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這樣優(yōu)厚的許諾,韓夫人面上卻是沒有了笑意:“云暖,你這樣做買賣,可是會虧得血本無歸的。”
許云暖眼中帶著融融的暖意:“怎么會,是我占了大便宜才是,只出了丁嬸兒一人,卻平白的了四成的利,也是夫人心善,換作旁人,萬萬不會答應的。”
“這樣不行,你我五五均分,那五年之約也不算數……”
許云暖視線通透:“夫人,明人不說暗話,現如今的穆家,哪怕正門大開、掃榻相迎,愿意登門為客的人都寥寥無幾,夫人愿意前來探望,云暖心中感激,這份情誼是多少銀子都換不來的。”
韓夫人神色略有動容:“之前聽衛(wèi)國公說,許姑娘小小年紀便性子通透,我總覺得不信,這會兒親眼見到了,才知道什么叫做鐘靈毓秀。話不必見外,當年,我夫君被貶出京,受過衛(wèi)國公的大恩,別說如今穆家只是稍陷窘境,哪怕境遇再差,這門我也是會時常來拜訪的。”
“所以夫人就不必客氣了,今日我們就把契書寫好,也好接著忙其他的事情。”
“可是你說的那些條件也未免……”
“夫人,若是您不答應,云暖實在是無顏和您做這筆買賣。”許云暖面上露出失落之色。
韓夫人思量了半晌,突然點了點頭:“好,這條件我答應了,如此,我便不拿你當外人,以后若是你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你也盡管開口。我娘家韓家那邊是幫不上什么忙了,不過我夫君如今也算是能頂些用處。”
許云暖一怔,她只是不想買賣最后變結仇,沒想到韓夫人卻說出了這番話:“夫人……”
韓夫人笑道:“怎么,我不和你見外,你倒是生分起來了?”
“只是夫人的這個許諾,實在是重逾千金。”
“這些年跟著我夫君在外面東奔西走,見得多了,心中便多幾分感慨,人活在世,就得要知道感恩。當初若沒有衛(wèi)國公從中周旋,哪里會有我夫君的今日。再者說,國公府滿門忠烈,也不會去做什么有違國法之事,如此的話,有什么不敢?guī)偷哪兀俊?
許云暖扶著輪椅起身,對著韓夫人恭敬行禮。
“快些起身,萬萬使不得。”
許云暖笑著搖頭,堅持把禮節(jié)行完,這才開口說道:“哥哥說過,陶大人是難得的中正之臣,云暖代替哥哥和塵霄,在此多謝陶大人和夫人。”
韓夫人拉著許云暖的手,無形之中便覺得兩個人關系親近了許多。
韓夫人也是辦事利落之輩,和許云暖又商量了一些條款,便命人準備紙筆,將契書寫了下來。
契書一式兩份,兩人確認無誤之后,便各自簽上了名字,按上了手印。
韓夫人瞧見了許云暖簽在契書上的名字,不由得輕笑出聲:“難怪方才讓你來起草契書,你怎么都不愿意落筆,原來根由在這里呢!”
許云暖面頰微紅,三兩下就把自己的那份契書折起來收好:“夫人,這可是咱們的秘密,不能說出去。”
韓夫人失笑,眼前的少女時兒精明睿智、時兒俏皮活潑,可每一面卻又真實坦率,格外的招人喜歡:“好,我肯定是不說的。”
陶寶兒早就等的心急不已了,此時見許云暖和自家娘親終于談完了正事,連忙上前插話:“許姐姐,你答應我的事情,我們什么時候去玩……去幫忙研究啊!”
輪椅的最新款啊,她都要等不及了呢!
韓夫人自然了解自家的女兒,瞧她在一旁耐心等了這么長時間,已經是格外出乎預料了:“好,讓你許姐姐帶你去研究、研究,不過你可要注意了,她的腳這會兒還傷著呢,千萬不可頑皮。”
陶寶兒頓時乖巧的點點頭,然后上前去推許云暖的輪椅,動作格外的小心周全,全然不像在韓家時那般冒冒失失的模樣。
寒煙在許云暖身邊守著,暮雨則去將另一副輪椅給推了出來。
陶寶兒連忙眼神亮晶晶的望向許云暖:“許姐姐,我可以玩一下嗎?”
“自然可以,不過要讓侍女在一旁守著,不然的話,瞧瞧我現在扭傷的腳,若是你不小心傷到了,下次夫人定然不敢再帶你過來了。”
陶寶兒頓時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忙點著頭保證:“姐姐放心,我一定萬分小心。”
陶寶兒第一次接觸到輪椅,簡直玩瘋了。非要拉著許云暖來進行比賽,看看誰能跑得又快又穩(wěn)。
許云暖見她玩得開心,心中也難得歡暢,頓時接下了挑戰(zhàn),兩次之后便把陶寶兒虐的落花流水。
“許姐姐,你的速度真快,我們再來比一次!”
陶寶兒雖然輸了,但是卻格外的開心,一雙眼眸亮晶晶的,額頭上出了些許汗跡,紅撲撲的臉頰瞧上去越發(fā)多了幾分可愛之氣。
許云暖伸手捏了捏她的臉:“你的手不疼嗎?”
“嗯?”陶寶兒這才覺得手上火辣辣的,拿起來一瞧,掌心紅彤彤的,“剛才玩的太開心了,竟然沒有注意到。”
“這個問題我也想了許久了,這輪子再如何改進,為的也是向前走的時候平穩(wěn)快速,可推動輪椅的人,時間長了,雙手便會被磨得泛紅起泡,著實是令人頭疼。”許云暖單手托著下巴,“看來還是需要找些能工巧匠,說不得他們能夠想出改進的辦法。”
她想盡可能讓穆塵霄的輪椅舒適一些,這樣他就能多開心一些。
“我也幫姐姐一起找。”
“好呀。”
凝秋院一側的大樹下,郁頃小心的打量著自家主子的神色:“公子,您還要進去見姑奶奶嗎?”
“韓夫人和陶小姐在,我進去不方便,先回明匯軒吧。”穆塵霄輕輕地垂下眼眸,眼瞼輕輕地顫動了一下,點點波光散開。
回到了書房,穆塵霄沒有像往常一樣忙著處理公務,反倒是仔細的摩梭著身下的輪椅,一寸一寸瞧的格外專注。
他最為痛恨身下的這副輪椅,可今日,聽到許云暖說的那些話,瞧見她苦惱的心思,心中的厭惡之氣竟然漸漸的淡了下來,整顆心仿佛被人放在溫水里仔細地蘊養(yǎng)著,讓原本已經干涸龜裂的心田里,慢慢的凝結出第一顆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