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來得快散得也快,護衛們沒有阻攔:荊州城的百姓知恩圖報,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回到京城的這一路,許云暖等人沒有絲毫的耽擱,可以說是晝夜兼程,只有實在受不住了,才會找個地方休整一晚。
僅用了十二天,便望見了京城的城門。
而此時的京城之中,早已經收到了荊州城那邊的消息,并且為此鬧翻了天。
殷家雖是商戶,但是能夠成為江南第一巨富之家,那名聲也是響當當的,朝中的官員但凡關心江南,就不會不知曉殷家。
但是他們萬萬沒想到,殷家一介商賈,竟然妄圖掌控一城,這簡直是荒謬至極。
而此時的三皇子府中,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跪在了地上,身形顫顫巍巍,像是下一刻便會倒地不起。
首座上,三皇子寧璟輕輕地攏著眼眸,手中把玩著一柄折扇,折扇開開合合,露出上面繪制著的大片空谷幽蘭。
老者等了半晌,沒有等到三皇子的回音,不由得抬起頭來:“殿下……眼下的殷家,只有等您來救命了……”
三皇子府中開口說話的老者,正是殷家的那位老太爺殷奎,此時跪在地上,一路趕到京都,形容越發的憔悴,仿佛是分明已經枯萎在了枝頭,卻仍舊不肯離去的樹葉:“殿下……”
三皇子寧璟慢慢的抬起眼眸:“殷老太爺起身吧,并非是我心狠,不想幫助殷家,而是眼下能夠救殷家的不是我,而是老爺子你。”
“我?殿下就莫要說笑了,您也瞧見了,如今我已經是風燭殘年,別說一只腳了,是兩只腳都已經踏進了棺材,說不準什么時候便支撐不住了,哪有能力力挽狂瀾的壓住這件事情呢?”
“我知道殷潦是老爺子你最喜歡的一個兒子,失去了這個兒子,就宛若在心尖上割了一塊肉,實在是疼的厲害,可是這再疼,也不能因為這一塊肉而丟了性命吧?更何況,當初是殷家主動投靠在了我的名下,而并非我有意的收攬,之前老爺子是如何說的,那些話都已經忘了嗎?”
“殷家愿意為三殿下肝腦涂地,此話絕不敢忘。”
“既沒有忘,那么又如何要因為殷潦的這件事而將本王拖下水?”
“殿下,我并沒有這個意思,只是生怕因為荊州城的事情,從而牽連了整個殷家,所以才想來到殿下面前討一個良方。”
“一條臂膀受了傷治不好了,那就干脆利落的斬去就是了,這樣簡單的方法,難道還需要我來教你嗎?”
“殿下……殿下是說將荊州城中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殷潦的身上?”
“不錯,人都已經死了,老爺子不會還舍不得吧?”
“自然不是,殷潦能夠為殿下而盡忠,是他的榮幸,我知道該如何做了,請殿下放心,殷家的所有事情,一絲一毫都不會牽扯到殿下的身上。”
寧璟這才滿意:“殷家插手的地方太多了,如今想要收回來,一段時間也難以做到,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好替罪羊,萬一再有事情像荊州城這般被揭露了出來,那么也好將所有的罪責都推過去。”
“是,請殿下放心,已經在著手安排了,按照殿下之前吩咐的,找的是博陵侯府……”
“好,我知道了,你也下去吧,對了,動一動殷家安排的那些人手,荊州城內的那些人也不能白死了,總得將我大哥頭上那個端王的封號給扯下來。其他人都沒有的封號,唯獨他有,實在是有些礙眼。”
殷奎連忙點了點頭:“請殿下放心,朝中的那些人手已經開始運作了,只要端王一回京,皇上必定會開始問責,荊州城內可是一下被殺了六十三人,這六十三條人命可不是白白葬送的,哪怕端王占著理,也必定會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注意一些,朝中的那些人手可是暗中培養了多年才養起來的,動用的時候更要小心謹慎,不可暴露的太多,以免多年的辛苦白費。”
“是。”
見到殷奎如此懂事,三皇子的神色也漸漸變得緩和下來:“殷奎,你這幾年一直在暗中的幫我,尤其是將江南打理的井井有條,我心中一直記掛著,并沒有忘記你做出來的貢獻,等以后大事得成,自然少不了你和殷家的好處。”
殷奎連忙行禮:“殿下,能夠為您做事,是殷家上上下下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不敢妄圖任何的功勞,我只希望殿下能夠飛黃騰達,直上九霄。”
“嗯,京城這邊安排好了,就盡快的趕回江南去,江南才是殷家的根基,千萬不要舍本逐末。”
“是,請殿下放心,一定不會耽擱江南那邊的正事。”
“嗯。”
殷奎出了三皇子府,腳步都不由得踉蹌了一下。
大兒子殷盛連忙迎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父親和三皇子殿下聊得如何了?六弟的仇可能報?”
殷奎搖了搖頭,臉色透露著一股蒼白之意,上了馬車上才緩緩的吐出一口氣來:“你六弟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這是為何?六弟可是因為荊州城內的事情才出事的,當初我們殷家之所以想要暗中的掌控荊州城,不就是因為三皇子殿下出言暗示的嗎?如今出事了,他卻撒手不管,不聞不問不成?”
“住嘴!早就和你說過了,我們都是奴才,而三皇子則是主子。主子高興了,我們要跟著開心,主子不高興了,我們就要跟著認罰,荊州城的事情爆出來,對三皇子殿下來說也是一件很頭疼的事情,殿下已經夠煩惱的了,就不要拿你六弟的事情再去惹他煩心。”
“父親,六弟可是您最疼愛的兒子,六弟直接被端王給砍了頭,可以說是死無全尸,甚至尸體都被荊州城的那些個刁民給運出去給火化了,這已經是血海深仇了,難道我們為三皇子殿下做了這么多的事情,還不能讓殿下幫忙給報個仇嗎?”
“行了,少說兩句吧,你六弟出事,我這個當父親的比誰都傷心!但身為奴才,怎能以這樣的事情來要挾自己的主子?三皇子殿下是要辦大事的,而殷家想要搭上這艘大船,就必須有所犧牲,如今不過是剛開始罷了。”
“父親……”殷盛還是覺得不甘心,不過看到殷奎難看的臉色,也不敢再多說什么,“那現在怎么辦?”
“盡快的趕回江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