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后面,周至的臉色簡直比漆黑的大門還要深沉:“暖棚之中出了問題,之前和你說好的那些菜蔬,已經(jīng)無法按時交貨……”
秦明哲聲音中立刻帶上了沉痛之色:“在下聽說了暖棚出事以及吳公子的事情,心中也頗為同情,只是在商言商,在下只是個商人,家族之中屢次的來信催促返回,實(shí)在是在京城之中逗留不得了。”
“你打算如何?”
“周老爺,既然你沒辦法按照契書上的約定給在下足量的菜蔬,那就只能按照契書上的約定來處置了。”
“……”周至眼皮猛的一跳,手指有些哆嗦的從衣袖當(dāng)中拿出了簽訂好的契書,看到上面的內(nèi)容,眼睛驟然睜大,“你的意思是說,讓我賠償你三萬兩銀子?”
“周老爺首先要退還那一萬兩銀子的定金,然后再賠償給秦某三萬兩銀子。”
“你這是趁火打劫!”
“大人怎么能這樣說呢?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當(dāng)初收銀子、簽訂契書的時候,您可是極為的痛快。”
百姓之中議論紛紛。
“早就聽說過菜蔬值錢,可沒想到光光是定金就有一萬兩。”
“要換做是我的話,拿銀子拿的也痛快!”
“哈哈,那現(xiàn)在要往外賠償銀子了,你還痛快嗎?”
“哎喲,快別說了,你這一說,我都覺得像是在挖我的心肝。”
周至抬手撐住了大門,這才讓自己穩(wěn)定了心神:“和你做一場買賣,我不僅沒有賺到銀子,反倒是要賠給你三萬兩?”
“周老爺若是不想賠償也可以,只要在三日后交給我足量的菜蔬,秦某絕無二話,立刻將剩下的銀子送上。”
“你……”這個秦明哲分明是掐準(zhǔn)了他沒有菜蔬可用,這是要生生的,在周家的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就在周至覺得自己快被氣瘋的時候,一道清亮的聲音響了起來。
“周大人,不對,周老爺,你的府門前怎么如此的熱鬧?”
不放心周至身體的周玉妍趕過來,正好聽到了許云暖這句挑釁的話,狠狠的瞪大了眼睛:“許云暖?”
“周小姐……不對,周姑娘也在呀,這可真是太巧了。”
“來我周家做什么?”
“我只是恰巧路過,梅花節(jié)的時候不是去廣相寺了嗎?順道許了下愿,這兩天愿望實(shí)現(xiàn)了,所以特意前去還愿,回來的時候正好途經(jīng)你們家門前,便看到這般熱鬧的場景,所以就來瞧瞧。”
“你……你這個……”
這番話,分明是她和父親當(dāng)初去看穆塵霄贖買含章等人時說過的,許云暖這個時候拿出來,分明就是在周家已經(jīng)被踩在地上的臉面上,又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許云暖眼中帶著笑:“周姑娘是不是又想罵人了?這你可要悠著點(diǎn)兒,以前你專橫跋扈,得罪的人不少,如今周家被免了官,那些人指不定正盤算著落井下石呢!”
“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嗎?”
“我這落井下石的本事不是跟著周姑娘學(xué)的嗎?當(dāng)初我孫兒斷了腿,你的氣焰可比現(xiàn)在囂張多了,雖然我說話不客氣,可是卻沒有一句惡毒之詞,你就不一樣了……想想你當(dāng)初在我穆家的言語,這何嘗不就是上天看你周家行事不義的報應(yīng)!”
“你……”
“你什么你,真當(dāng)世上人人都是你爹娘,可以無條件的寵著你、慣著你?當(dāng)初你們周家不仁不義,逼迫上門退婚,一口一個殘廢的叫著我家孫兒,那個時候怎么不覺得過分呢?如今我不過是來瞧瞧熱鬧,已經(jīng)很給你們周家面子了!”
“滾!從我們家門前滾開!你就是個賤人,無人教養(yǎng)、不知道從哪個鄉(xiāng)野角落蹦出來的賤人!”
穆塵霄驟然抬起頭來,深沉的眼眸中閃過一道肅殺的冷芒,周身戾氣翻滾,帶著絲絲害人的血腥之氣。
許云暖氣得滿臉通紅:“你果然出口成臟!我雖然出身鄉(xiāng)野,但也知道禮儀廉恥,再者說,鄉(xiāng)野之人怎么了?沒有鄉(xiāng)野之人在地里努力的耕種,哪里有你口中吃的香米、身上穿的綾羅?如今你倒好,反過來瞧不上鄉(xiāng)野之人,你們都別攔著我,今日我就要狠狠的教訓(xùn)這個臭丫頭!”
許云暖說完,還頗為惱怒的跺了跺腳,氣得眼睛都紅了。
周圍許多百姓聽到周玉妍方才的咒罵之語,便覺得心生厭惡,再瞧瞧滿臉怒色,卻仍舊難掩嬌憨之意的許云暖,對兩人的感官高下立見。
“許家的姑奶奶,你可不要?dú)鈮牧耍 ?
“就是,別跟那種人一般見識。”
“我們都是鄉(xiāng)野之人,有本事周家以后自己去地里種田,自己去織布做衣,再也別用鄉(xiāng)下人碰過的東西!”
“就是!”
許云暖再次跺了跺腳,一副懊惱至極的模樣:“不行,我還是覺得好氣,我要把那個周玉妍打一頓!”
有圍觀的老者忍不住笑出聲來:“小姑娘,你可別沖動啊!”
“老伯你躲遠(yuǎn)點(diǎn),別待會兒被我打人的架勢嚇到了。”
許云暖說完,直接挽了挽袖子,氣勢洶洶的拎著裙擺,大步的走上了臺階,抬腳一下便將周家的大門狠狠地踹開。
周至本來扶著大門呢,這一下沒有防備,大門狠狠的被踹開,差點(diǎn)兒拍斷了他的鼻子!
許云暖卻沒有客氣,一腳踩在門檻上,伸手便將瞪大眼睛的周玉妍給拉了出來,然后根本不給她反應(yīng)的時間,捏著拳頭便狠狠的砸在了她的肚子上!
周玉妍完全被嚇傻了,根本沒想到許云暖一言不合便動手!
她只覺得這一拳像是要把她的肋骨給打斷了,疼的五臟六腑都縮在了一起,本想要痛呼出聲,卻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許云暖氣勢洶洶,捏著拳頭滿臉的認(rèn)真:“你認(rèn)不認(rèn)錯?”
周玉妍:“……”
“不說話?那看來是不認(rèn)了!”
說完,小小的拳頭直接砸在了周玉妍的后背處。
周玉妍直接趴在了地上。
許云暖微微睜大眼睛,眼神中帶著些許驚訝,抬起手打量著自己的拳頭,好像是在疑惑她怎么就倒下了。
周圍的百姓發(fā)出陣陣嘲笑聲。
許云暖才十四歲,身量都沒有長開,此時穿著一身淺碧色的羅裙,掛著輕薄的披帛,走起路來嬌嬌俏俏,像是春日里柳樹上新生的嫩芽,軟糯的不得了,就這樣一個小姑娘輕輕的碰了兩拳,就能把人給砸在地上?
“看來周家小姐不僅滿口污言惡語,演戲的本事也極好!”
“可不是嘛!不知道的,還以為許姑娘一拳能夠打死一頭牛呢?”
“你們可別說了,若是周家的小姐直接暈過去怎么辦?”
“哎,你們瞧瞧,是不是真的暈了?”
“這戲演的過頭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