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許云暖的話，御史王蔚差點背過氣去：“我什么時候盯著你？”
“你不盯著我，怎知我過得不好？”許云暖反問。
“我只是……”王蔚被氣得臉色脹紅。
許云暖語氣凌厲：“你只是什么？你沒有盯著我，那么你盯著的就是穆家了？我就說嘛，有時候就是槍打出頭鳥，穆家前段時間不過是獻上了冬日種植菜蔬的方法，竟然被這么多人給惦記上了。”
“你不要血口噴人。”王蔚怒視著許云暖。
“王大人方才還一副神色溫和為我做主的模樣，我不過是說了兩句實話，你怎么就突然恐嚇起人來了？你究竟是想要為了我主持公道，還是打著公道的幌子，成就自己的私心？”許云暖向后撇了撇身子，一副被嚇到了的模樣。
“你……”王蔚只覺得熱血涌上腦門，不是說一個鄉(xiāng)野丫頭嗎？怎么這伶牙俐齒的勁兒，連他這個御史都甘拜下風了？
許云暖眼中閃過一抹寒意，她歷來講究乘勝追擊，從不知道見好就收。
“皇上，云暖沒有讀過幾本書，可有些大道理還是明白的。哥哥的身體不好，孫兒的腿殘了，也沒機會再上戰(zhàn)場繼續(xù)為皇上效力，所以穆家一直在想辦法從別的地方為皇上效忠，所以思來想去，才想著從這些吃食、口糧上入手。可沒想到，單單是這一點小事，竟然也招了別人的眼。”
京兆府尹魏廉適時的站了出來：“皇上，在入宮之前，微臣剛剛接手了一件案子，案子正和王大人參奏的這件事情有關，因時間匆忙，沒來得及寫奏章，還請皇上允許微臣口述。”
皇帝點了點頭：“說吧。”
“是，事情要從許姑娘身邊的侍女晴風說起……”
魏廉詳細的將今日公堂之上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皇上，因為事情太過巧合了，所以許姑娘才懷疑，指使孫氏偷偷打探穆家消息的人，便是王大人。”
御史王蔚連忙搖頭：“皇上，我從不知道什么孫氏，更沒有指使人去調(diào)查穆家的消息。”
許云暖驟然抬起了眼眸，對著御史王蔚抬手指了過去：“你好大的膽子！”
許云暖聲音清脆悅耳，她的話一出，頓時讓大殿之中鴉雀無聲。
皇帝的眉心微微皺了起來，眼神之中閃過一絲不悅。
穆塵霄心中一緊，正要開口幫許云暖解圍，卻聽到許云暖脆聲聲地說道。
“皇上，這位王大人實在是不堪勝任御史之職。”
朝堂之上，被一個小小女子如此呵斥，王蔚的臉色又青又紅：“你把話說清楚，本官如何就不能夠勝任御史之職了？”
“我雖為小小的女子，但也知道御史之責：糾察官邪，肅正綱紀，大事則廷辨，小事則奏彈，王大人，不知道這話可對？”
“不錯。”
“今日你參奏我的兄長衛(wèi)國公苛待孤女、貪慕孤女家財，還把事情鬧到了皇上面前，也就是說，將這件事當成了大事。”
“不錯。”
“剛剛，我說王大人盯著我的消息，你說沒有。我又問你是否盯著穆家，你又說沒有。也就是說，你僅僅是聽了幾句外面的傳言，就敢鬧到皇上面前，義正言辭的指責當朝重臣！你將朝中的臣子當成了什么？你隨意可以拿刀砍殺的大白菜？你又將皇上的威嚴當成了什么？”
“我……我并非污蔑指責……”
“沒有污蔑？那你手中掌握了切實的證據(jù)？請問人證何在？物證何在？”許云暖氣勢洶洶。
“四季閣和潤玉閣都被衛(wèi)國公派人管理著……”
“我一個沒讀過什么書的女子，不懂得如何查驗賬冊，所以請了哥哥派人幫忙，有何不妥？”
“那三萬兩銀子……”
“眼看著就是皇上的誕辰，皇上開恩大赦天下，往日被判罰的苦役可以被贖買為奴，我手底下正好缺人，便讓人拿出銀子去買，這又有何不妥？還是說，王大人想讓我拿出那些人的賣身契來給你瞧一瞧？”
王蔚臉色剎那之間變得極為難看。
“王大人，這些就是你所謂的證據(jù)？”許云暖望著王蔚，清透的眼眸之中帶著逼人的氣勢。
“皇上，這件事情微臣……”王蔚開口的聲音異常艱難，本以為不會出什么岔子，可哪里想到一個小小的丫頭，便將他的臉面撕下來踩在了地上。
許云暖打斷了他的話：“王大人，你現(xiàn)在知道向皇上認錯了，那么做事情之前怎么不仔細想清楚呢？身為御史言官，糾察官邪，肅正綱紀是分內(nèi)之事，可這并不是說言官就可妄言妄語，單純憑借猜測便在朝堂上鬧事。”
許云暖挑了挑眉梢，慢慢悠悠的說道：“而且身為言官，王大人看人看事的眼力也值得人懷疑。”
“我看人看事怎么了？”王蔚只覺得一口老血堵在了胸口，憋悶的他上不得下不得。
“呵，王大人仔細瞧瞧我現(xiàn)在的模樣，像是被人苛待、禁足在院落之中一個月的嗎？”
許云暖微微仰著頭，邊夾邊綴著紅寶石串成的步搖珠串，面容白皙、臉頰粉嫩，宛若春日里盛放的桃花，一雙眼眸清透有神，顧盼之間神采飛揚，尤其是她今日穿了一件玫紅色的長裙，艷麗的顏色然蓋不住她身上嬌美的氣息，分明才十四歲的年紀，卻已經(jīng)有了傾城之姿。
王蔚打量完許云暖，一時間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王大人怎么不說話了？”許云暖眨著眼睛，滿是疑惑的望著他，“我說話直，王大人可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覺得御史應該仗義執(zhí)言，可也應該言之有物，不然的話，豈不是整天在皇上面前鬧笑話嗎？皇上日理萬機，本來就已經(jīng)很辛苦了，還要費心的去分辨御史參奏的事情是否真實，實在是太不懂事了。”
王蔚臉色慘白，直接跪在了皇上的面前：“微臣有錯，請皇上責罰。”
皇帝臉色平淡，仿佛只是看了一場無關緊要的鬧劇：“衛(wèi)國公，王蔚參奏的是你，如今他知錯，該如何處置，應當由你來做主。”
穆天籌連忙行禮：“皇上，云暖年紀小不懂事，說話未免太過偏激了些，還請皇上不要計較。身為御史，王大人本身便有糾察官員之責，雖然說這次參奏沒有實證、太過偏頗，可也是職責所在，老臣能夠理解，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許云暖干脆利落的隨著穆天籌一起行禮：“皇上，民女一時間心直口快，實在是太過于氣憤了，皇上面前失禮，還請責罰。”
“王蔚罰俸三個月，以儆效尤。至于許云暖，你雖言辭過激，但也是為了維護自己的親人，情有可原，這一次就不追究了。”
“多謝皇上，皇上果然是千古明君。”許云暖彎著眼睛笑了起來，眼神之中光芒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