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穆天籌的話，一旁的周管家只覺得心頭一沉，連忙出聲緩和：“老太爺，哪有您說的這樣嚴重……”
這話也太重了，說的好像公子會拖累姑奶奶一樣。
穆天籌目光落在穆塵霄的身上。
“塵霄，你心中的情意太沉，不僅會拖垮了你自己，也會拖垮了云暖。你上過戰場，領過兵、殺過敵，知道在戰場上，哪怕是一瞬間的弱點，也會被敵人擊中，進而喪命。如今云暖要回沈家，大皇子和三皇子也已經撕破了臉，接下來的爭斗比戰場上直接的拼殺還要殘酷……”
穆塵霄眼神緩緩的沉了下來：“爺爺是擔心，我會成為姑奶奶的軟肋……”
“不單單是你，還有我們整個穆家。塵霄，爺爺的年紀大了，又只有你一個親人，穆家如今已經交在了你的手上。我們穆家哪怕不能成為云暖身上的鎧甲，也不應該成為她被人拿捏的弱點。爺爺已經無力再去做什么，可你還有大把的時光，你可以喜歡云暖，可你不能只去喜歡她，你還有很多的重擔要去承擔！”
穆塵霄神色清冷，周身有冷意慢慢的凝結起來：“爺爺放心，我不會拖累姑奶奶。”
那是他拼盡性命也想要守護的人……
“好，你說了，爺爺就相信，接下來就看你怎么做了。”穆天籌站起身來，“我也累了，回房間去歇一歇。”
走出了前廳，周管家連忙伸手扶住了穆天籌的手臂：
“老太爺，本來好端端的，您出頭做這個惡人干什么呢？”
“讓我來當這個惡人，總好過他們今后跌倒了再受教訓。塵霄既然已經開始啟用軍中的那些人手，那就給他個充足的理由，讓他繼續努力下去。萬一有一天……也能保住自己和云暖的性命。”
“您就是愛操心。”
“不操心又有什么辦法呢，他們就像學飛的鷹一樣，如今都已經站在了崖邊。總要有人在后面推他們一把，就讓我來當這個惡人，把他們從崖邊推下去，讓他們振翅而飛……”
“老太爺就不怕推的很了，他們沒飛起來，反倒掉下去了？”周管家半開玩笑的說道。
穆天籌回頭瞪了周管家一眼：“他們若是沒飛起來，不是還有我們這兩個老家伙嗎？我們一把年紀，也活夠了，豁出這條命去，把他們托上來，如此也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到地下，去找我們的那些老朋友了。”
“還是老太爺想的周全，您可慢著點兒，下臺階呢。”
穆天籌忍不住笑了一聲：“我這剛剛升起來的一點雄心壯志，就被你這句提醒給泄氣了。”
“本來年紀就大了，您還不服老呢？”
“我這叫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老太爺威武。”
許云暖回到了凝秋院，暮雨、寒煙等人都已經在院子門口等著。
“參見小姐。”
“都起來吧，消息你們應該也聽說了，幫我收拾一下東西。”
“是。”
暮雨、寒煙誰都不敢多說什么，生怕惹得許云暖傷心，只默不作聲的收拾著東西。
許云暖單手托著腮，坐在窗邊，一直坐了許久。
夜幕來臨，寒煙放輕腳步走了進來：“小姐，該歇著了。”
“你們先歇著吧，我想在院子里面轉一轉，都不必跟著。”
“是。”
許云暖在院子里走了兩圈，又在院子門口瞧了瞧，心中忍不住失落：塵霄沒有過來……
二黑跑了過來，在許云暖的腳邊來來回回的走著。
許云暖彎腰捏了捏二黑的耳朵，眼神突然亮了亮：“二黑，你是不是想塵霄了？那我帶你過去看看他，快點走。”
二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微微歪著腦袋，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
許云暖連忙走過去，連拖帶拽的把它拉了起來：“你看你，高興的都站不住了，我這就帶你去找塵霄。”
二黑打了個噴嚏，最終不甘不愿的跟在了許云暖的身邊。
明匯軒內，穆塵霄坐在五彩錦帶樹的底下，微微仰著頭，看著葉片繁密的枝條。
郁頃走了過來：“公子……您……您若是實在想念姑奶奶，不如就去瞧瞧？”
“你先下去吧。”
郁頃暗暗搖頭：也不知道老太爺究竟和公子說了什么，回到明匯軒之后，公子便一直是這般模樣，他在一旁瞧著，竟覺得還不如讓公子發一頓脾氣呢！至少不會沉寂的讓人心疼。
片刻之后，身后又有腳步聲傳過來，穆塵霄眉心微動：“郁頃，先下去吧……”
“塵霄！”許云暖拎著裙擺，從穆塵霄的身后跳出來，“是不是沒想到是我？”
“姑奶奶怎么來了？”
“是二黑想你了，我帶它來看你。”
穆塵霄微微一愣，看向許云暖的身邊：“那二黑呢？”
“二黑……”許云暖起身往身后瞧了瞧，完了，剛剛跑過來的時候太著急，也不知道把二黑給落在哪里去了。
“二黑……二黑害羞了，這會兒躲在外面，不好意思進來呢。”
話音剛落，就看到院子門口，二黑腳步緩慢地走了進來，似乎是走累了，進了院子便懶洋洋的趴下，尤其是看到穆塵霄之后，還極為響亮的打了個響鼻兒。
許云暖臉頰頓時一紅，這二黑也太不給她這個主子面子了，明天要少給它一根肉骨頭吃。
穆塵霄輕輕一笑，原本被冷意凝結的眼底，剎那之間化成一汪春水：“我也正好想二黑了。”
“那你怎么沒去凝秋院看呢？”
“正想要去呢，沒想到姑奶奶就來了。”
許云暖心臟砰砰一跳：“我是帶著二黑過來的。”不是她要來……
“是，多謝姑奶奶，解了我的相思之苦……”
許云暖望著穆塵霄帶著暖意的眼睛，總覺得臉頰越來越熱，連忙轉移開話頭：“孫兒，這株錦帶樹好像長高了許多，過些時日修剪一下枝條，來年必定開得更加好看……”
“嗯。”
為了方便穆塵霄時時在這里欣賞五彩錦帶樹，樹下早就放置了石桌、石凳。
許云暖坐在石凳上，和穆塵霄說著話，一說便是一個時辰……
“小姐……小姐該起身了，沈家人已經來了……”許云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凝秋院的房間，不由得微微一愣。
“我不是在明匯軒嗎？”
“是，你睡著了，公子送您回來的。”寒煙在一旁忍著笑，“費了公子好大一番力氣呢，還好小姐身量嬌小。”
許云暖抬手揉了下臉頰，一瞬間只覺得心中充滿了力氣：“沈家來的是什么人？”
“沈家大公子沈九陌，還帶了一些侍女和護衛。”
許云暖起身伸了個懶腰：“卻告訴沈家人，讓他們在外面等著，我還沒有梳洗換裝呢，另外，再派人到沈府去，去找他們要三萬兩銀子，就說是我這段時間在穆家的一應花銷，沈家若是不給的話，我就不回去了。”
沈青和于氏昨天不是還在皇上面前表演了一副慈父、慈母的模樣嗎？還說要給她補償，她總要給人家一點機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