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寅說到最后，面上盛大的怒氣讓他的雙目越發的的赤紅，他滿是憤怒的吼聲在大殿之中回蕩，震懾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荊州城中發生的事情太過于慘烈，一提起來就像是揭開心臟上一道難以治愈的疤痕。

而如今，楊寅說的話如果是真的，那無異于在揭開的傷疤上，撒了一把粗粗的鹽粒子，還用鐵耙犁使勁的搓！

這對于朝廷來說是一樁丑聞，而且還是天大的丑聞！

如今，本就因為前朝余孽鬧事而心緒敏感的皇上，徹底的被引發了他心頭的怒火：“周懷，你還有何話說？”

察覺到了皇上眼神之中的殺意，周懷心中咯噔一聲，臉色越發的蒼白。

“皇上，還請您相信微臣，微臣從來沒有做出過貪污荊州銀子的事情。這楊寅不知道是從何處跳出來的，他那么了解前朝余孽那邊發生的事情，說不準早就和那些人有勾連。今日種種之舉，就是為了動搖皇上的圣心，使得君臣相猜忌。若是皇上中了圈套，聽信了他的一面之詞，從此以后朝廷之上，哪里還會有安寧的日子？”

“周懷，兩年時間不見，你還是如此的卑鄙無恥！”楊寅高聲怒罵。

端王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周大人，事到如今，你就好好認罪吧，看在往日你也立過功勞的份上，說不得父皇可以對你寬容處置。若是你一直冥頑不靈，那么……”

“端王殿下，微臣不知道你從什么地方找來了楊寅這個逆賊，更猜不透殿下針對我的目的，只是沒做過的事情便是沒有做過，微臣不會去認罪。”

“父皇，既然周大人還不認罪，那就請父皇再見一個人吧。”

許云暖聽到這話，眼神微微的一動：這個時候能夠出來作證的，恐怕就只有秦幽素了吧？

果然，沒過多久，換上了一身男裝的秦幽素緩步走入大殿：“草民裴元之子裴幽素見過皇上。”

周懷猛的扭過頭去，看到秦幽素一身男裝卻驚為天人的面容，眼神之中閃過一抹令人心驚膽戰的冷意：“你……”

秦幽素筆直的跪著，哪怕換上一身男裝，他的容貌仍舊令人驚艷無比：“皇上，家父出事之后，草民在忠仆的保護下得以脫身，這么多年來，一直在暗暗的搜集證據，探尋當年父親被害的真相。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草民找到了一本賬冊，這本賬冊記錄了過去的那些年，河工銀兩和賑災銀兩被瓜分的證據，其中貪污銀兩最多的，就是當時還是南江巡按的周大人！”

有書信、有賬冊，周懷就等于是被死死的釘在了地上！

李霖不敢有絲毫的耽擱，連忙將秦幽素獻上的賬冊接過來呈給了皇上。

皇帝垂下眼眸，略微的翻動了幾頁，看著冊子上一筆一筆的賬目，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勢越發的壓迫人心。

周懷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只覺得周身的寒意越來越濃，只能無力的反駁：“皇上，微臣是清白的……”

賬冊拿出來的剎那，他就知道自己的仕途多半是完了。

穆塵霄轉動著輪椅來到了大殿之前：“皇上，在獵場之中害了許姑奶奶和陶小姐的幫兇玉春已經招供，供詞在此，請皇上御覽。玉春承認，指使她的人乃是前朝余孽，其中，她知道前朝余孽在京城之中有高官照應，但具體是誰，她并不清楚，只是聽命行事。”

周懷的眼神下意識的尋找沈青，玉春可是于氏的人，這個時候沈青如果不站出來幫他，就不怕他直接將于氏給抖落出來？

到時候，周家落不到好處，沈家也不可能獨善其身。

沈青神色淡然，安安靜靜的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絲毫沒有受到大殿之上亂象的驚擾。

周懷的心思剎那之間便沉了下去，都是在朝堂上掌控權勢的，一瞧沈青現在的模樣，便知道他不愿意趟渾水，更不會在落難之際伸手相助。

周懷連忙穩了穩心思：“皇上，獵場之上的疏忽，微臣愿意認罪，可是荊州城中發生的事情，以及和前朝余孽有所勾連的罪責，微臣是萬萬沒有這樣的膽子的，還請皇上明察。”

皇帝沉默，視線冷冷的望著周懷，底下的臣子們更是凝神摒息，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半晌之后，帝王終于開口，他將手中的賬冊也扔在了周懷的膝邊：“人證、物證齊全，你到現在還不肯認錯，朕真是錯看你了。”

楊寅冷笑說道：“皇上，您看中的這位周大人，可是對前朝余孽忠心的很呢，他怎么可能會認錯呢？他寧可殺害荊州城幾萬的百姓，幫著前朝余孽營造聲勢，也不肯對給予他權勢和高位的皇上奉上一點的忠誠，從這上面還看不出他對前朝的忠心日月可鑒嗎？”

“楊寅，你少在這里搬弄是非、攪亂黑白，前朝余孽之中發生的事情，你為何如此清楚，難道你就干凈了嗎？”

“我不干凈，但至少我會承認，而不是像你這樣，當個縮頭烏龜！周懷，我極為佩服你，為了幫前朝余孽做實皇上不仁的名聲，你連宮中都敢動手，這份膽識可真不是一般人有的。”

許云暖跪在地上，神色格外的憔悴：“皇上，有一件事情，民女想要向您稟報。”

“何事？”

“皇上派人清查一下后宮吧。”

周妃死死地盯著許云暖，語氣格外的尖銳：“許云暖，皇上待你特殊一些，難不成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有什么資格建議皇上清查后宮？”

“民女沒有資格，但是皇上的安危事關著大安朝的江山社稷，再如何的小心都不為過。這兩日，民女喝下的湯藥之中，偶然便會發現湯藥之中多了些東西，東西對人的身體損害倒是不大，只是喝下去之后會令人心煩氣躁、易動肝火，短時間內沒什么效果，可若是時間久了，再康健的人也熬不住。”

“你喝的湯藥里面有東西？”

“是，皇上知道，民女也懂醫術，湯藥之中添加的東西不多，民女也是喝下去之后感覺不對勁才發現。民女喝下什么東西都不要緊，可是皇上之前下過旨意，讓太醫院仔細的照顧著民女，太醫院的太醫們定然會格外的精心仔細，可是這湯藥還是出了問題……民女不由的多想了兩分，萬一若是有人心懷不軌，威脅到龍體的安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