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思婉想,郁晚安為什么要回來?為什么?
她一走就是四年多,將近五年,為什么說走就走,想回就回!
夏思婉做的這一切,都已經(jīng)白費了。
她知道,郁晚安回來,什么就完了。
可是不甘心啊……
夏思婉翻開手邊的一本雜志,這是喬慕宸接受她采訪的那一期。
照片上的他,穿著一(身shēn)寶藍色的西裝,領(lǐng)帶系得一絲不茍,微微揚起的嘴角弧度,剛剛好。
迷倒多少人,夏思婉也是其中一個。
這樣的男人,就只能配郁晚安,被郁晚安占為己有,別人都不能覬覦一下嗎?
那個時候,他對她多好啊,對她笑,對她溫柔體貼,現(xiàn)在呢……
連見一面都是奢侈。
他是把她當(dāng)作郁晚安,卻又時刻銘記她是夏思婉。
夏思婉回到夏家,只想卸妝洗澡,好好睡一覺,夏母卻在她剛剛回到房間的時候,就敲門進來了。
“媽……”夏思婉看著她,“有什么事?”
“你還問我什么事,你最近這幾天是怎么了啊,天天回來得這么早,不需要和喬少爺約會嗎?”
夏思婉一愣,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思婉,你可不能耍什么小xing子,喬少爺那種人,高高在上的,沒有遷就過別人。雖然看上了你,你也要盡心盡力的……”
“媽,你就是來說這些的嗎?”
“不然呢?還有什么事?”
“媽,您知道……郁晚安這個人嗎?”
夏母頓了頓,仔細的想了想:“以前一起喝下午茶的時候,倒是有聽過別人談?wù)摗5怯艏摇艏摇?
“郁家有兩位小姐,郁晚柔和郁晚安。”夏思婉說,“郁晚柔曾經(jīng)和喬慕宸有婚約,差點結(jié)了婚。郁晚安……”
夏母眼睛頓時瞪得大大的:“你是說那個郁晚安?就是……就是和喬少爺有很深的……”
“就是她,媽。”
“她不是在郁宏平下葬之后,就不見蹤影了嗎?怎么……怎么還會……”
夏母連連驚嘆,已經(jīng)不知道要說什么好了。
“就是她,和你想的一樣,我……我的存在,對于他來說……已經(jīng)沒有什么意義了。”
夏母努力的消化著這個消息,皺著眉頭,一臉的憂心忡忡。
夏思婉十分疲憊的說道:“媽,就先這樣吧,我想好好休息。”
“你啊!你還有什么心思去休息?這樣一來,你……你和喬少爺?shù)氖?情qíng),不就黃了?”
“那我有什么辦法?我不想努力嗎?我不想和他在一起嗎?可是,他(身shēn)邊的女人是郁晚安啊!我怎么比得上!”
夏思婉有些暴躁,面對自己的母親,也開始有些控制不住(情qíng)緒了。
夏母連忙說道:“可是思婉,郁晚安再怎么樣,那也是舊人了!你不一樣!”
“我不一樣?”夏思婉聽見這句話,忽然就愣了一下,“媽,我到底……哪里不一樣?”
“你年輕貌美,郁晚安現(xiàn)在呢?算一算,她也快三十歲了吧!都奔三的女人了,哪里比得上你現(xiàn)在?”
夏思婉頓了一下,然后搖了搖頭:“不,媽,他對郁晚安的感(情qíng)……不是用年齡就可以估算的。”
就算現(xiàn)在郁晚安七老八十,滿是皺紋了,喬慕宸……只怕也會(愛ai)郁晚安如初。
“哎呀,你這孩子!”夏母說,“不管現(xiàn)在是怎么樣,你既然到了喬少爺(身shēn)邊去了,就不能再失去這個機會!你現(xiàn)在天天在家里,在雜志社,你都不和他接觸,你還有什么未來?”
“媽……我以前,也是在家里和雜志社兩頭跑。可是他會主動來找我。”
“現(xiàn)在他不主動找你,你就要主動去找他啊!”
“媽……”
“思婉!這是你進入上流社會,嫁入豪門的一個絕佳的機會,千萬不能白白浪費了!”
