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縈思氣憤的說完,直接轉身便向府外跑去。
晴風愣了一下,連忙拎起裙擺,跟上了秦縈思的腳步。
端王有些擔憂的看向穆塵霄:“她們這樣出去沒事吧?”
“隨她們去吧。”
穆塵霄垂下眼眸,沉沉的眸光之中不見絲毫的生機,如今他連自己都難以顧及了,如何還管得了旁人?
接下來幾日除了必須要上朝的時間以外,端王都守在穆塵霄的身邊。
他上朝的時候,便將自己身邊的親隨都留在穆家,且下了死命令,讓他們必須看住穆塵霄,不讓他亂來。
穆塵霄仿佛忘了在春夜圍場之中的沖動,每日不是在書房之中,便是轉動著輪椅來到那株五彩錦帶樹下。
五彩錦帶樹花期已過,如今只剩下翠綠的葉子。
穆塵霄便坐在樹下,一看就是大半日。
院落外面傳來一陣陣喧嘩之聲,含章連忙出去查看,回來之后傷感的說道:“公子,姑奶奶養的那只大牛又在鬧騰了,它似乎也知道姑奶奶不在,最近都在鬧脾氣,已經頂傷了兩個下人。”
穆塵霄沒有絲毫的反應,仿佛聽不到他的言語一般。
含章張了張嘴,最后只能沉默的陪在一旁。
過了許久,郁頃快步的跑了進來:“公子,您讓屬下關注著陶家那邊的消息,剛剛屬下探查到,陶大人和韓夫人似乎有意收那個玉春為義女。”
穆塵霄一直平靜無波的眼神終于有了些許的波動:“義女?”
“是,據說最近這幾日玉春照顧韓夫人一直衣不解帶,把自己累病了,卻沒有絲毫的怨言,而且韓夫人對她極為依賴,只有玉春在她身邊守著的時候,才能夠勉強睡上一會兒,若是她一時不在便會崩潰大哭,如此反反復復,好像是把玉春當成了陶小姐來對待,陶大人和那個玉春商量過,決定收她為義女,說是以此來緩解一下韓夫人的思女之痛。”
“要收義女的話,按照規矩是要專程設宴的吧?”
“陶大人和韓夫人如今陷在痛失愛女的悲痛之中,恐怕是沒有心思專程設宴的。”
“不設宴怎么行呢?豈不是委屈了那個玉春姑娘,你去告訴一下陶大人,別人都可以不請,我卻是要去觀禮的。”
“公子,您要去?”郁頃心中極為驚訝,這些時日,公子連飯都不吃了,竟然還要去觀禮?
“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就是了。”
“是。”
穆塵霄抬手,輕輕的摘掉了一片五彩錦帶樹的葉子:浮云最愛遮望眼,站得高了,才會容易得意忘形,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那個玉春推到高處,他倒要瞧瞧這玉春的身后,究竟站著什么樣的牛鬼蛇神!
穆塵霄低下頭來,從懷中掏出那方繡著五彩錦帶樹的絲帕,將方才摘下來的葉子輕輕的放在帕子上:在獵場那樣混亂、復雜的環境之中,他有把握暗殺掉于氏等人,可現在回到了京城就不一樣了,他要重新圖謀機會。
姑奶奶再等等,他一定會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三日之后的韓家,一套套羅裙、一件件首飾送入房間,玉春眼神之中帶著流轉不定的光芒,不住的在衣衫、首飾上摸來摸去,半晌之后,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之前羨慕的一切,如今已經變得唾手可得。
韓夫人帶著人走過來,她的面色依舊蒼白,看到了玉春的時候,才勉強擠出一點笑意:“瞧瞧這些東西你可滿意?”
“夫人,您身體還沒好,怎么過來了?”玉春連忙起身迎上去。
“就是總覺得心里掛念著,所以便來看看你,寶兒才走了沒多長時間,我也不好將場面鬧得太大,所以只能先委屈你一下,簡簡單單的辦個宴席,你義父只邀請了穆將軍一個人。”
“夫人這說的哪里話,原本就是我對不住寶兒小姐,如果我當時對那個許云暖再多防備一些,說不準就能夠救下小姐了。”
穆將軍?穆塵霄?
陶翰和韓氏難道心中不記恨穆家?怎么還請他來了?
韓夫人輕輕地垂下眼眸,如今只要一聽到寶兒兩個字,她的眼中便會不由自主的帶上淚:“罷了……今日不說這個了,宴會的時辰也快要到了,你盡快的梳妝打扮吧。”
“是。”
韓夫人回去給自家女兒的牌位上了香,又跪地為她祈福一個時辰,這才在嬤嬤的攙扶下起身。
回到了京城之中,她一再堅持著沒有給陶寶兒舉辦喪禮,因為陶寶兒的尸身沒有找到,她就一直堅信自家的女兒有可能還活著。
可實際上,從那么高的山崖上跌落下去,又失蹤了這么多的時日,怎么可能還有希望呢?
最終在陶翰的勸說之下,她還是給陶寶兒做了牌位。
陶大人愛重韓夫人,早早地回到了府中,吩咐膳房好好的準備各類膳食。
原本陶翰只是想著一家人簡簡單單的吃個飯也就算了,可是收到了穆塵霄送來的話,最終還是決定簡單的擺上兩桌。
下人過來回稟:“回稟老爺、夫人,端王殿下和穆將軍到了。”
端王也來了?
“快請他們進來吧。”
端王殿下的到來,讓陶翰有些意外,不過想到他和穆塵霄之間親近的關系,也就不由得釋然了。
膳食齊備、杯盞交疊。
一身盛裝的玉春被侍女扶著緩步走到了大廳之中。
她剛一進入,便感覺一道滿是殺機的冰冷視線鎖定在了自己的身上,讓她額頭上剎那之間冒出來一層冷汗。
她抬頭望去,正對上穆塵霄深邃冰冷的眼神,頓時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玉春這是怎么了?”韓夫人發覺她臉色泛白,開口問道。
玉春連忙調節自己的心境,上前兩步跪在地上恭敬的對著陶翰和韓夫人行禮:“雙親皆已經不在,今日能夠認在義母膝下,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如今站在大廳之中,只覺得心神恍惚,仿佛是做了一場美夢一般,生怕下一刻這夢便醒了。”
“怎么會是做夢呢?”
玉春抬起頭來,她臉上依舊戴著面紗,此時只露出一雙含著淚意的眼睛:“義父、義母,我從來沒有姓氏,但從今日開始,我想跟著義母的姓氏,姓韓,不知道義父、義母可能答應?”
想要生活的更加滋潤,還是抱緊韓氏的大腿最為重要,陶翰雖然是一家之主,但他敬重妻子,只要她得韓夫人喜歡,還有什么得不到的?
韓夫人一怔,正要點頭。
忽然一道憤怒的聲音響徹前廳:“你不該姓韓,你該姓假,狼心狗肺、虛情假意的假!”
韓夫人猛地站起身來,一雙眼睛激動的通紅:“寶兒!是寶兒!”
說完,不管不顧的向著門口沖過去。
陶大人緊隨其后,嘴唇都在微微哆嗦,女兒的聲音,他們絕不會聽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