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許多人都以為周至不會前去參加,可沒想到,他竟然去了,只是臉色格外的陰沉,臉頰和脖頸上帶著一道道的指甲印。
許多人忍笑忍的辛苦,穆天籌卻沒這個顧慮,直接大咧咧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周大人,你這個模樣可真是別出心裁呀?”
周至差點沒把牙冠咬碎,昨日吳家的老夫人去了之后,得知吳琪再也難以人道,當場便暈了過去,醒來便要找周至拼命。
周至雖然瞧不上吳家,可像他這樣身份的官員,不可能隨意的休棄跟隨自己多年的妻子,所以,哪怕再看不上眼,吳家的老夫人也是他的岳母。
他竭力的躲避,仍舊被抓成了個大花臉。
本想著稱病不去上朝,可崔琰已經把他踹了吳琪的事情傳揚的京城之中人盡皆知,他若是不去朝中稟明情況,京城的百姓還不以為他是默認了?
所以哪怕明知道會受盡嘲笑,他還是堅持來了。
穆天籌抱著手笑得開心,眼神上上下下的在周至身上打量,似乎想要把他今日狼狽的模樣記在心里。
周至只覺得如坐針氈,好不容易等到早朝開始,立刻便有官員參奏他行事狠辣,連自己的小舅子都下得去如此狠手。
“皇上,這件事情無憑無據……”
之前,王蔚參奏衛國公,被許家的那位小姑奶奶直接掀了臉皮,現在御史們都學乖了,參奏的時候一定要先想想有沒有證據,此刻聽到周至不承認,立刻不高興了。
“周大人,這件事情可不是無憑無據。那天恰好京都之中有許多公子們去了你們周家的莊子,看到了你踢吳家公子的那一幕,他們可都是證人,而且,博陵侯府的崔公子還幫你們請了太醫呢!太醫也驗過傷了,吳家公子的確是被踢的極慘。”
“回稟皇上,微臣的確是踹了吳琪一腳,但是他……那處,并不是微臣踹的那一腳所致……吳琪之前便被人痛打了一頓,丟棄在了一處荒僻的巷子里,定然是傷他的那些賊人下的手!”
“周大人說是賊人下的手,那可有什么證據?”
“當時找到吳琪的時候,他渾身就有傷,周家的下人可以作證。”
“你們周家的下人,自然是聽你這個主子的,他們的話,不足以為證,除了你們周家的下人,可有其他人發現了吳公子被人所傷?”
周至氣的胸口泛疼,可偏生不得不為自己辯駁:“我方才說了,吳琪受傷的那處巷子頗為偏僻,平日里很少有人走過,當時周家的下人發現他之后,便直接將他抬上了馬車……”
“那也就是說,沒人可以為你方才的話作證了?”
“太醫們驗過傷了,他們可以證明吳琪身上的傷有許多是之前被人打的,而且,博陵侯府的崔公子等人一路尾隨著周家的下人來到了莊子上,他們可以證明我方才所說的話。”
“周大人,我們御史在上奏章參奏之前,自然也要找一些憑證,我們詢問過太醫,太醫的確是說吳琪身上有些傷不是你所為,可是他傷的最重的那處……傷口卻很是新鮮,至于說崔公子等人,下官也詢問過了,崔公子親口說了,他們是有人在樓上遠遠的,看到了周家的下人把吳公子抬上車,關切之下,所以才前去瞧一瞧,剛進入周家的莊子,便看到了你腳踢吳公子的一幕。”
周至心中頓時將崔琰等人恨透,這些人是攪屎棍嗎?平日里在京都之中,招貓逗狗還不夠,竟然摻和到周家的家事里來了!
“這件事情……”
參奏的御史一臉嚴肅的打斷了周至的話:“皇上,事情的經過究竟如何,您方才都已經聽見了,別的不說,就算是周家下人發現吳公子的時候,他身上帶著傷,那么,周大人身為吳公子的姐夫,為何不趕快為他請太醫?反倒是還要趁著他受傷,又是潑涼水,又是踹上一腳,如此行徑,實在是令人心寒。對待妻族的兄弟尚且如此,對普通百姓又怎么會有同情、愛護之心?”
一直沉默的左都御史陶翰出言支持:“皇上,下官覺得齊御史說的話格外在理,古語有言,見微而知著,這次的事情影響極為的惡劣,尤其是對吳公子而言,他還那么年輕,下半輩子就這樣毀了,著實是令人唏噓不已,而且,吳家就只有吳公子一個嫡系子孫,吳氏嫡系一脈,算是就此斷絕……”
大安朝歷來重視傳承,要不然的話,吳家的老夫人聽到噩耗也不會直接找周至拼命。
周至雙眼通紅,官袍下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不住的在顫抖著:“皇上,誤傷了吳琪,微臣愿意接受懲罰,只是有一點,微臣心中想不通。是誰將吳琪打了一頓,丟入偏僻巷子里的呢?他這邊剛剛出事,微臣暖棚之中的菜蔬也跟著出了變故,幾件事情結合在一起,微臣才一時間控制不住怒火。那些菜蔬可都是為了幫端王殿下試驗暖棚種植的方法,這般毀了,實在是令人懊惱……”
“周大人說的比唱的都好聽,京城之中誰不知道,你暖棚之中的那些菜蔬是要賣給來自江南的商人,你哪里是替端王殿下覺得懊惱,你分明是惱恨自己掙不到銀子!”
“你不要含血噴人……”
“是你做事太過狠毒,而且身為官員,一心只圖私利,實在是令人不恥于你為伍。”
“你……”
“好了!”坐在寶座上的德召帝冷聲開口,吵吵嚷嚷的大殿頓時安靜了下來,“周至身為禮部尚書,本應該以身作則,此次的事情影響著實惡劣,暫且免了禮部尚書之職,先行回府閉門思過。”
免職?
周至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倒在大殿上,他連忙跪地,滿臉倉惶:“皇上,微臣當時情急之下,難免下手有失輕重,但請皇上看在微臣往日里還有些功績的份上,格外開恩。”
“皇上心存公正,豈會因私廢公?”參奏周至的齊御史不滿的看著周至,“是你自己立身不正,做出如此狠毒之事,已經難以勝任禮部尚書之職,皇上只是免了你的官讓你閉門思過,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寶座上的帝王皺了皺眉心,看著痛哭流涕的周至,又不免想到了昨天求到眼前的周妃:“周至,你先回去閉門思過三個月,之后調任禮部儀制郎中,好好反省己身,身為朝廷重臣,應當有容人之量,更應該為百姓做表率!你下去吧!”
“是,微臣多謝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