是。”月樹說完,就對著沈云初走過去。
沈云初終于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許云暖,我可是你的姐姐,你敢讓下人打我?”
“我知道你是我的姐姐,可這規矩就是規矩,朝廷律法規定下來的。難不成姐姐還能凌駕于律法之上?”
“你少拿這些高帽子扣在我的身上!你就是借著縣主的身份,故意的來給我使絆子!”
“姐姐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讓你行個禮,又不是摘了你的腦袋,何必如此大的反應呢?我的身份本來就比你高一層,讓你行禮難道不應該嗎?在皇上面前,不管是父親還是于夫人,可都是一副對我虧欠至極,想要竭力彌補的模樣,怎么這會兒又不說話了?”
沈青臉色很是難看:“云暖,父親知道你心中氣不順,你鬧一鬧,消一消心中的怒氣也就罷了,沒有必要損傷了姐妹之間的情分,畢竟你們可是血脈相連的。”
許云暖站起身來,心中情緒翻滾:
前一世,她被欺辱踐踏,沈青怎么不站出來說一句損傷姐妹情分?
她被關在小院里,刺瞎了眼睛,毒啞了喉嚨,沈青怎么不說一句骨肉相連?
這沈府分明滿家子的惡鬼,卻偏要披上一層書香門第的外衣!
她一定要扒了這些人的皮,讓他們的真面目大白于世!
許云暖毫不避諱的和沈青對視:“父親,照你這么說,我不應該讓姐姐對我行禮了?”
“云暖,你剛回來也累了,院子已經給你安排好了,你回去歇著吧。”沈青望著許云暖的眼神滿是警告。
“若是我一定要讓姐姐行禮呢?”許云暖面上笑意全無。
沈青轉頭看向一旁的沈家下人,冷聲下令道:“二小姐心情不好,帶她回自己的院子好好平靜一下。”
暮雨和寒煙等人徑直擋在了許云暖的前面:“誰也不許碰我家小姐!”
沈云初站到了沈青一側,隱隱的揚起了唇角:
許云暖,你敢仗著身份來欺負我,可你敢違逆父親嗎?方才耀武揚威又如何?最終還不是要被灰溜溜的趕回自己的院子去?
許云暖驟然冷笑一聲,輕輕的活動了一下手腕:“原本我想著,高門大戶里面講規矩,那么我就和你們按規矩行事,可如今看來,你們這規矩也是愿意講的時候才講。既然如此的話,那就要憑本事來辦事了。”
許云暖拿出一只哨子,放在嘴邊吹響。
哨聲尖銳,直接傳揚出了沈府。
沈青皺眉冷喝:“你這是做什么?”
“父親不愿意按規矩辦事,那就按我的心意來辦!”
“你放肆!有你這樣和自家父親說話的?”
“那我應該怎么說?跪在地上對你搖尾乞憐,那才是一個好女兒嗎?”
“你真是冥頑不靈……”沈青氣的發抖。
一旁的于氏連忙扶住了沈青的手臂:“云暖,你不要剛剛一回府就惹你父親生氣,這么多年來,我和你父親一直尋找你的下落,對你牽腸掛肚,你怎么能如此沒有孝心呢?”
“從來都是講父慈子孝,可從我出生開始,我的這位好父親可有抱過我一次?可有陪我玩耍過一次?可有教養過我一次?他對我絲毫沒有疼愛之心,如今卻又要反過來讓我對他講孝道!你們怎么不想著天上掉餡餅、水里涌黃金呢?”
“許云暖!”沈青厲喝一聲。
“我在呢!”
許云暖絲毫不示弱,她等這一日已經等了太久了,今日不鬧一鬧這沈府,讓沈家雞犬不寧,如何對得起她這么久的安排?
沈青剛要說什么,就聽到院子外面傳來一陣嘈雜之聲:
“啊!”
“哪里來的狗!不要咬我!”
“救命!這頭牛瘋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