“可是我,我盡力了啊……”
“不,你還沒有盡力。思婉,如果你真的想做到一件事的話,是不會現(xiàn)在這樣輕易放棄來的。”
夏思婉渾(身shēn)無力的往椅子上一坐:“媽,你現(xiàn)在就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shēn)上,希望我為夏家鄭光添彩?”
“是,也不全部是。媽是希望,你能嫁一個好人家,這樣的話,你以后就不愁了。”
“我現(xiàn)在也不愁什么,只是愁……他不(愛ai)我。”
“你這孩子,怎么一點上進心都沒有呢?這話要是讓你爸聽到了,又得說你。”
“好了好了,媽,我知道了。”夏思婉說,“我自己有分寸的。”
“你有什么分寸啊?我告訴你,你要是有什么事(情qíng),需要幫助的,盡管跟家里說,我跟你爸爸,會全力支持你的。郁晚安回來了,那也沒關(guān)系,事在人為。”
夏思婉敷衍似的點點頭。
“思婉!你聽沒聽我說話啊!”
“在聽的,在聽的,媽。”
“你現(xiàn)在就等待機會,總會讓你等到一個的。如果等不到,那就自己去創(chuàng)造。總之,你和喬少爺之間,不能就這么完了,明白嗎?”
夏思婉“嗯”了一聲。
夏母又叮囑了她好幾句,最后才走。
夏思婉一個人坐在房間里,頓了一下,忽然又快的跑到自己的梳妝臺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她費盡心思的想要模仿郁晚安,可終究只是模仿。
郁晚安一回來,把她這么多年的努力和辛苦,全部都白費了。
夏思婉整個人都呆了,什么都不想做,滿腦子就是喬慕宸喬慕宸。
多年前盛世婚禮上初初一見,直接影響都了她后面的整個人生。
一開始,喬慕宸就不應(yīng)該把她認錯的,這樣,兩個人就根本不會有交集。
也許,她會找一個門當(dāng)戶對的人,一起過著這平凡的(日rì)子。
可是,(愛ai)過喬慕宸那樣的人,怎么甘心平凡啊……
無法甘心。
手機鈴聲在房間里響起,十分悠揚,可是夏思婉卻好像沒有聽到一樣,整個人失神了,一片茫然。
直到手機鈴聲沒了,她才恍然回過神來,四處一看,沒有看見自己的手機。
她也懶得去找了,趴在梳妝臺上,眼神空洞。
喬慕宸看著手機屏幕,又看了對面的郁晚安一眼:“……她沒接。”
郁晚安低頭專心的吃著晚飯:“哦。”
喬慕宸忍不住問道:“你就不……關(guān)心一下?”
“我需要關(guān)心什么?”
“我要約她出來,把有些事(情qíng),當(dāng)面說清楚,這樣的話,大家都好。”
郁晚安聳聳肩:“這是你留下的爛攤子,現(xiàn)在……你來問我?”
“我當(dāng)著你的面給她打電話,就是想證明我是……”
郁晚安打斷了他的話:“清者自清。”
說著,她看向悠然,又給悠然夾菜,都沒空看喬慕宸。
“看看,你又生氣了。”喬慕宸說,“你們女人……總是這么莫名其妙的。”
“是啊,我莫名其妙,我無理取鬧,我不善解人意,我承認,滿意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喬慕宸頭疼的扶額:“好了,看來我必須要證明我自己了。我當(dāng)時就是看她和你太像,一時沖動一時糊涂……”
好了,當(dāng)時是沖動了,現(xiàn)在這爛攤子,他有的收拾了。
喬慕宸……悔不當(dāng)初啊!
他再堅持那么一下下,一下下就好,結(jié)果沒堅持住,防線被夏思婉給突破了。
見郁晚安不說話,喬慕宸又說道:“算了,我還是再給她打一個電話吧,今(日rì)事今(日rì)畢。”
說著,他又按下了撥通鍵。
手機鈴聲,第二次在夏思婉的房間里響起。
她慢慢的從梳妝臺上爬起來,四處尋找著她的包。
她回房之后,把包給扔哪里了,手機在包包里面啊……
怎么辦?
夏思婉站了起來,開始尋著手機鈴聲,翻找她的包。
誰會找她啊?雜志社的同事?還是朋友?
