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許云暖本來打算和之前一樣舉辦義診,可是沒想到,天淅淅瀝瀝的開始下起了雨來。
流瀾拿了件輕薄的披風給許云暖披在肩頭:“姑奶奶,雖然說已經入夏,可是這荊州城但凡一下起雨來,天氣就會有些寒涼,姑奶奶要格外注意些,畢竟您的身子還沒有徹底養好呢。”
“我沒什么事,先去回春堂吧。”
“姑奶奶,這雨眼看著越下越大了,想來應該也沒人前去回春堂就診,不如就休息一日吧。”
“我也想休息,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這場大雨,我這心中就感覺有些焦躁,像是有什么大事要發生了。”許云暖輕輕的皺了皺眉,這種感覺頗為奇特,她也不知道自己說了,流瀾會不會相信。
“奴婢聽將軍說起過,說是姑奶奶天生五感敏銳,而且您在種東西上又格外的有天賦,您就是別人所羨慕的那種受上天鐘愛之人,您感覺心里不舒服,必定是直覺在提前為您預警?”
流瀾倒是沒有懷疑許云暖的話,他們這些在戰場上下來的人,都格外的相信直覺,畢竟有時候戰場上刀劍無眼,往往直覺能夠救人一命。
“拿上雨傘,我們現在便去回春堂。”
“是。”
許云暖來到了回春堂,溫如春瞧見她的羅裙都被雨水給沾濕了,頓時滿臉的不高興:“下著這么大的雨,怎么還過來了,一點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子!”
“眼看著雨下的越來越大,我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很想念師伯,所以就來瞧一瞧,可別訓我了,先讓我換上一身干凈的衣裳再說。”
“那還不快去,松香,趕快給你小師妹去熬一碗姜湯來,多放點紅糖,你小師妹愛吃甜的。”
“是。”松香連忙笑著應下,自己的這位師傅可最是嘴硬心軟了,心中擔憂小師妹擔憂的不行,面上卻偏生要做出一副冷臉來,也不知道這樣別扭的性子,自己難受不難受。
醫者總是要面對各種各樣的狀況,許云暖要參加義診,回春堂內自然常備著衣物,等她換完了衣服出來,松香已經將姜湯給熬好了端過來。
許云暖連忙笑意盈盈的道謝:“多謝師兄。”
“小師妹不必如此客氣。”
許云暖喝了大半碗的姜湯,周身出了一層薄汗,心中的那股焦躁感也消散下去了一些。
溫如春臉色好了一些:“快些老實交代,冒著這么大的雨趕過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師伯,真沒什么事,就是想來瞧瞧。”
“今日應當沒有病患上門,就安心的在一旁坐著休息、休息吧……”
話音剛落,就聽到了一陣沉悶的敲門聲,敲門聲略顯急促,是從后院的地方傳來的。
流瀾連忙看向了許云暖:“姑奶奶?”
“去瞧瞧,看看是什么人,小心一些。”
“是。”
流瀾拿起了油紙傘,在手里掂量了掂量,覺得做武器正好合適,便打開了傘,沖進了雨幕之中。
不多會兒,流瀾便扶著一個渾身濕透的婦人快步走了進來。
許云暖定睛一瞧,不由的露出詫異之色:“大嫂?”
進來的婦人,正是之前第一個前來參加義診的那名女子,此時她渾身濕透,大半個身子靠在了流瀾的身上,臉色蒼白,不見絲毫的血色,嘴唇卻微微的發紫。
“求小大夫救命!”
許云暖連忙轉頭看向兩位師兄:“請師兄們去把大門都關上,另外再找一身干凈的衣服,還需要再熬一些驅寒的湯藥。”
許云暖上前將那名婦人給接在了手中,力道穩穩的將人扶住:“流瀾,這位大嫂就交給我,你出去瞧一瞧看看可有人尾隨過來,記住一定要小心。”
“是。”
許云暖低頭看向聲音猶如蚊吶的婦人,總覺得這將是一個突破口。
許云暖將人帶回到了那間,動作利落的給她換上了一身干凈的衣服,而后又去門口接過了湯藥,直接給那名婦人灌下去了大半碗。
身上暖和了過來,婦人終于緩緩地睜開了眼,臉色也比剛才好了一些,她剛剛恢復了一些意識,便迫不及待的抓緊了許云暖的手:“小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們一家……”
“大嫂有什么事情慢慢說,千萬別著急,若是能夠幫上忙的話,我一定義不容辭。”
婦人抬手抹了一把眼淚,用力地咬了下一下下唇,嘴唇上立刻多了一抹血痕。
許云暖眉心一皺,暗暗的覺得心驚。
“這位大嫂……你這是做什么?”
“小大夫,我和夫家皆姓梁,世代居住在荊州城,您叫我一聲梁氏就好,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我萬萬不敢將小大夫牽連其中,可是眼下真的沒有活路了……”
梁氏一邊說著,一邊渾身打著顫,眼淚更是簌簌的向下落,仿佛要將全身的水都變成眼淚流出來。
“大嫂有話慢慢說,可是家中出了什么變故,有人生病了?”
“昨日有人在榕花街上暗中散發一些點心、酥糖,我們家的孩子忍住嘴饞前去領了一個,和發這些東西的人說了會兒話,結果就惹怒了管著我們整個榕花街的掌柜,今日便斷了我們的米糧……本來我們一家四口,口糧就格外的緊張,更何況我還有個不足四個月的孩子……”
梁氏說著,情緒越發的崩潰:“我身子不好,早就沒有奶喂養他了,只能靠著每日的米粥來讓他活下去,如今連米粥都沒有了!大人能夠硬扛著,可這個孩子該怎么辦呢?孩子已經哭了一整夜了,如今渾身滾燙,嗓子啞的哭都哭不出來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所以才求到了小大夫的面前!”
許云暖神色很是凝重:“你說的掌柜是賣糧食的?”
“是。”
“難道你們每一頓吃飯,都要現去買糧食嗎?家里就沒有一點余糧存著?”還有什么叫做管著榕花街的掌柜?一個掌柜還能掌管一條街?
梁氏再次用力的咬住了嘴唇,眼神中閃過濃重的掙扎之色:“小大夫,有些話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怕說了,我一家四口的命就沒了……”
“梁家大嫂,你不必如此為難,不想說的話就不要說了。我可以給你米,讓你回家煮了粥去喂孩子,可是如果孩子渾身滾燙,那定然是生病了,需要大夫前去給他看診,你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悄悄的隨你回去……”
“不不不,小大夫給我能夠熬一鍋粥的米,我就感激不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