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耀之心中不解博陵侯為何對許云暖如此客氣,可是面上卻不敢詢問,畢竟他可是知道自己的父親最為在意面子的,若是直接問出來讓他心中尷尬,那么回頭可有自己受的。
就這樣帶著滿心的疑惑,崔耀之隨著車馬回到了府中。
博陵侯年紀大了,但是卻身體康健,平日里最喜歡騎馬在城中馳騁,因此也沒有坐馬車,而是騎馬走在了最前面,這會兒先行下馬,把韁繩交給了上前迎接的護衛,轉頭看向八人抬的轎子。
“許姑娘,博陵侯府到了,請姑娘下轎吧?”
許云暖抬手掀開了轎簾,眼睛在地上掃了一圈,而后又把轎簾給落下了。
博陵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耐心又說了一遍:“許姑娘,博陵侯府已經到了,姑娘不下轎嗎?”
轎簾再次動了動,下方探出來一只精巧的鞋尖:“老侯爺,并非是云暖性子矯情,而是我這繡鞋是府中的丁嬸兒剛剛給我做好的,這走動的時間長了,若是壞掉了,豈不是浪費了丁嬸兒的一番心意?”
博陵侯眼睛瞪得越發的大了,深深的吸了兩口氣,這才轉頭對崔耀之說道:“我就說吧,你不在府中,下人辦事總是沒個規矩,還不快讓人準備毯子來,從轎門一直鋪到正廳,以免讓許姑娘走動的時間長了,壞了一雙好繡鞋。”
崔耀之默默的咽了口唾沫,心中對于許云暖極為的敬佩,自家老爺子都在磨后槽牙了,這位許姑娘還能不動如山,可真是心性極佳。
“趕快讓人去準備毯子!要上等的羊絨牡丹毯!”
博陵侯眼角微微的抽了抽,恨恨的瞪了自家兒子一眼:羊絨牡丹毯,那可是他新得來不久的,放在庫房之中自己都沒舍得用,可是這敗家玩意兒卻拿出來給許云暖鋪地了,難道就不心疼嗎?
許云暖聽見了卻是極為滿意,等到毯子都鋪全了,這才掀開轎簾走了出來。
之前崔耀之沒有放在心上,這會兒不由得仔細打量著許云暖,一看之下不由的大為驚奇:這許云暖的年紀,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應當還沒有及笄,可是一身淡定自若的態度卻鮮少有人能及。
容貌長得也好,晶瑩剔透、靈氣滿身,若不是聽說她是從鄉野之中出身的,還以為是哪家千嬌百貴養出來的貴女呢!
許云暖抬眸打量了一下氣勢磅礴的博陵侯府:“老侯爺,您的府邸可真是氣派。”
“許姑娘若是喜歡,那就多住上一些時日,說起來我和穆天籌之間的交情頗為深厚,你是他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到底兒都是一家人。”
博陵侯面上嚴肅,可是能夠精準的揣摩皇上的心意,偏安于博陵城這么多年安然無恙的,又怎么可能是不知變通之輩呢?所以在弄清楚許云暖的話是真是假之前,他都會對她極為客氣。
畢竟客氣一些不會有損失,想要找補回來也容易,可若是礙于面子錯過了機會,那可能就會給博陵侯府帶來災禍。
“塵霄,你覺得老侯爺說的話有道理嗎?”
“姑奶奶覺得有理,那就有理,姑奶奶若是覺得沒理,我們穆家也就不認這門親戚。”
崔耀之瞧了瞧許云暖,又看了看淡定自若的穆塵霄,只覺得這位也是個神人,畢竟不是誰都能夠鎮定自若的,稱呼一個年紀那么小的女孩子為姑奶奶的。
博陵侯面上的笑容差點僵在了臉上:真不愧是穆家出來的,一個個性子都和石頭一般!
“正廳之中應當布置好了宴席,許姑娘、穆將軍,我們邊吃邊聊如何?”
許云暖點了點頭,直接推著穆塵霄的輪椅,順著毯子進入了博陵侯府的大門。
博陵侯瞧著上等的羊絨牡丹毯上留下了輪椅一道長長的印記,頓時越發的心疼了,也不知道這毯子還能不能清理出來再用?
一路來到了正廳,博陵侯總算是松了口氣:“耀之,還不快給許姑娘斟茶?”
崔耀之驚訝的抬頭望去:讓他來斟茶?
“許姑娘乃是衛國公的妹妹,按道理來說是和我同輩的,也就是你的長輩,讓你倒茶怎么了?”許云暖好面子,那就把她捧得高高的。
崔耀之連忙點頭:“兒子明白了,許姑娘,請喝茶!”
“多謝。”許云暖嘴上道謝,動作卻是鎮定自若的將茶盞接了過來,輕輕地嗅了嗅,搖了搖頭,“聽說博陵城的春茶最為有名,怎么茶盞之中泡的卻是龍井?”
博陵春茶,極為名貴的茶品,且產量極少,除了每年進貢到皇宮之中兩斤之外,其余的都送到了博陵侯的府中,就連崔耀芝這個兒子,也只是偶爾能夠前去蹭上一壺茶喝,自然就更是不可能用來招待客人了。
博陵侯越發的心疼了,不過態度卻得表明白:“我就說沒有耀之在這里盯著,底下的人辦事不靠譜,還不快讓人去換茶?”
“是。”崔耀之很少能夠看到自家父親這般委曲求全的模樣,心中好笑的同時,又有一股別樣的暢快。
這么多年來,都是被自家父親呼來喝去的,從沒看到他在旁人手上吃虧,而且讓自家父親吃虧的,又是許云暖這樣一個小小的姑娘,這喜感就越發的足。
茶水很快便換了上來,博陵侯不等許云暖說話,便先行開口解釋:“這茶用的是上等的博陵春茶,水用的是荷葉上采集的新鮮露水,泡出來的茶不僅有春茶的芳香,還有荷葉的清甜,兩相結合,滋味更是引人入勝,許姑娘覺得如何?”
“還是老侯爺有品位,這盞茶的確是好極了。”許云暖很給面子的喝了兩口,暗暗的點了點頭。
“茶已經喝了,許姑娘是不是該將之前說過的話,詳細的解釋一下?”博陵侯沉聲說道。
許云暖緩緩的放下茶盞,沒有再繼續賣關子:“根據我調查到的消息得知,殷家應該是一年以前和博陵侯府拉上線,有過牽扯的。”
“一年以前?”博陵侯心中更加沉重,若是時間短那么牽扯的應該沒多深,說斷也就斷了,可若是時間長了,說不準殷家已經和博陵侯府產生了更多的交集,再想要斷掉,那可就如同割肉了,“這么長的時間,我竟沒有絲毫的察覺,這不太可能。”
“老侯爺,這話由我來說,您的心中難免會先生出幾分疑慮來,不如就先問問崔大人?”許云暖看向崔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