肯定不會是喬慕宸吧,夏思婉想。
她這么一想,又懶了起來,懶得去找手機了。
最后她在沙后面找到了自己的包,拉開拉鏈,拿出手機,不經(jīng)意的往手機屏幕上一瞥,頓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喬慕宸……居然是喬慕宸給她打電話。
夏思婉頓時開始手忙腳亂起來,都不知道要怎么辦才好了,但是她還是握緊手機,二話不說,先接通了再說。
“喂,夏思婉?”
喬慕宸的聲音從話筒里傳出來,夏思婉整個人都手足無措了。
真的是他……
“喂?”見那邊接通了電話,卻長時間沒有人出聲,喬慕宸又說道,“夏思婉,你有在聽嗎?”
“在……我在。”夏思婉本能的回答道,“你……你你給我打電話,什么事嗎?”
“上次你來找我,我就說過,有時間會和你談?wù)劦模F(xiàn)在……你有時間嗎?”
“我?我……”
“我們見個面吧。”喬慕宸說, “也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的。”
“好。”夏思婉咬咬牙,最終還是抵不過能和他見面的(誘you)惑,“我來。”
“好。”
夏思婉掛了電話,整個人又有些呆愣了。
喬慕宸約她見面……
她不想見,怕自己又淪陷一次。可是又想見,她太想他了。
他的三言兩語,她還是抵抗不住了。
見面……
夏思婉渾(身shēn)一個激靈,她要和喬慕宸見面,那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肯定是不行的!
她回到梳妝臺前,開始補妝,整理頭,讓自己看起來更光鮮亮麗一點。
不能輸,不能輸給郁晚安,她不比郁晚安差!
夏思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一直給自己加油打氣,她要去見喬慕宸了,不僅外貌上不能輸,在談事(情qíng)的時候,她也不能輸!
她知道喬慕宸是要和她說什么的,她心里有個數(shù)。
現(xiàn)在郁晚安回來了,他就要把她完全拋棄了嗎?
沒門!
不可能!
她(愛ai)了他那么久,默默的(愛ai)著,如果就因為郁晚安的出現(xiàn),而全部毀于一旦的話,她真的不甘心。
這次見面,說不定就是她的轉(zhuǎn)機。
他單獨約她,郁晚安總不會在場了吧!
咖啡廳里,低沉婉轉(zhuǎn)的音樂,舒緩的回((蕩dang)dang)在每一個角落,安靜,但是又不覺得沉悶孤寂。
喬慕宸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手邊一杯純凈的白開水,干干凈凈,毫無雜質(zhì)。
他聽見腳步聲,抬起頭來,看著夏思婉,微微一笑:“來了。”
夏思婉一路上,都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shè),告訴自己,不管怎么樣,她都要對答如流,不要輕易退讓。
她甚至都想好了,如果喬慕宸問哪些問題,她要怎么回答,游刃有余,不顯得局促,也不顯得慌張。
可是這統(tǒng)統(tǒng)的一切,在看到他這么朝她一笑,說一句“來了”的時候,都被打敗了, 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夏思婉腦子瞬間就一片空白了。
她只會循著本能走到他對面,坐下,看著他。
“喝點什么?”喬慕宸問,“還是不要咖啡吧,晚上了,不然睡不著。”
他還是這么的體貼,總是會想到很多的細節(jié)。
“嗯……”夏思婉點頭說道,“隨便吧。”
“喝杯檸檬蜂蜜水就好了。”
喬慕宸把單遞給侍者,輕聲說著,侍者接過,轉(zhuǎn)(身shēn)走了。
喬慕宸收回目光,看了她一眼,眼神淡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夏思婉心里一顫。
他看她的眼神里,早已經(jīng)沒有當(dāng)初的那種……熾(熱rè)。
是的,熾(熱rè)。
以前夏思婉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看著她,眼神無限繾綣柔(情qíng),可又像是隔著很遠很遠的思念。
她知道,那是他透過她,在想念郁晚安。
現(xiàn)在郁晚安回來了,已經(jīng)在他(身shēn)邊了,他根本已經(jīng)不會再看著她這個替代品了。
蜂蜜檸檬水很快就上來了,擺在了夏思婉面前。
她咬著吸管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可是又慢慢的變成了一股澀味。
喬慕宸也喝了一口水,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握著那玻璃杯,竟然分外的好看。
喝完水,他懶懶的往沙上一靠:“我來找你,我想,你應(yīng)該明白是什么事的。”
夏思婉看著他,點點頭,但是又搖了搖頭:“我……不是很明白。”
喬慕宸問道:“那……你上次來找我,又是因為什么事?”
