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側的沈家，沈云初正幫著于氏翻看手里的賬冊，心中頗有些不耐煩，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母親怎么突然讓我看賬冊了？”

“如今你已經及笄，是大姑娘了，說不準很快就會嫁人成親，管理后院的本事自然也要學起來。”

沈云初眼神之中閃過一抹暗淡，神色也很快的低落了下去。

于氏瞧見了，不由得心生不忍：“云初，母親也希望你這一生平安順遂、萬事如意，可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古語有云，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尤其是身為女子，遇到的溝溝坎坎就更多了。端王殿下不過是其中一個罷了，既然他表明了對你無心，你也該為自己多做些打算。”

“我不要！”沈云初焦躁的搖頭，眼神之中已經帶上了淚意，“母親，我一定要嫁給端王！”

“他已經表明對你沒有意思了，而且看賢妃娘娘的模樣……”

“我不想管那么多，我只知道如果今生不能嫁給端王，那么我寧可孤獨終老，誰也不嫁！”

于氏的眉眼之間神色凌厲起來：“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母親，自從那年無意之中遇到了端王，我的一整顆心便撲在了他身上。這些年，我又一直圍繞在他身邊，我的眼里、心里滿滿的都是他，再也無法容納下旁人。”

“云初……”

“母親不必再勸我，這些天來，我煩躁過，懊惱過，甚至無數次的想過，君若無心我便休……身為沈家的嫡女，難道我沈云初就沒有自己的驕傲嗎？可是我做不到，只要一聽到他的消息，只要一看到端王殿下，我的整顆心便不聽自己使喚。”

于氏的心思一點點沉了下來，在端王表現出對沈云初疏離的態度之后，沈青便開始接觸朝中的其他皇子，最近和三皇子的關系越發的親近。

夫妻這么多年，她極為了解沈青這個夫君，如果端王真的無意，那么他是不會允許沈云初嫁過去的，畢竟為了培養她，沈家可沒少下功夫。

沈云初知道自己這樣說，會讓于氏很是為難，見她臉色有些難看之后，果斷的轉開了話題：“母親，周家的暖棚之中出事了，我們沈家的沒什么問題吧？”

同樣是女人，于氏自然知道放棄一個人不是那般容易的，見沈云初不愿意再提，只能想著徐徐圖之。

“周家就是一群蠢貨，尤其是那個周至，堂堂的禮部尚書，卻因為一腳斷送了前程，現在京城之中議論紛紛，周家已經徹徹底底的成為了一個笑話！”

“誰說不是呢？周家本想借著暖棚大賺一筆，最后不僅一文錢都沒有賺到，反倒是賠出去三萬兩。”

“說起這個，我這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于氏若有所思。

“母親覺得哪里不對？”

“你想想，之前的穆家，為了贖買含章等人，花費了三萬兩銀子吧？”

“不錯。”

“那現在周家賠給那個姓秦的商人，也是三萬兩銀子。”

沈云初略一思索，不由得露出一副極為詫異的模樣：“母親的意思是說，周家之所以有這次的變故，是穆家在背后算計的？”

“秦明哲等人的確是從江南來的，秦家在江南也算是大戶，有跡可查，按道理來說，應該不至于會受許云暖的指派，只為了騙取三萬兩銀子。可若是說這一切和許云暖都沒關系，又偏偏太過巧合了，周家前腳坑了穆家三萬兩銀子，后腳就全部吐了出去。”

“之前聽母親說過，那個姓秦的商人似乎是有意聯系我們？”

“不錯，周家沒有辦法給他那么多菜蔬，他便把主意打到了我們沈家的身上，他來到京城，打的便是這批菜蔬的主意，如今若是空手而歸，不說和秦家爭斗的那些人，單單是秦家本家的嘲諷，就足夠那秦明哲受的。”

“母親不是懷疑秦明哲和許云暖有勾連嗎？如此的話，那還搭理他嗎？”

“有銀子送上門，自然是要賺的，再說了，我們沈家可不像周家那樣，你瞧瞧莊子上的那些個下人，他們有哪個敢肆意妄為？”

提起周家，于氏眼神之中難掩嘲諷。

“母親說的是，只不過還是要讓人多注意一些。”

“放心吧，那章嬤嬤雖然因為譚旺的事情，心中多少有些芥蒂，但她辦事還算是牢靠，我也派人仔細盯著了，莊子上不會出事。這段時日你父親忙著朝中軍餉貪瀆一案，幾乎都快要住到戶部里去了，你大哥也被他拉過去幫忙，等他忙完了這陣子，咱們一家人再好好的聚一聚，到那個時候，再商量一下你的事情究竟該如何去做。”

“女兒聽母親的。”

許云暖很快便見到了秦縈思。

“見過許姑娘。”秦縈思一見面便恭敬的行禮，神色比之前更多幾分敬意，“這里是四萬兩銀子，請許姑娘過目。”

許云暖示意寒煙將銀票接過來放在一側：“這一次周家的事，你們辦的很是漂亮。”

秦縈思面上的笑容略顯尷尬：“說起來都是許姑娘幫忙策劃的，我們只需要按照您的吩咐行事，實際上并沒有出多大的力。”

“話不能這么說，若沒有你們相助，周至也不會輕輕松松的便簽訂下了那份契書。說起來，我見過了你和秦明哲，卻未見過進入秦家的那位幽素姑娘。”

秦縈思抿了抿唇，忍俊不禁的說道：“等到我們離開京都之后，秦幽素便會從周家退出來，到時候，許姑娘若是想見的話，自然是可以見的，只是秦幽素不是位姑娘……”

許云暖愣住：“不是姑娘？”

秦幽素出現在京城的時間不長，但是她的美名卻傳揚的極廣，據說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

“秦幽素是男的，不過他那張臉，的確是長得好看，許姑娘日后瞧見就明白了。”

“聽你這樣一說，這個人我是一定要見一見的。”許云暖心中的好奇都被勾起來了。

秦縈思開口：“許姑娘，我這次前來，還想要問一下，接下來，您還有什么打算嗎？”

“若是我說沒事，你們是不是要返回江南？”

“是，我們熟悉的地方還是在江南。”

“回去之后呢，繼續讓人追追趕趕，居無定所？”

秦縈思面上有些尷尬，雖然不愿意承認，但他們過得一直是這樣漂泊不定的生活：“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再者說，許姑娘這一次給的報酬極為豐厚，足夠我們好好生活一段時間了。”

“給你們的不過是幾千兩銀子，這算什么豐厚？”

不過是幫忙跑了幾趟腿，就給幾千兩銀子，這還不夠？

秦縈思覺得心中泛酸了，這姑奶奶就是姑奶奶，恐怕人家看到十兩銀子扔在地上都不帶撿的。

許云暖笑了起來，清透的眼眸之中水光瀲滟，她輕輕的側了側腦袋，像是蹲距在水邊打壞主意的貓兒，爪子一動，便扔出了香噴噴的誘餌：“你們想不想再大賺一筆銀子？若是想的話，桌案上的這四萬兩銀票，你現在就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