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穆天籌說完了話之后，許云暖本想去見穆塵霄，聽穆天籌說他出門至今未歸，于是便去看自己的那些瓜苗。

小瓜苗長得極快，如今已經可以往外移栽了。

許云暖仔細的研究了許久，才選定了該將這些小瓜苗種在哪些土地上。

這一忙，便忙的忘記了時間，回過神來之后天色已經黑透，索性便不去見穆塵霄了，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明匯軒中，穆塵霄神色沉沉，周身許久沒有見到過的冷意開始隱隱浮現。

“爺爺，姑奶奶真的要去沈家？”

“嗯。”

“姑奶奶和沈家雖然沒有明面上對上，但是沈家人皆不簡單，之前的幾次交手他們應該都有察覺，如今卻主動的邀請姑奶奶前去，一定是包藏了禍心。”

穆塵霄心中閃過陣陣的焦躁，他恨不得立刻沖到許云暖的面前去，只有真正的看到了她安安穩穩，心中才能夠得到片刻的安寧。

穆天籌同樣神色凝重：“我也是這般想的，所以才來找你商量，云暖的性子雖然通透，但是到底沒見過后宅女子的那些險惡手段，尤其是那個于氏，根本就不是個善茬。”

“能讓姑奶奶不去嗎？”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沈家若是注意到了云暖，一定會多次的出手試探，若是一直躲著也不是辦法。”

“那我便陪著姑奶奶一起去。”穆塵霄剎那之間打定了主意。

他是肯定不會放任許云暖一個人到沈家那個虎狼之地去的，更何況沈家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沈九陌。

“塵霄，有件事情，之前我一直沒有和你說，如今思來想去，覺得應該讓你知道。”穆天籌略顯遲疑的說道。

“爺爺可是想說姑奶奶和沈家的關系？”

“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但是姑奶奶對沈家極為仇視，所以我多少猜到了一些，三位老爺子應當是和沈家有舊怨，所以姑奶奶才會天生對他們帶著厭惡和成見。”

穆天籌搖了搖頭：“若單單是如此事情，反倒是好辦。”

“不僅如此？那還有什么原因？”

“雖然我一口一個三位老爺子，可實際上他們的年紀比我要小上許多，而且三位老爺子一生都沒有娶妻，更加沒有子嗣。”

穆塵霄原本微微垂著眼眸，聽到這話驟然抬起頭來：“那姑奶奶……”

“你姑奶奶，是被趙淳老爺子給撿回去的，剛撿到她的時候，她才兩歲的年紀，身上不僅被下了毒，手臂上還被人刻意的割開了口子，大冬天的，衣衫單薄的被扔到了樹林里，如果不是趙老爺子發現的及時，定然是不可能活命的。”

穆塵霄眼神劇烈的晃了晃，心底不可抑制的升起了一股戾氣：“兩歲便被人扔到了樹林里，下了毒是為了取她性命，將她的手臂割開流出血液，是為了以血腥之氣吸引林中饑餓的野獸，這般行徑，是一定要置她于死地的，是誰這樣狠心？”

“看到她這般模樣被人扔到林子里，一瞧便知道有問題，所以三位老爺子便暗中的調查云暖的身世。沒費多少力氣便查了出來。”

“難道說……是沈家？”穆塵霄攥緊拳心。

“不錯。”穆天籌沉重的點了點頭。

“可沒聽說過于氏還有另外的女兒？”

“于氏哪里配生養云暖這樣的孩子？”穆天籌滿是不屑的說道，“事情過去了多年，很多都不再被人提及，所以你不清楚，沈青曾經有一位原配的夫人，名叫楚凝。”

“姓楚……”

楚，乃是前朝的國姓。

“你猜的不錯，楚凝乃是前朝公主，封號凝玉，當初，和沈青傾心相悅，也是難得的才子佳人。只是沈青那個小人，竟然背著凝玉公主在外面養了外室，也就是現在的于氏，認真論起來，于氏還要稱呼沈青一句表哥。”

穆塵霄認真思量了片刻，眉心皺的更緊：“姑奶奶現在才十四歲，沈九陌和沈云初皆比她年長，也就是說沈青在求娶前朝公主的同時，就已經和于氏有了首尾？”

“不錯，所以我才說沈青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他的一副儒雅溫和的模樣，不知道騙過了多少人。”

“后來凝玉公主下嫁，前幾年也是過得頗為圓滿，可是后來身子卻越來越差，懷上了云暖的時候幾乎支撐不住，太醫怎么檢查都查不出原因，再加上前朝后期亂了起來，各地起義不斷，皇室也岌岌可危。前朝的皇帝嬪妃根本無暇顧及凝玉公主，她雖生下了云暖，身子卻也徹底的毀了。”

“是于氏下的手？”

“具體如何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聯想到后面發生的事，應當和于氏脫不了干系。”

“后面還有何事，請爺爺具體告知。”穆塵霄緊緊的攥著掌心，這些事情，他身為旁觀者，聽一聽便覺得心中難受，若是姑奶奶知曉了，該是何等的難過？

“前朝動蕩不安，沈青身為駙馬，卻沒有為前朝盡忠，不是在大廈將傾之際力挽狂瀾，而是選擇順水推舟，將前朝皇室連根拔起。他投靠了當時的義軍首領，甚至為表忠心，和于氏聯手逼死了凝玉公主。如果不是當時云暖的年紀小，恐怕也不會留下性命。”

“姑奶奶小小年紀，便沒有了生母……”

“云暖在沈家被養了幾個月之后，沈家突然對外宣稱他不見了，說是在外祈福的時候迷了路，怎么找都找不到，當時鬧得沸沸揚揚，沈家找了好幾個月，最后不了了之。”

“當時就沒有人懷疑于氏？”

“自然是有，而且懷疑的人還不少，”穆天籌滿眼嘲諷，“只是當時在云暖走失之后，于氏哭得極為悲痛，甚至還為此病倒了之后堅持要找她，做足了戲碼。”

“若真是如此悲痛，當初帶姑奶奶出去的時候，就應該仔細看顧，不會給她走失的機會。”

“誰說不是呢？雖然許多人心中都有所懷疑，但到底，云暖的出身有些問題，誰也不會給她出頭。好在上天可憐她是個苦命的孩子，讓三位老爺子將她撿到，而后精心的撫養長大。”

穆塵霄微微的垂下眼眸，只覺得心中一抽一抽疼的厲害：“姑奶奶被下毒，又被劃傷手臂扔在林子里，應當是極痛的吧？”

“誰說不是呢？許益老爺子使出了渾身的解數，用了將近五年的時間，才把她體內的毒解了個干凈，之后為了褪去手臂上的傷痕，又吃了許多的苦……”

穆天籌聲音沉沉，見穆塵霄周身的冷意越來越濃，不由重重地嘆了口氣。

“唉，塵霄，我之所以告訴你云暖的身世，是想讓你對沈家有更多的防備，但她仍舊是你的姑奶奶，這輩分亂不得，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