夏思婉頓了頓:“我現(xiàn)在可以直說嗎?”
喬慕宸點點頭:“可以。”
“我想你了。”
輕輕的四個字,簡簡單單,讓喬慕宸的眉頭一皺。
“夏思婉……”
她又說道:“喬慕宸,以前你叫我的時候,不會是叫全名的。”
“我……”
“以前沒有郁晚安的時候,你叫我思婉。現(xiàn)在有了郁晚安,你叫我夏思婉。舊人……勝新人嗎?”
喬慕宸似乎是早就料到她會這么問,淡淡的說道:“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叫你思婉嗎?”
她搖搖頭。
“思婉,思念,晚安……”
夏思婉只覺得鼻子一酸,她當(dāng)時就有過這個想法,沒有想到,真的被她猜中了。
思婉思婉,其實是思晚。
“我以為你叫的是思婉,其實,你叫的,是思晚……夜晚的晚。”
喬慕宸糾正道:“不是夜晚的晚,是晚安的晚,郁晚安的晚。”
夏思婉猛然握緊了手里的杯子。
“我知道,夏思婉,是我的錯,我有愧于你。”
“一句有愧于我,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嗎?你就想這么打我嗎?”
“我沒有想過打你。”喬慕宸說,“我讓你留在我(身shēn)邊的時候,我就說得很清楚了。”
“可是把我留在你(身shēn)邊,對我那么好,體貼細致,無微不至,你讓我怎么能……能不(愛ai)上你?”
夏思婉把這一句話說出來,喬慕宸臉上的愧疚,更加明顯了。
“是,我一開始欠考慮,我只想到我自己,忽略了你……但是前提是,我也提醒過你,只是朋友,乎朋友,止于……戀人。”
夏思婉低下頭去,不再看他。
她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結(jié),如果真的要說起來,其實兩個人都有錯。
喬慕宸想靠近她,緩解對郁晚安的蝕骨思念。
她靠近喬慕宸,是想在他(身shēn)邊占有一席之地。
兩個人都是有目的,所以,說不上誰對誰錯。
只是,夏思婉把自己的目的隱藏得很深,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喬慕宸,我上次來找你,只是想找你,談郁晚安的問題。可是你把郁晚安帶到(身shēn)邊,我怎么好說?我指責(zé)她嗎?還是她指責(zé)我?我只能自己走了。”
“我知道,你……你是一個好女孩。”
“那你為什么不(愛ai)我?”
喬慕宸嘆了一口氣:“我有晚安了,一開始,我也……是把你當(dāng)做晚安的。夏思婉,你不該遇到我的。”
“是啊,不遇見多好啊,那么誰都不會有煩惱了。可是如果真的沒有遇見我,說不定 ……你也會遇上別的人呢?”
“夏思婉,你這么說的話,其實還是對我和郁晚安的事(情qíng),了解得太少了。可能這兩天,你可能通過各種渠道,多多少少了解了一點,但是不是全部。”
她沒有說話。
“我和郁晚安,十年。”喬慕宸說,“耽誤了十年,浪費了十年,蹉跎了十年。這一次,她回來了,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走的了。任何人,任何事,都別想拆散我和她。”
“可是我和你,只有一個月,比不過十年,是嗎?”夏思婉問,“如果郁晚安沒有回來,而我在你(身shēn)邊陪伴了十年,甚至更久,你會和我在一起嗎?”
喬慕宸搖了搖頭:“不會。”
“……為什么?”
“誰也取代不了她。我和她之間,不僅僅是十年的時間,而是一輩子。”
夏思婉已經(jīng)不想再聽了,她好幾次都想站起來走人了。
可是她又都忍住了。
如果她現(xiàn)在走了,以后說不定,就見不到喬慕宸了。
“夠了!”夏思婉聲音一揚,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是想來聽你說,你有多(愛ai)郁晚安的。”
“夏思婉……”
“其實很簡單,你的意思,就是郁晚安回來了,我只不過是她不在的時候,你的一個無聊消遣。所以我現(xiàn)在可有可無了,但是為了怕郁晚安生氣,你覺得我還是離開得越遠越好,是不是?”