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管事得到了于氏的準話，再見秦明哲的時候，說話就更加硬氣了。
“秦公子，今天又要讓你失望了，你瞧瞧，今日這菜蔬的價格又比昨天上漲了二十文，可謂是一天一個樣，主家那邊也格外的重視，怎么都不能做虧本的買賣。”
秦明哲臉上的焦急之色越發的明顯：“齊管事也是知道的，之前您說了，愿意和我簽訂契約，之后我便將商船都雇傭好了，如今都在碼頭上停著呢，停一天就要多繳納一天的稅銀，若是您現在告訴我，不能把菜蔬賣給我了，那這筆損失就太大了……”
“我心中也十分的同情你，可是主家發話了，我能怎么辦？”
秦明哲從衣袖里掏出銀票，直接推到了齊管事的面前：“齊管事，若是這筆買賣不成，我回到江南恐怕連個立足之地都沒有，所以還要請您多多幫忙，今日的恩情，來日必當后報。”
齊管事瞧了瞧銀票上的數額，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之色：“這樣吧，我可以給你指條路，就看你愿不愿意走了。”
秦明哲連忙站起身來，對著齊管事恭敬行禮：“請您明示。”
“菜蔬的價格一直在上漲，所以這筆買賣要簽訂契書的話，這價格上總不能定下個實數。”
“可若是不定下實數，又該如何做呢？”
“你這個人做買賣怎么如此的死腦筋，我聽聞在江南若是提前簽訂下做買賣的契書，價格上都是隨著市價上下浮動的，我們的這筆買賣，自然也可以效仿。”
秦明哲微微一愣，隨即臉上迸發出強烈的喜色：“齊管事說的是，是我死腦筋了，多謝您的指點。”
“這有什么的，我們皆是和氣生財。”說完這句話，齊管事抬手便將桌案上的銀票收在了袖子里。
“齊管事說得對，和氣生財。”秦明哲滿面燦爛的笑意，“如此的話，那我現在就擬定契書。”
“好。”齊管事也知道自己這幾天把秦明哲給為難壞了，既然事情已經商定好，便沒有再故意拖延。
很快，契書擬定完成，秦明哲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手印，交給了齊管事，見到齊管事痛快的簽了字，然后拿出沈家單獨用來做買賣的印章蓋好，眼中的喜色終于帶上了溫度。
成了！
這大魚已經把魚鉤給吞下去了，再想要吐出來，就要看釣魚的人愿不愿意松手了！
將兩份契書各自收好，秦明哲連忙讓人上了好酒，陪著齊管事喝了個暢快，等到酒足飯飽，又周到體貼的將人送上了馬車。
他剛返回酒樓，秦縈思就跳了出來：“大哥，成了？”
秦明哲帶著人回到了房間，這才將衣袖之中的契書拿了出來：“成了！”
“太好了，總算沒有辜負姑奶奶的期望。”秦縈思高興的跺了跺腳，然后轉身便向門口走，“我現在就去告訴姑奶奶這個好消息。”
“路上小心一些，別讓人察覺到了異常。”
“放心好了。”
許云暖見到了秦縈思，看見她臉上的喜色，心中頓時有了底：“我說今日一早，樹上的喜鵲就在叫，原來是因為你！”
“見過姑奶奶，應當是姑奶奶料事如神。”
秦縈思行禮之后起身，瞧著坐在軟榻上的許云暖，心中默默的感嘆，這位穆家的小姑奶奶，長得可真是沒話說。
今日她穿了一身淡紫色的常服，衣領和袖口處繡著成串的紫藤花，頭發簡單的盤成了雙環髻，綴著用紫色水晶雕刻而成的紫藤花串，一眼瞧去，格外的生機勃勃。
此時許云暖笑意盈盈，微微側了側首，垂下來的步搖便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襯托著她明媚的笑容，越發的耀眼。
“你們做的不錯，接下來的事，只需要順勢而為就可以了。”
“姑奶奶要開始抑制京城之中的菜價了嗎？”
“怎么會，這菜價至少還要再上漲個三四天。”
“還要漲？”秦縈思略微一想，便明白了許云暖的想法。
只要菜價繼續上漲，沈家人就會越來越得意，等這種得意上升到滿點，然后再猛的攔腰斬斷，那才真的是痛到骨子里。
這位姑奶奶可是個狠人啊！
許云暖輕輕的笑了笑，并沒有過多的解釋。
等到秦縈思離開之后，寒煙似乎有些不解：“小姐，您為何一定要讓秦明哲和沈家簽訂下契書呢？其實按照現在的發展，哪怕不定契書，菜價降下來的時候，沈家也會賣，總不能看著菜爛在暖棚中，所以最后還是會選擇秦明哲的。”
“對付自己看不順眼的人，自然再謹慎小心都不為過，更何況，你忘了最重要的一點。”
“奴婢愚鈍，請小姐明示。”
“還記得，沈家當初為什么建造暖棚嗎？”
“當時找了借口，說是要幫著端王殿下分擔壓力，測試一下您獻上的暖棚種植菜蔬的方法是否可行。”
許云暖眼中閃過一抹薄涼的笑意：“沈家人歷來如此，既想得便宜，又想得名聲。這批菜蔬種植成功了，能幫他們換成銀子，那自然是最好，可如果我將菜價徹底的壓了下去，沈家大可舍棄這些銀兩，然后將這些菜蔬以低價賣給京城之中的百姓，甚至說白送……”
寒煙心中驚訝：“沈家會這樣做？”
“若是沒有這份契書，有八成的可能。沈家一貫會想盡辦法將自己的利益擴展到最大，如果這些菜蔬不能幫他們掙錢，那自然就要借著大大的揚名。而且眼下，沈云初和端王殿下的關系極為微妙，若是沈家在百姓之中的威望更上層樓，就可以大大的扭轉之前損傷的名聲，說不定，還能憑借著這個名聲向端王和賢妃施壓。”
寒煙默默的壓下心中的驚嘆：“他們想的再如何周全，也還是小姐更勝一籌。”
許云暖眼神輕輕一動，不由得垂下眼眸：“……經歷的多了，慢慢的就會懂了。”
這些都是她用血淚，一點點摸索出來的，若是可以，有誰不想天真無邪？
可是她沒有這樣的資本，她還有三位爺爺身上的血海深仇未報，還有穆家要傾心守候……
不過，現在的話，也沒什么不好，看著往日的仇敵一個個跪在面前，不是更爽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