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悄悄的離開。
殷潦等人的尸體就交給荊州城的百姓去處置吧,也算是將這件事辦得有始有終。
回春堂閣樓之上,許云暖轉眸望向秦幽素:“秦公子,待會兒你便帶上人手,前去將裴大人的那幅雕像給推了吧,今日應該不會有百姓來阻攔你了。”
秦幽素直接跪在了地上,沉聲說道:“多謝姑奶奶。”
“謝我做什么,我可沒幫上什么忙,快些起來去忙吧。”對于秦幽素而言,只要那扶裴大人受刑的雕像沒有被推倒,那么每一分每一刻都是煎熬。
秦幽素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恭敬的對著許云暖行禮,而后便起身快步的向外跑。
“姑奶奶,我也想跟著過去瞧一瞧。”
“快去吧,小心一些,別撞傷了手。”
“是。”
瞧著兩人迫不及待離開的模樣,許云暖不由的揚起了唇角:“孫兒,看來荊州城這邊的事情,可以暫且告一段落了。”
“嗯,殷家和三皇子那邊會很快的反應過來,我們也要盡快的返回京城了。”
“好,在此之前,還要聯系一下老侯爺,趁著殷家和三皇子正亂著,他那邊的事情,可以開始布置了。”
秦幽素和秦縈思帶著人一路來到了荊州城主街中心的一大片空地上,就在這片空地上,一尊雕刻著裴元受凌遲之刑的雕像,正被立在中央,而雕像被捆在架子之上的腿上,已經凹陷了一塊,據說是被百姓們常年用腳踢踹造成的。
秦幽素快步的走過去,撲通一聲跪在了雕像前面:“父親,您的冤屈,終于可以徹底的洗清了!”
“二哥,”秦縈思也趕過去,跟著秦幽素一起跪了下來,“二哥不要太難過了,裴大人知道這件事情,心中一定是高興的。”
“我知道。”
秦幽素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而后站起身來,上前猛的去推那尊雕塑。
可是那尊雕塑被死死的固定在了地上,任憑他一個人有再大的力氣也推不開。
秦縈思連忙上前幫忙,只是她只能單手用力,力量也有限,雕像仍舊一動不動。
秦幽素面容漲的通紅,可是雕像卻是紋絲不動。
“二哥,不如我們找些人來幫忙吧……”秦縈思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勸解。
她了解秦幽素,越是了解便越是知道,裴大人的這樁案子已經成了他心中的執念,如今這個執念終于倒塌了,那壓抑了許久的憤懣和不甘直接沖出來,說不定能夠將一個人給沖垮。
秦幽素仿佛聽不到秦縈思的話,只格外倔強的用力推著雕像。
就在這時,從旁邊伸過來一雙瘦削的手,用力的推在了雕像上。
秦縈思連忙轉頭,正對上了一人面帶羞愧之色的雙眼:“我是想來瞧瞧,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這人只是荊州城的一名普通百姓,膽子小,運送殷潦等人尸體的事情他不敢做,于是就想著先來裴大人的雕像這邊,看看能不能幫得上忙,沒想到一過來就看到秦幽素和秦縈思,兩個人奮力想要推倒雕像的模樣,連忙上前幫忙。
“大家快來呀!”
一雙雙手伸了過來,紛紛按在了雕像上,這些人大多都是從刑臺那邊趕過來的。
在刑臺周圍,他們義憤填膺,一個個喊的嗓子都開始啞了,而在裴大人的這座雕像面前,他們卻都抿緊了唇,格外的沉默。
“轟隆!”
雕像被驟然推倒在了地上,發出轟隆一聲巨響。
秦幽素揚起了唇角想要笑,眼淚卻止不住的向下掉,他轉過頭去,看著一群上前來幫忙的百姓,低頭鞠躬道歉:“多謝諸位……”
周圍的百姓卻一個個的連忙躲開了,而后也不知道是誰開始,走到雕像前面,率先跪地行禮。
百姓們一個接著一個的上前,每個人都格外的沉默,行禮之后便腳步匆匆的離開。
對于裴大人,了解了當年的真相,他們心中惟余羞愧,已經是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秦幽素強忍著心中的酸澀,對每一個前來行禮的百姓鞠躬回禮。
“爹爹生前活著的時候,沒能留下全尸,事后又因為百姓太過憤怒,將骨頭都給砸碎了,所以一直沒能夠舉辦喪禮,如今這一場,就當做是給爹爹舉辦喪禮送行了……”
“二哥,裴大人在天有靈,一定會覺得心中慰藉的。”
“爹爹,一路走好……”
許云暖和穆塵霄坐在馬車上,透過車窗瞧著眼前的一幕,不由得紅了眼眶。
“裴大人在天之靈,可以瞑目了。”
“嗯。”穆塵霄望著許云暖泛紅的眼睛,心中微微的刺痛。
姑奶奶曾經說過,她和秦幽素格外的相似,心中都有大仇未報,秦幽素如此的痛苦,是不是意味著姑奶奶的心中,同樣也隱藏著深沉的傷痛呢?
“姑奶奶……”
“嗯?”許云暖回過頭來。
“姑奶奶可要逛一逛荊州城,來了之后,都沒有看過全城的景象吧?”
“好呀,就坐著馬車四處瞧一瞧吧。”
郁頃趕著馬車緩緩的在街道上走著,許云暖透過車簾,時不時的便能夠看到有百姓的影子。
只是相比較于之前的麻木和絕望,如今他們的眼中重新有了神采。
許云暖瞧著、瞧著,唇角便不由自主的揚了起來:“三爺爺若是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心中也是覺得欣慰的吧?”
穆塵霄問道:“姑奶奶,三爺爺也像溫大夫那般,嘴硬心軟,喜歡治病救人嗎?”
許云暖笑出了聲來:“才沒有,你可要知道,三爺爺是被藥王谷給驅逐出來的弟子,那性情怎么可能和溫師伯一樣呢?三爺爺性情愛憎分明、嫉惡如仇,卻又頗有些桀驁不馴的味道,總結起來就是任性妄為,做事總是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后來廢了一條腿,這才沉穩安靜了許多。曾經三爺爺因為一伙流匪襲擊了一處村落,殺了幾十口人,鬧得動靜頗大,他追蹤了人家幾十里,最終把那一伙流匪下藥一鍋端了。”
“難怪,每次提起三爺爺,溫大夫都是一副又愛又恨的模樣。”
“三爺爺是小師弟,平時沒少招惹麻煩,都是找師兄們解決的,所以后來他才告訴我,師兄、師父,都是用來幫忙收拾爛攤子的……”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